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小孩子的邏輯,親吻臉頰應該是表示心疼、親近,還有諸如“親一下疼痛飛飛”。倆人還共處一屋時,他聽裴銜意抱怨過他爸,還以為這父子倆關係不好,現在裴銜意把他錯認為他爸了,那是不是可以理解成,裴銜意還挺黏爸爸?
真看不出來,裴銜意居然是這麼需要父愛的孩子。
謝知的眼神愈加複雜了。
看著裴銜意吃完藥,謝知出去招呼了醫生進來檢查。傻了的裴先生總覺得有刁民要害朕,非得攥著謝知的一隻手才安穩。
裴先生就算是傻了,氣場也很強大迫人,醫生被他警惕地盯了半小時,盯得冷汗都出來了,趕緊做完檢查趕緊走,臨走前哭笑不得地道:“可能陌生環境導致裴先生安全感很低,等再觀察兩天,沒什麼大礙的話,就讓裴先生回家,那樣他的情緒應該會穩定點。”
謝知點點頭,等醫生退出病房,他已經困得不行了。
因為裴銜意的一通操作,生怕他把自己氣到自閉,病房裡亂七八糟沒人敢進來整理,旁邊陪護的病床還亂著。謝知揉揉額角,實在困得沒心情去收拾,抬來椅子,趴在病床上就睡著了。
困到一定程度時,站著都能睡著。謝知年少時養尊處優,壓根不會料到未來自己能隨便卷卷衣服就闔上眼。
這一覺又沉又長,夢裡亂糟糟的什麼都有,一會兒是三年前他在酒局上拒絕喝那杯一看就下了料的酒,被潑了一頭一臉一身,一會兒又是裴銜意不怎麼正經的笑臉和漫不經心的聲音:“反正你都這麼慘了,我也挺煩惱的,不如湊合湊合領個證,大家互幫互助一下?”
到最後,又是那個沉悶的房間,他頭昏腦漲,意識模糊,四肢抽搐著,呼吸頻率越來越微弱……
然後眼前猝然一片光亮。
謝知睜開了眼。
窗外夕陽西斜,散落三兩束進來,將桌上他來時隨手買的白色康乃馨染得紅火。
眼前是纏著綁帶的胸膛,腰間還扣著隻溫熱的大手。
謝知的大腦空白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被挪到床上,具體來說,是被裴銜意卷進懷裡了。
要不是一條腿暫時廢了,謝知懷疑他能把自己整個夾在懷裡。
怎麼的,裴總平時睡覺不抱個情人或者等身玩偶還睡不著的?
謝知無語地扯了扯他的胳膊,發現病人的力氣比自己大,想叫外援,又想起那幫慫貨不敢進來。
嘖。
謝知絕望地望了會兒雪白的天花板,努力入戲,把自己當成隻巨大的玩偶。
渾身僵硬地給裴銜意抱著睡到天黑,裴先生總算是醒了,睜眼看到謝知,笑得好看極了:“爸……”
謝知伸手捂住他的嘴:“奉勸你不要再這樣叫我。”
裴銜意迷茫地眨了眨眼。
謝知語氣誠懇:“你清醒後會後悔到沒臉再見我的,我也不想被你惱羞成怒地封殺。”
裴銜意大大的眼睛裡有著大大的問號。
謝知:“革命友誼長存——你可以叫我長官。”
裴銜意上下嘴皮子一翻,應該是叫了長官。
謝知盯著他看了會兒,實在沒忍住彎下腰,頭抵著他的胳膊吃吃低笑出聲:“以前怎麼就沒發現……你這麼好玩兒。”
笑夠了他抬起眼,發現裴銜意也在看著他笑。
那笑意和平日裡的漫不經心不太一樣,竟然有些深邃的溫柔。
他怔愣了下,抿抿唇,推開裴銜意,翻身下了床。浪費了將近一天時間,他才想起看看手機有沒有新消息。
打開手機,中午的微博推送還沒被清除,上麵寫著:謝知耍大牌。
一看標題謝知就懂了幾分,滑開屏幕點進去一看,果然內容和他想象的差不多:
當紅小生謝知因為一部《關窗》大火,隨即聲譽一落千丈,頻頻爆出耍大牌新聞,這次無故軋戲,深夜又勞動全劇組陪他補進度,劇組員工敢怒不敢言,看來人氣飆升的同時,脾氣也見漲了[攤手][攤手][攤手]
謝知垂著眼,花費了三秒看完,不等裴銜意湊過來看,已經退出微博,鎖了屏,將手機一扔,不怎麼在意地理了理睡亂的衣服:“餓不餓?”
裴銜意搖頭。
——小孩子有時確實會不吃飯,得好聲好氣地哄才肯吃。
謝知抬手摁了鈴,麵無表情地哄:“不餓也得吃,飯也是爸爸給你辛苦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