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修,主殺伐,以殺止殺。
讓他一個朝劍修發展的人來消除怨氣,這真的太為人所難。
明知道困難也要過來,就如他明知道枯葉下是腐臭的真相,他也要用雙手剖開一般。
這便是齊嵐。
這種堅毅,殷牧悠也認為他很適合做劍修。
然而齊嵐卻皺緊了眉頭,尤為嫌棄:“日後若有機會,我不想做劍修了。”
“那你想做什麼?”
“佛修。”
殷牧悠沉默了三秒:“哈?”
他慌亂的解釋:“佛修要清心寡欲,還要那啥,剃光頭遁入佛門,你彆一時想不開!”
再說了,人家大師都是慈悲為懷,一個殺伐果決的大師真扯淡。
然而齊嵐卻並未作答,而是專心起眼前的事情來。
燃了黃符,再以柚葉沾濕靈泉水朝裡麵撒去。
以清酒為祭,天地哀歌不止。
容緹哼著鎮魂曲,其聲悲憫,似乎從亙古傳來。悠悠揚揚,隨著風聲而入。
脆弱的結界很快就被衝破,堯寒站在前麵戒備的凝視,一團黑氣從裡麵透出,想要掙脫這樣的束縛,裡麵竟裹著千張臉,一時間鬼哭狼嚎,令人心驚。
“我知你擔心褚,但你若不離去,他隻會一直一直做噩夢。她們以你為基石,這才凝結作了一團,久而久之就會衝出這結界,尋褚的麻煩。”
最裡麵的那張臉聽罷,便落下了血淚。
她的動作停了,不再朝著外麵拱動。
明明沒有了理智,早就變成了惡鬼,一聽褚的事,卻瞬間恢複了理智。
殷牧悠歎了口氣,為她上了三炷香。
風吹,而香不滅。
她接受了。
容緹的鎮魂曲還在繼續,齊嵐以靈力淨化。
結界已經被打破,隻是裡麵的陰雲也漸漸消散,露出了豔陽來。
雨過初晴,還得自在。
—
夜裡,殷牧悠回到溫宅。
褚沒了整日的噩夢所擾,病也比尋常時候好得更快了些。
沒過多久,他便徹底痊愈了。
隻是這幾日,褚老是朝他感歎,身體沒有以前好了,動不動便會頭疼腦漲。
沒了反哺了靈氣,他也失去了比常人更健康的身體。
這中間,是相等的。
殷牧悠勸他:“那日齊將軍告訴我,你或許開了上等武脈,隻要勤加練習,日後總會和以前一樣的。”
“上等武脈?”褚睜大了眼,這可是他萬萬不敢想的東西。
殷牧悠躊躇著問:“褚,我可能會跟著齊將軍去王都,你是要留在溫莊,還是……”
褚斬釘截鐵的說:“我跟著郎主!”
殷牧悠無奈的朝他說:“我原本都想好了說辭,現在看來,你還是跟著我吧。”
褚眼神一亮,喜悅不言而喻。
不過殷牧悠忽然間要去王都,讓褚感覺格外奇怪:“郎主去王都是有什麼事嗎?”
“尋一味藥。”
褚緊張了起來:“郎主是病著了?”
殷牧悠搖頭:“病著的人是你。”
褚摸不著頭腦,疑惑極了:“可我的病都已經痊愈了,還需要什麼藥呢?”
殷牧悠沒有告訴他,那味藥凡人得不到,唯有去找齊嵐口中所說的真武宗師兄尋一尋,若是能找到,便能補足褚天生所缺。
“你這幾日噩夢連連,止不得什麼時候就會再犯,還說痊愈了?”
