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靖言站起了身,一拂長長的袖擺,不由冷哼了一聲。
“想用這種法子逃跑?那現在人呢?”
“……昏迷了。”
厲靖言眼瞳一縮,心中湧起些極奇怪的滋味。
愈微怯弱的打量著厲靖言,魔主的身體向來都是由他照顧的,那殘缺的陣法給魔主帶來了太大的影響,直到現在都需要丹藥維持。
愈微躊躇了半天,便對厲靖言說:“魔主,恕屬下多言,他和魔主一起進入陣法,直到現在才蘇醒過來,想必也受到了什麼損傷。對方到底是照陽山的少主,我們也應當禮待……”
“你是想命令本尊?”
愈微訕訕的不敢再進言,將新煉製的丹藥交給厲靖言後,便徑直的離開了此處。
剛一踏出門口,他臉上的表情便就之一變。
這具身體還真是好用,不枉他奪舍一場。
該怎麼把那隻凶獸的力量歸為幾用,看來……答案還是在殷牧悠身上。
愈微……便是景丞,自從厲靖言破開了陣法,他的神識也跟著從裡麵逃出,便奪舍了這具身體。
一時之間,愈微的腦子裡浮現了許多事情,他很快便走到了殷牧悠所住的殿內。
愈微把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隻見殷牧悠安靜的躺在床上,嘴唇泛著蒼白,完全沒有生氣的樣子,哪裡像是之前痛罵自己的模樣。
他身上隻穿著單薄的衣衫,上麵繡著幾支慵懶的海棠花,穠麗的盛開。
“你還是這樣安靜的時候更美一些。”
殷牧悠的身上傳來勾人的氣味,說起來……這具被奪舍的身體是一隻猞猁。
他之前完全沒能感受過的氣息,此刻瞬間感受得淋漓儘致。
愈微的眼神晦暗不明,幾乎快要壓抑不住自己,朝前去輕嗅了一口。
甘甜得猶如蜜糖一樣,不……甚至比之更甚,勾人奪魄,強勢的占領著大腦的任何一個角落,完全不給彆人喘息的機會,便輕易把人給俘虜。
愈微捏緊了手,拚命抵抗者這股味道。
他力氣大得深深刺破了掌心,這種味道,完全是出自本能,能抵抗得住就怪了!
愈微咬了一口舌尖,嘴裡溢出了鮮血的味道。他又屏住了呼吸,這才讓自己清醒了過來。
他想,若非殷牧悠是鉗製厲靖言的利器,自己都有些心動了。
—
殷牧悠這一睡便是五天,睜開眼便看到愈微在為他探脈。
見他醒了,愈微不由露出一個純良溫軟的笑容來:“身體好些了嗎?”
“你是……?”
“我叫愈微,是個醫修,魔主的身體一直都是我在照顧。”愈微笑著說,“這冰宮上下也沒幾個醫修了,全是些好戰分子。”
殷牧悠艱難的從床上坐起身來:“你怎麼會來照顧我?是厲靖言派你來的嗎?”
愈微搖了搖頭:“那天我看到你這麼亂來,才不放心你才過來的,並不是魔主令我前來的。”
殷牧悠一聽這話,心都被誰給揉了幾下,泛起苦澀的味道。
愈微又問,“你是想離開冰宮吧?”
“厲靖言讓我滾,我難道還杵在這裡礙眼不成?”
愈微一怔,殷牧悠這話誰都能聽得出來是氣話,看來失憶的厲靖言的確給他提供了許多機會。
“魔主就是這樣,你也彆太放在心上。”
殷牧悠緊抿著唇,不想自己剛才的氣話被愈微看穿。
他才見了堯寒,又答應了堯寒不再離開,怎麼會舍得走?
不過現在都已經過了五天時間了,和曲明的賭約也絲毫沒有進展,殷牧悠不禁有些煩擾了起來,他還有些事得問曲明。
見他不說話了,愈微輕輕握緊了殷牧悠的手,態度真誠而溫和:“你也彆怪魔主,聽說你和魔主一起進入那個陣法,應該會明白魔主的。照陽山不知使了什麼詭計,令陣法逆轉,被困在裡麵的所有人都付出了代價。”
愈微眼底飛快的閃過複雜,待在陣心的厲靖言分裂了人格,而他和殷牧悠都作為進入記憶世界的人,殷牧悠本該和他一樣。
然而梧玄第一時間察覺到了這些,用照陽山的靈脈蘊養他的身體,還請來山嶺寺的大師花下滿山洞的符文,以鎮魂魄。
他可就慘了,若非遇到路過的愈微,自己就要魂飛魄散,徹底死去。
這一切,他都算在了梧玄和厲靖言身上。
一聽他這麼說,殷牧悠卻有些緊張了起來:“你知道厲靖言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嗎?”
愈微剛想要開口,厲靖言便站在了外麵,負手說道:“你要問他,不如親自來問我。”
他的眼神一直緊盯著兩人緊握的手,表情越發陰沉難看。
愈微一見到厲靖言,便跪在了他的麵前:“參見魔主。”
厲靖言瞥了他一眼:“我讓你來照顧他了嗎?”
