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沒了那筆錢, 宋家徹底倒了。
宋父之所以非要抓住那些, 也是想做最後的掙紮罷了。
在那之後, 宋父精神也變得很不正常,看著就像一夜之間老了十歲。宋秦為了照顧他, 上學的事又給耽擱了下來。隻是他們一家人的生活終究變得拮據起來,宋母整日整日的哭鬨, 罵宋父是個沒用的男人, 把家裡鬨得烏煙瘴氣。
三天後,李行來了孟宅。
孟父孟母很早的時候就為孟雨澤準備下了一筆基金,這部分錢早已經公證了為孟雨澤所有。
他來這裡,是為了交接這件事情。
孟雨澤和殷牧悠正在收拾東西,李行也知道自己來得不是時候,孟雨澤現在哪有心情理他?
他隻能靜靜等著, 此時孟雨澤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在看到那串數字的時候,李行眼神一凜。
他接通了電話,卻並沒有說話。
孟安安一改之前的懦弱, 趾高氣揚的打了電話:“哥, 你們還是早點搬吧,那可是孟家的地方,給你們住了小半個月,已經是施舍你們了。”
李行臉色都黑了, 孟家到最後怎麼會被這樣的人繼承?
“孟安安, 是我。”
一聽到他的聲音, 孟安安的氣焰瞬間就低下去了:“李……李律師?”
“雨澤他們已經在收拾東西了, 不需要你提醒。”
孟安安訕訕的掛斷了電話,原本隻是想炫耀一番,那裡想得到剛打了電話就碰了一鼻子的灰。
“還有,孟雨澤到底是孟先生的兒子,他們夫妻生前就恩愛。你是怎麼出生的,你母親沒告訴過你嗎?”
孟安安臉色都變得難看:“李律師,現在我才是孟家的繼承人,你未免也太偏幫孟雨澤了吧?”
“我什麼態度,總比你的態度強,你還是彆打電話過來了。”說完,他就掛斷了電話。
孟雨澤和殷牧悠走過來的時候,看到李行一臉的凝重,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李行不像江宏彬那麼感性,隻是僵硬的解釋:“沒什麼,你們打算多久走?”
“明天。”
李行點了點頭,見孟雨澤終於有時間了,才把後續的事宜和他交接好。
錢自然轉到了孟雨澤的卡上,李行臨走前還硬邦邦的說了句:“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找我。”
說完,他就離開了這個地方。
殷牧悠噗的一聲,覺得李行還真是麵冷心熱。
他看了一眼孟雨澤,這段時間孟雨澤的心情也一直不佳。
殷牧悠剛想說話的時候,孟雨澤卻開了口:“很晚了,早點睡吧。”
明顯是不想交談。
那天之後,兩人或多或少的產生了些隔閡,殷牧悠的心情也沉重了下來。
不過今天是在孟家的最後一天,就讓他一個人靜靜吧。
殷牧悠回到了房間裡,夜晚漸至了。
柔和的月光映在孟雨澤的臉上,他的表情顯得格外寂寥落寞。
這天晚上,孟雨澤忽然間想到了許多事,包括父母在臨死前也讓他去宋家的話。
他們在臨死的時候,都在相信著宋父。
因為他們知道,他不是親生的事情被揭露出來,他的處境會變得多難堪。
孟雨澤總算是想通了,為什麼父母臨死時一遍遍的重複著讓他去宋家,大約是覺得宋父會庇佑他吧。
而宋父那些不該有的念頭,卻讓孟雨澤覺得格外諷刺。
父親母親預料錯了一點,這世上不會有人真的背離原則站在他身邊。
想到這裡,孟雨澤又朝床上望了過去——
殷牧悠睡得並好,以一種極沒有安全感的姿勢蜷縮起來。
這段時間,他們的確是鬨了彆扭。
強烈的不安全感讓孟雨澤分不清他那天說的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孟雨澤的眼中泛起了狠:“小杭,不管你是不是故意接近我,我都不會讓你離開我。”
死也不能。
天色越來越暗,屋內隻剩下一片薄涼的黑暗。
孟雨澤用手指輕輕的觸碰到了他的肌膚,眼神仿佛泛著黑水的沼澤,陰森可怖。
他湊了上去,在殷牧悠的嘴角落下一個吻,然後緊緊的抱住了他。天亮之後,他仍舊以這樣的姿態抱著殷牧悠。
今天就該離開了。
孟雨澤想叫醒殷牧悠,卻發現殷牧悠仍在沉睡。
比起昨天晚上,他的眉頭緊皺,臉頰也浮現一層潮紅,吐出的呼吸漸漸灼熱了起來。
孟雨澤一怔,用手去探了下他額頭的溫度。
好燙……
孟雨澤著急的給江宏彬打了電話,江宏彬剛好開了車要接他們去新找的公寓,沒想到剛到孟家,自己還沒打電話給孟雨澤,他倒先打電話了。
“這麼著急啊?”