褚訕訕露出笑容:“郎主對我真好。”
殷牧悠又囑咐了幾句,很快便從屋子裡退出。
清夜無塵,月色如銀。
清澈的月光柔紗一般的照在殷牧悠的側臉上,堯寒等在外麵,舔了舔自己的肉爪,見殷牧悠出來後,這才跟了上去。
兩人很快便回了寢屋,花霓端了些飯菜進來時,看到堯寒乖乖的蜷縮在殷牧悠懷裡,像隻乖巧的團子,她還忍不住笑了起來:“郎主,他是徹底黏上你了。”
除了郎主外,這隻貓不讓任何人碰呢。
雖然很凶,但格外認主。
堯寒半睜著眼,斜斜的看著花霓,那金色的眼瞳裡透著些許鄙視。
什麼叫黏上了?
這個人的懷裡,可是他的地盤。
既然是自己的地盤了,他就得看好了。
不僅要看好了,還得留下氣味,威懾其他妖獸,好讓他們知道,這隻人類是有主的。
殷牧悠的手放在他的下巴上,堯寒很快就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再也沒了之前的抗拒:“喵~”
殷牧悠悶笑了一聲,手上的動作加快了幾分。
這下堯寒徹底滿意了,眯起眼開始享受。
這樣子直接讓花霓睜大了眼,為什麼郎主身邊每一隻小動物,她都覺得成精似的聰明呢!
“郎主,先用膳吧。”
吃食擺在殷牧悠麵前,他餓了許久,胃部空蕩蕩的,一碗熱湯下肚,便覺得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這種真實感,讓他格外的貪戀。
殷牧悠忽而又問:“容緹呢?可喂了?”
花霓連忙點頭,她記得郎主曾說過,鮫人若是餓著肚子,會變得非常恐怖的。之前還以為郎主會賣掉他,沒想到就這麼給養下來了。
還好溫莊的天災過去,她們溫家現在縱然拮據些,但等到來年開春,日子一定會好過的。
殷牧悠看著不怎麼待見那隻鮫人,每天晚上鮫人爬床,郎主都勒令他睡在門口。
起初花霓還覺著怪可憐的,到後來她竟然也漸漸習慣了,還把盆都放到了門口,吃的時候方便。
容緹每次看到盆,都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可誰知有一天徐常林過來找殷牧悠,不小心打翻了他的盆,容緹直接就給了他一口。
咬完了才發現……他和堯寒一樣染上了護食的習慣。
不過堯寒護食的本能,轉移到了殷牧悠身上。
而他,沒機會罷了。
殷牧悠吃完,花霓便把碗筷給收了下去,他的眼睛都睜不開了,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堯寒望著他的側臉,他睡得沒有半分戒備,不似白天,他不喜歡看著他消沉的模樣。
堯寒湊了過去,離得殷牧悠更緊了一些。
這些天他一直在想,難怪之前殷牧悠總說夢見他,也難怪他被陸文龍折磨的時候,是殷牧悠救下了他。
堯寒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夜色逐漸深邃了起來,皎潔的月光從雕花窗撒入,照在他的臉上。
他金色的獸瞳一直緊緊盯著殷牧悠那蒼白的唇,人類表達親密,總喜歡舔這個地方。
堯寒從來沒有這樣舔過誰,他卻生了魔怔一般,朝那個位置挪去。
在堯寒的印象裡,他和他該是親密的。
必須親密。
堯寒的心臟也亂跳了起來,有種在做壞事的感覺,他想要他,無時無刻和他在一起,仿佛唯有如此,他心裡的扭曲與黑暗才能得到平息。
心裡某個位置在叫囂,他像個賊一樣的終於到達了那個位置。
堯寒舔了他一下,眼瞳的金色逐漸深了一些。
不夠……
第二下。
還是不夠……
他覺得自己越來越貪得無厭,終於舔第三下的時候,殷牧悠睜開了眼,滿臉黑線的問:“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
“喵!”這變形的聲音,完全是被嚇到。
好不容易偷親一下,竟然被抓到了!!
堯寒弓起了身子,一躍跳到了黑暗的隱處,從屋子裡衝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殷牧悠的麵前。
殷牧悠喉頭一口老血,伸出手想叫住堯寒,可他跑得那麼快,殷牧悠根本來不及喊住他。
回來啊,又不是不讓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