譚景明微微瞪大了充血的眼珠子,望著一小捧饅頭碎屑，懵懵地放進嘴裡。
還沒嘗出味兒呢，就沒了。
在食物進肚的那一刻，肉芽們霎時瘋長,粗大的血管從右肩膀緩緩蔓延至下胸口的位置。
但很快,在虞久一刀接一刀的劈砍下,它們的速度再次慢了下來。
“異化....需要能量....”譚景明苦笑了一聲,“修複也需要能量....”
虞久挑了下眉，“那你還吃？”
“這不是因為姐你來了...你太強了...隻有你能製住我..”譚景明嚎了一嗓子，“我特麼真的太餓了....”
三分鐘後,虞久才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她“刷”一下站了起來。
“所以問題出在生物實驗室。”
“就是他們！”譚景明虛弱地喘了口氣,“我這人打小有個毛病,身體一難受就不喜歡吃東西。”
譚景明長得很白,個子也高，是那種一看就是家裡好好養著長大的小孩兒。
小時後他被慣壞了，嬌氣的不行。哪裡不舒服,就鬨著不吃東西。
久而久之這習慣就鬨下來了。
在SCI第一次咳嗽後，譚景明就沒怎麼進食過，隻靠一些低熱量的能量棒過。
估計胡倡打死都不會想到,一米八的男人會在難受時不吃東西。能量的缺失導致譚景明身體裡的進化病毒蔓延的非常緩慢,不過他還是第一時間察覺到了不對勁。
身體裡某些東西似乎變得不太一樣了,SCI的設備也完全檢查不出來。
直覺讓譚景明接受了摩西的建議,請假回了家。
他父母都是聯邦總司法院的聽證官，地位很高,手握的醫療資源也比普通人高出好幾個等級。
但譚景明都快給自己剖開了,也沒檢查出任何不對。
喝了一口異種人的血這件事讓他心底蒙上了一層陰影,但那可是生物實驗室的異種，是聯邦直接管轄的最高級彆實驗室。
譚景明不是傻乎乎的小孩兒了，在軍大學上了四年課的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可能掉入了一個圈套。為了不把未知危險留給家人。他決定先離開家，找一個人少的地方呆兩天，自己捋捋。
然而意外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
他餓了。
非常、非常餓。
家裡每個人裸露在外的皮膚都對他產生了致命的的吸引力，與此同時，他的右手突然腫起來了一塊，向即將吹破的氣球。
雖然腫脹很快消失，但他知道不能繼續呆下去了。
四年的訓練讓他忍耐度變得很高，撞開攔人的奶奶，他悶頭跑到了這兒。
“我無時無刻不想吃人，”譚景明痛苦地閉上眼說，“意識也越來越糟。但我不能聯係家人，更不能報警。生物實驗室的安保等級在聯邦是最高的，那裡擁有聯邦最頂尖的生物研發項目。我擔心這種異變研究是被聯邦默許的。報警之後，我會直接被抓走，淪為慘兮兮的實驗體。我之前看過的科幻電影都是這麼演的....”
其實譚景明之前根本不知道找誰有用，還好那個時候虞久恰巧給他發了通訊。
“姐...”譚景明抽了一下鼻子，“我該怎麼辦....”
虞久：“想想遺言吧。”
譚景明：“？”
虞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我手很快，不會讓你感覺到疼。等你死之後，我會把你的屍體拖到風海市外麵去埋，不會有任何輻射透出影響到普通人。”
“姐！”譚景明驚呆了，“我以為你是個好人！！”
“我不傻，所以我不會救你。”
譚景明愣住
了。
“不用這麼看我，”虞久重新坐了下來，“生物實驗室上麵是聯邦，你知道，我也知道。想要解決你身體的問題，隻能去找生物實驗室的人。”
“這期間必然會驚動聯邦高層，也許我運氣好沒有被抓，但我一定會在官方留名，到時候各路人都會注意我。”
她的確擁有超強的戰鬥能力，但她的機器人身體同樣是個秘密。
如果選擇幫助譚景明解決他異變的事情，必然會牽扯出一堆危險的麻煩事。
到時候是她還是譚景明被綁上實驗台，還真的不太一定。
無論這異變研究是某個勢力私下進行的，還是聯邦默許的，都不是現在的虞久可以抗衡的。
她跟譚景明關係一般，還沒好到讓她去拚命的程度。
如果非要讓虞久在兩人之間選一個去死，那她選親手送譚景明上路。
虞久不會把自己放在一個被動的位置上。
譚景明慢慢變得僵硬，他慌亂喊道，“可、可是姐！你看看我的身體！這幫人研究這樣的東西絕對沒有什麼好目的！如果他們妄圖用給全人類怎麼辦？人類就會滅亡的啊！”
“就算不是為了我，為了全人類，姐你也應該站出來消滅邪惡反派啊！電影裡....”