“小杭生病了。”
江宏彬立馬就從樓下跑了上去,氣喘籲籲的走到了二樓孟雨澤的房間:“我看看。”
他手裡什麼東西也沒帶,隻是大致的檢查了一下,才對孟雨澤說:“隻是發燒,不過燒得很嚴重,得趕緊送醫院去。”
孟雨澤臉上難看極了:“都怪我。”
“怎麼會怪你?”
這段時間他和殷牧悠似乎產生了幾分隔閡似的,他不問,殷牧悠也不說。
孟雨澤便真的往那方麵去猜了,畢竟他這段時間性格變化極大,這是事實。
江宏彬見孟雨澤那痛苦的樣子,忍不住多嘴說了一句:“我都聽李行說了,雖然這孩子的喜歡沒有那麼乾淨。不管怎麼說,你在宋家最難熬的日子,是這孩子一直陪著你。”
“……嗯。”孟雨澤深吸了一口氣,將殷牧悠抱起。
他們很快趕去了醫院,在檢查輸液之後,孟雨澤這才鬆了口氣。
江宏彬對他說:“公寓已經找好了,行禮我會去孟家幫你拿。這個時間孟安安已經住進去了吧,想必你也不太想看到她。”
孟雨澤沒有說話,而是靜靜的看著病床上的殷牧悠。
剛才那不正常的潮紅後,又隻剩下一片病白,他的身體本就瘦弱,這樣穿著病服躺在醫院的床上,真像是個快要死了的人。
孟雨澤抓住了他的手,一如當初殷牧悠不肯放開他的手一樣。
江宏彬欲言又止,到最後隻得退出了那個房間。
互相溫暖的人,會互相傷害嗎?
江宏彬忽然間有些不忍,根本不想了解得那麼清楚。不過幸虧李行後來再三勸說,雨澤最後還是接受了遺囑裡留給他的那筆基金,不至於會讓小杭風餐露宿。
否則一個才滿十八,一個都甚至沒有成年,他們以後的日子要怎麼過?
江宏彬不由覺得可憐,尤其是孟雨澤,簡直命運多舛。
如今又鬨了這一出,他以前的堅持仿佛就成笑話一樣,他甚至在一場宴會上,聽到薛薇薇和孟安安的談笑,他都覺得心涼不已。
“還是薇薇姐聰明,選擇退婚了,現在誰不誇一聲啊。”
“哎,我一早就覺得雨澤不大像孟叔叔,沒想到還真的猜中了。”
孟安安知道她馬後炮,但和前些日子她悲慘的去找孟雨澤,和現在她完全成了孟氏的繼承人相比,孟雨澤和她的地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就喜歡看彆人罵孟雨澤。
“彆提他了,反正孟雨澤以後也翻不起什麼浪來。”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似乎已經認定了孟雨澤會一蹶不振了。
江宏彬想起這件事,還不由覺得一肚子火,倒是希望孟雨澤趕緊爬起來,好打了孟家的臉。
他很快便離開了醫院,病房裡就隻剩下了孟雨澤和殷牧悠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