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好像看到了臉綠的宋淡,握拳抵唇忍了會兒,堪堪沒笑出聲:“小孩子不可以說臟話。”
略微一頓,迎著裴銜意歪頭看來的懵懂眼神,他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眼底倒映著遠處投來的微光,細細碎碎,剪碎的星子般,在長睫下遊弋閃動。
仿佛月光下薄薄的雪,乾淨又好看。
裴銜意的手扶著圍欄,不由自主地輕輕蹭了蹭。
謝知的笑像隻不安分的貓爪,在他心底撓了撓。
他心跳加速,又滿心滿足。
還賤兮兮地想要對方再多撓幾爪子。
看謝知笑夠了,他伸手用指背拂開謝知的額發,露出清晰俊秀的眉眼,微微傾身,像在撒嬌,又像在說情話:“長官笑起來像雪。”
這是什麼比喻?
謝知挑起一邊眉毛。
“可不可以花錢買走你的不開心?”**歲的裴先生滿懷童稚真心,表情溫柔得溺人,“這樣就可以經常看到長官笑了。”
謝知和他對視上,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閣樓裡的風似乎變得有些熏人了。
溫度在上升。
一時兩人都沒說話。
不同尋常的寂靜是被一陣刺耳的鈴聲打破的。
謝知回神,納悶地按了按右胸,往後退了兩步,沒有應聲,摸出手機一看。
來電人:宋淡。
裴銜意嘖了聲,冒出點平日的痞氣。
謝知衝他打了個暫停的手勢:“要命的來了。”
宋助理向來文質彬彬、理智冷靜,能吐出一句“麻痹”可能花去了畢生臟話所學,電話裡依舊談吐禮貌:“謝家長,想必你已經知道貴府熊孩子乾的倒黴事了。”
作為“裴幽王撒錢戲諸侯”裡的主角之一,謝知靠在欄杆吹著自然風,內裡心虛,外表沉著:“嗯。”
“是打手心、跪算盤還是沒收手機你看著辦,”宋淡說,“我現在很想去事故發生地也砸上一回,大不了大家一起變傻,同歸於儘。”
謝知:“……”
安撫了宋淡兩句,掛了電話,謝知揉揉太陽穴:“十分鐘後宋助理到達戰場,請闖禍的小朋友自覺把箱子提下去。”
闖禍的小朋友不敢吱聲,乖乖提著軍火箱下去了。從背影來看,穿著黑色修身襯衫和長褲的裴銜意背影修長高大,步伐氣勢洶洶,還挺有那麼幾分味道。
謝知淡定地偷拍了兩張,打算等裴銜意清醒後拿來要挾他不封殺自己。
轉回身,謝知饒有興致地看了眼樓下,發現正對著後院。
原來不止他的房間,在這兒看那棵藍楹樹也不錯。
目光一移,他看到了那個玻璃陽光房。
但是陽光房裡卻看不到這兒。
暮色四合,天光幽微。又一陣晚風拂來。
謝知怔在原地,手指無意識屈起。
因為保存著精密的觀星設備,閣樓不像屋裡那樣暖和。
可是冬天時裴銜意很喜歡鑽進閣樓。
他的目光受到了什麼牽引似的,落到了畫架上,抬步走過去,麵對著一揭就落的白布,猶疑片刻,失笑一聲,沒有揭開。
想什麼呢。
他什麼時候也這麼自作多情了?
謝知走回陽台,拎起剩下的兩個箱子,走到門邊,摁下遙控器。
牆壁重新歸位,屋裡漸漸黑暗。
他踩著光走出來,又回頭看了眼畫架,關上閣樓的門。
哢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