愈微低著頭,笑得有些難看。
該死的厲靖言,失憶了還這麼大的醋味。
“魔主,屬下也是看在照陽山的麵子上。這可是他們照陽山的少主,下一次大戰即將來臨,萬一照陽山反幫了那群人……”
厲靖言隱隱警告:“本尊看你是為了私心吧?”
“屬下對魔主絕無二心,要是私心,也是為了魔主和極北著想!”
聽了這些,厲靖言的臉色稍霽。
殷牧悠正是看他不順眼的時候呢,他們兩人要在自己麵前吵,他就換個地方,省得看了他礙眼。
殷牧悠剛想要起身,才驚覺自己的雙腿虛軟無力,竟這樣摔倒在地。
他臉上露出茫然之色,疼是疼,可自己的身體仿佛連痛感也變得麻痹。
“沒事吧?”愈微走了過去,小心蹲在地上同他平視。
殷牧悠張了張嘴,剛想開口說話,便看見厲靖言放在自己身上的眼神,那眼底的擔心,或許就連他自己也沒察覺。
殷牧悠瞥開了眼:“愈微,你能不能扶我出去?”
“不想在這裡麵嗎?”
“屋子裡憋得難受。”
愈微裝出一副為難的模樣,他剛為自己辯解了,打消了厲靖言的疑慮,現在幫了殷牧悠,豈不是令厲靖言視他為眼中釘一般了?
正當他猶豫的時候,愈微卻聽見一旁的厲靖言氣息紊亂。
來極北這麼久,他什麼時候見到過厲靖言這樣?
明明還沒記起呢,便生出這麼多牽絆來。
愈微笑了起來,甚至變本加厲,一把將殷牧悠抱起:“你身體還沒恢複,還是這樣抱著你,你更舒服一些。”
殷牧悠隻想讓他扶著自己,沒想到轉眼就被愈微抱起來了。
他說自己是醫修,殷牧悠果真嗅到了他身上的草藥香氣,十分清新好聞。
“愈、愈微……”
“彆怕,想必魔主也不會多說什麼的吧?”
厲靖言方才臉色才稍微好了一些,現在又變得難看了起來:“不過是抱你出去,我用得著說什麼嗎?”
殷牧悠一聽他這麼說,氣不打一處來,非要和他對著乾。
他的手也摟住了愈微的脖子,那雙眼眸望向他的時候,再無第一次見麵時的溫柔,隻剩下一片冰冷。
厲靖言的手不自覺的捏緊。
他簡直是瘋了。
自從幾天前見過殷牧悠之後,明明下定了決心想要利用他,可夜裡漸漸會夢到一些事情了。
僅有幾副畫麵,他叫自己‘堯寒’的時候。
可單純的因為這些,他便忍不住來找了殷牧悠,還看到這樣一副場景。
他們兩人鬥氣,便便宜了愈微。
愈微抱著殷牧悠離開了此處,很快就帶著他去了自己的靈田處。
這裡和外麵完全不一樣,種在裡麵的房子裡,被愈微用巨大的陣法維持著陽光和雨水。外麵是寒冷的冬天,這裡麵便四時交替,形成一個極其特殊的空間。
整個屋子就仿佛是個溫室,在苦寒的極北十分特彆。
清風徐來,帶著些許花香,衝散了那紛亂的思緒。
殷牧悠的身體略微暖和了一些,便連忙從他懷裡掙紮著下來:“剛才多謝你了。”
愈微很快就放開了他,自己懷裡空了的時候,他心裡竟還有些失落。
“沒事。”
他知道這不像他自己,可自己仿佛完全不能拒絕他一般,就因為他奪舍的身體是猞猁?
這未免也太可笑了!
但除此之外,愈微就再也找不到其他理由。
愈微眼神微閃:“能否把你的血給我一些?”
殷牧悠還傷心著,就聽到了他的話,立馬生出些警覺。
“……你為什麼想要我的血?”
“實不相瞞,我似乎有些難以抵抗你……”愈微的呼吸急促了起來,“之前還是我強行抑製了自己。”
殷牧悠語氣微顫:“你原型是什麼?”
“……猞猁,這有什麼關係嗎?”
有關係,當然有關係!
他還沒忘記曲明的話,照陽山的草木之靈全都來自於地球,這片玄陽大陸上根本就沒有貓薄荷這個物種存在!
也就是說,他在這群貓科動物裡,簡直是世上唯一一株、香餑餑一般的存在。
媽耶,又來一隻貓科動物。
殷牧悠指著他罵:“虧我以為你是個好人!”
愈微:“……”
抱歉,他還真不是什麼好人。
不過若是得到了他的血,興許能研製丹藥,抑製自己的興奮和衝動。
否則等到以後,自己豈不是被抓到了軟肋?
這種事情,愈微絕對不要。
“你大概是誤會了,我是想……”
他剛要說,便被殷牧悠拒絕:“想吸一口是吧?還哀求就一口是吧?告訴你!我見過太多你這樣的貓,彆想騙我!”
吸了就停不下來了!這種事情他最有經驗了,跟蹭蹭不進去有什麼分彆?都是騙貓薄荷的話!
愈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