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雙腿交好疊翹著,難得還表現得優雅,翻看完最後一頁劇本,行李和熊大人已經被收拾完畢。
等人都走了,他才抬起眼,打量這個住過三年的地方。
……什麼都沒變。
從他搬出這裡到現在,兩個月過去了,裴銜意居然沒把他存在的痕跡抹除。
看來這倆月裴先生基本都在外麵的情人家住著,沒怎麼回來過,把這事忘了吧。
謝知上樓想換件衣服,熟練地拐進客房。
打開衣櫃,裡麵卻空蕩蕩的。
謝知稍微愣了下,明白工人可能是搞錯了,他一直住在客臥的。折身去了主臥,裴銜意安靜地躺在床上,眼睛闔著,呼吸清淺。
謝知以為他睡著了,放輕動作,果然發現自己的衣服被掛在這邊。他隨手挑了幾件常穿的,剛要回去,裴銜意就睜開眼,揉著眼睛模糊地問:“上哪去?”
謝知抱著衣服往外走:“你不喜歡彆人進你的房間。”
裴銜意嘟囔了句什麼,謝知正巧走到門邊,沒聽清。
不過裴銜意果然還是潛意識裡排斥彆人進他的臥室,沒非逼著謝知跟他睡一塊。
謝知衝了澡換了家居常服,看時間還早,習慣性地往窗邊的懶人沙發上一倒,軟軟的,幾乎將他陷進去。他享受地眯了眯眼,這幾天的糟心才散了大半。
歪了歪頭,落地窗正對後院,後院種著棵藍楹樹,正值花期,繁華的藍楹花怒張了滿樹,是這個季節彆墅能瞧見的最漂亮的風景——也隻有這個房間最適合觀賞。
謝知一時出了神。
這個客房是他搬進來時挑的,那時窗外光禿禿一片,裴銜意的住處多,沒多意琳獗擼笤褐揮卸咽吩硬藎約爸蠓溝陌14掏低抵值拇蟀撞恕
忘了是哪天,裴銜意忽然興起,撅了阿姨的大白菜,移栽來棵藍楹樹,想儘辦法地讓這棵花樹活了下來。
往後每年到花期,裴銜意也會過來,坐在窗前看看。
這個沙發也是他買的。
平心而論,這幾年兩人相處愉快,彼此禮貌客氣,依照協議,誰也不乾擾誰。謝知努力拍戲掙錢還債,裴銜意繼續養著窩金絲雀,風流快活。
他在彆墅的時候,裴銜意也不怎麼回來,一般不是去找小情兒了,就是去找朋友喝酒了。
不得不說,裴先生是個不可多求的、大方得體的合作夥伴。
裴銜意需要一個人來結婚,謝知需要錢,說來還是謝知占便宜。他不想欠人太多,剛好三年還完錢,搬離這裡時鬆了一大口氣,走得輕鬆。
原本想著,他們倆的交集大概就到此為止,往後如果在哪兒遇到,還能友好地點頭致意,假如裴銜意有什麼困難,他也會傾囊相助,償還恩情。
誰知道世事這麼無常,恩沒報到,孩子倒是抱了一個。
他想推辭倒不是因為孩子氣的裴銜意有多討厭,而是覺得自己的身份不尷不尬的——說前夫,其實他倆的關係沒那麼曖昧,說朋友,也不儘然。
什麼都不算,實在沒理由留下來給裴銜意當爹。
梳理完最近的事,謝知起身,從行李箱裡翻出日記本,寥寥記上三言兩語,又找出之前看了一半的書,才看了沒多久,就聽到熊大人叫喚上了。
謝知合上書,才發現天黑了。
阿姨呢?
謝知走到主臥,推開門,才發現屋裡黑漆漆的沒開燈,裴銜意叫得一波三折:“長官——有鬼——好黑啊!!!”
……裴先生大概把這輩子的臉和風度都丟乾淨了。
謝知開口:“閉上眼。”
等了五秒,他摸索著開了燈。眼前倏然亮起,裴銜意慢慢睜開眼,看到站在門口的謝知,身殘誌堅地想下床爬過去。
謝知為了保住裴先生最後一點顏麵,防止他清醒後悲憤投河,趕緊把輪椅推過去,發現裴銜意不好挪動,一伸手,直接把人打橫抱起來放到輪椅上。
完事肚子有點餓,謝知有一下沒一下地薅著裴銜意的頭發,摸出手機打電話給黃阿姨。
黃阿姨給他煮了三年飯,倆人頗為熟悉,接到電話,還笑眯眯的:“小知呀,怎麼了?想阿姨給你煮的飯了嗎?”
謝知推著輪椅往外走:“阿姨,您今天沒來章禾這邊嗎?”
黃阿姨愕然:“我已經兩個月沒去啦。”
謝知的動作一頓。
他低頭看了眼在輪椅上努力坐得筆直的裴銜意,擰眉問:“為什麼?”
“裴先生沒跟你說嗎?”黃阿姨道,“他說你暫時離開了,他吃不慣我做的蘇菜,結了工資就沒讓我再來了。你們怎麼啦,吵架分居還是有工作要在外麵常住呀?”
謝知茫然地在原地站了會兒,不解地揪了揪裴銜意的頭發,回答:“我們離婚了。”
黃阿姨愣了下:“噯,這樣哦,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