虞久低頭從兜裡拿出一片小小的藥片。
“抗輻藥，生物實驗室研發，全聯邦的人都在吃。”她慢慢說道，“如果生物實驗室真想毀滅全人類，他們擁有一萬種方法，可絕對不會用‘研發新型異變病毒感染所有人\這麼麻煩的方法。”
譚景明呆了一下，“可你看看我....這不是最好的證據嗎？”
虞久沒有回答這句話，而是問了一個不相乾的問題。
“你經常在試槍室摸魚打遊戲嗎？”
“不、不是.....”話題轉的突兀，譚景明下意識回答。兩秒後，他猛然睜大眼睛，意識到了虞久的意思。
“是的，沒錯。”虞久淡淡說道，“那天沈博士的新製武器太震撼了，所有研究員都圍著他。你們擠不進去，乾站著無聊，你才會突發奇想躲在角落裡打遊戲。”
“譚景明，這是偶然事件。如果生物實驗室妄圖用這種異變病毒...姑且稱為病毒吧，用這種異變病毒乾些什麼大事的話，他們不會去賭一個偶然事件。”
“所、所以你的意思是....是....我隻是碰巧撞上了...”譚景明瞳孔劇烈震動，不敢置信地喃喃道，“如果那天我沒有摸魚....而是好好跟著人群，就不會發生這一切....”
虞久直視著他，“是的，我推測，如果那天你沒有摸魚，或者你換個地方摸魚，就不會發生這一切，就不會是你。”
“也許真的有什麼大反派在研究毀天滅地的大事，但那也不是現在的我有資格去覆滅的。”
異變正在進行，譚景明靠外麵的醫療設備根本不可能治得好自己。
他目前有且隻有三個選擇：等待全身徹底異變，成為吃人的新新異種；或者直接聯係生物實驗室總負責人，讓他們把自己帶走。
後者百分百會讓他淪為毫無自由的實驗體，也許會受儘折磨，但他有可能活下來。
不過那個時候，他....還能是個人嗎？
而最後一個選擇，是在這裡，被虞久殺死。
空氣陷入一片死寂，隻有肉芽們發出緩慢的生長聲。
片刻後，譚景明聽見身側的人低聲說道，“想好了遺言告訴我，我可以等你三天，為你保住你作為‘人\的最後尊嚴。”
*
“還沒有找到麼？”
譚家大門外，摩西焦急地問道。
“他應該保留了思維意識，雖
然身形搖晃，但是避開了很多監控，找起來有點麻煩。”
說話的是五殺隊排名末位的05，他格鬥和射擊相較於前四人來說挺一般的，但他主攻電子信息與網絡技術。
簡而言之就是個乾技術活兒的程序員。
05接管了風海的所有監控係統，在汪洋一片的記錄中仔細尋找譚景明的身影。
“我接入了警務係統，不過目前暫未發現不明怪物襲擊人類的事件，也暫未發現失蹤事件。除了幾個小幫會火拚，死了幾個人以外，風海今天可真太平啊。”
他身後的黑色商務車內，沈彆閉眸沉思。
兩分鐘前，聯邦緊急事務管理局發來訊息：生物實驗室總負責人胡倡已經被控製，搜出疑似血清液體三支。增派的增援已經在路上，等沈彆找到譚景明的位置，緊急事務管理局會立刻出動，保護沈博士的安全，控製目標人物。
“太快了。”
沈彆緩緩睜開眼睛，“他們太快了。”
距離發過去胡倡的供認視頻也不過半小時，緊急事務管理局不僅抓到了胡倡，甚至連血清都審出來了。
那感覺就像....胡倡故意等著他們去抓，馬不停蹄供出血清一樣。
可私下對異種進行非法研究，在聯邦可是一級重罪。緊急事務管理局為什麼會這麼....輕鬆？他們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報告最高司法。
沈彆的目光落在訊息裡的最後一句話上。
【控製目標人物。】
緊急事務管理局已經控製了胡倡，拿到了血清，再讓他們控製了譚景明，那麼新的研發閉環即將形成。
年輕的博士瞬間意識到了什麼，輕輕按下一截車窗。
漆黑幽深的眼睛從車裡緩緩露出，05餘光掃了一眼，渾身的汗毛都立起來了。
“10分鐘內找到人，”沈彆話裡沒什麼情緒，“否則，你辭職。”
05:“！”
車窗重新升起，沈彆說，“先出去。”
他身側和副駕駛上的01、03立刻打開門下了車，自動站在五步遠外的地方警戒。
車內重歸安靜，沈彆這才靠在椅背上，撥通一個賬號。
片刻後，對麵傳來惺忪的男聲。
“.....沈彆？你小子有什麼毛病，淩晨給我打電話？你不知道乾人事的最討厭被叫醒嗎？！”
假如摩西或五殺隊任何一名成員在這，恐怕會震驚極了，這個世界竟然還有可以這樣同沈博士講話的人。
沈彆像是沒聽到對麵人說什麼，快速說道，“緊急事務管理局包庇了他們不該包庇的人，拿了他們不該拿的東西。”
對麵剛剛還在罵罵咧咧的人立刻收聲，嚴肅問道，“說人話。”
“兩小時內，我要他們今早在生物實驗室拿到的一支血清。”
“什麼血清？你把話說明白一點，要不我不會幫你的。你以為我是誰？聯邦人事管理總署副署長是你能.....”
沈彆低頭將自己的實時位置加密發了過去，他嘴角輕輕一挑，打斷了那人的話。
“抓到人，送進聯邦法庭，你能升兩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