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銜意非常滿意謝知給自己係的領帶,一聽何方明的話就不樂意了,收起輕鬆的姿態,皺皺眉:“是你啊。”
“生病了也沒告訴我,要不是回國聽到些消息我都不知道,太不拿我當朋友了吧?”何方明看他沒反應,尷尬地摸摸鼻尖,滿身不自在,“上回不是電話和解了嗎,還生氣呢?”
裴銜意戒備地擋在謝知身前,冷冷吐出兩個字:“道歉。”
何方明雙手插在兜裡,不情不願地禿嚕嘴皮子,吐出含糊的倆字:“抱歉。”
“沒誠意,”裴銜意更不滿了,拉著謝知就要越過他,“我們走。”
“哎!”
何方明連忙攔人:“操,老裴,你也太不給麵子了吧?行行行,我鄭重道歉,對不起,以後再也不會口無遮攔了。”
小孩兒脾氣的裴銜意倔強、固執又敏感,全然沒有成年人世界裡的寬容與妥協,聞聲依舊不為所動。
長大以後,何方明還是頭一次見識到這麼大氣性的裴銜意,頭疼之餘,沒注意到他身上的某種細微的不和諧,表情肅穆了些:“……對不起。”
裴銜意終於滿意了:“那就和好吧,以後還跟你玩。”
何方明:“啊?”
何方明震驚地指指自己:“我要是不道歉,合著你還不想跟我一起玩了?不對,玩什麼玩,你幾歲了還玩?”
謝知心想,快十歲了。
裴銜意不太懂何方明的意思,納悶道:“你的意思是不想跟我玩嗎?”
何方明:“要玩也不是不可以……不是,你怎麼回事?樂傻了?”
謝知聽著這段牛頭不對馬嘴的對話,欣賞夠了水波粼粼的假湖,拍拍裴銜意的肩。
裴寶立刻把這位隔壁太陽花小班午睡尿褲子的發小拋到腦後,眼巴巴地瞅向他。
“考試時間,”謝知指背抵著唇,斂下眼波,低聲提醒,“注意言辭。”
裴銜意:“噢!”
兩人間的氣場太濃烈,何方明完全被排斥在外,嘴裡頗不是滋味,看他們咬耳朵嘀嘀咕咕了半晌,黑著臉提醒:“是不是該理一下我了?”
裴銜意忙裡抽閒,聽他的賞他一眼:“有事?”
“沒事就不能找你聊聊了?”何方明忿忿不平,“你們這些已婚人士真他媽見色忘義。”
裴銜意充耳不聞,心安理得的“見色忘義”。
何方明好氣又好笑:“行了,少跟我拿喬。你們倆逃到這兒來,婚宴也差不多結束了,老地方喝酒去?”
“我不能喝酒,”裴銜意偷偷覷了眼謝知,挺挺胸膛,感覺自己很乖,“我是個乖孩……”
謝知鎮定地打斷接上:“裴先生的病還沒好,醫生囑咐不能喝酒。”
“啊?這樣。”何方明表情訕訕,對上謝知,沒了以前的凶勁兒傲勁兒,倒有些慫。
謝知挑起邊眉毛,心裡疑惑,卻懶得發問。
出去一趟回來還改性子了?
還是何方明覺得他已經和裴銜意離婚了,沒必要再橫眉冷目?
……他就不好奇裴銜意今晚的伴兒為什麼是他?
三人一時無言,各有考量。
好在沒多久,宋淡循著謝知發的信息上樓找來,打破了僵局。
“何先生,”宋淡不慌不忙,“見到裴先生,你放心了吧。”
何方明還沒點頭,又瞅了眼裴銜意,剛才壓下去的怪異感又冒了上來:“我怎麼覺得他看起來不太對勁。”
“裴先生受傷生病後精力不濟,醫生囑咐要靜養。今晚出來太久,大概是累了,該回去休息了,”宋淡和何方明打交道比較多,輕描淡寫地岔開話題,“哦,對了,何先生剛回國,應該有不少事務要處理吧,剛剛我上來時,見陳先生在找你。”
何方明掙紮了一下,狐疑地點頭:“行,你先送老裴回去,我處理完事了過去看他。聽說你攔著不讓人見老裴,我總可以去吧?”
宋淡腰背挺得筆直:“當然。”
見何方明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裡,宋淡微微鬆了口氣:“我向裴先生的大伯打過招呼了,直接回去吧。最好彆再碰到其他人,免得橫生事端。”
謝知表示認同,拉著裴銜意跟上。
沒想到宋淡是個烏鴉嘴。
三人順利進入電梯,下到停車場,還沒走到停車的地方,就碰到幾個人。
還是謝知的“故人”。
謝家當年的發跡,說好聽點是a市新貴,說難聽點是暴發戶。
出了謝知這麼個寶貝,謝父謝母免不得總是炫耀。他們倆空有經營本領,情商方麵卻略低了點,說話不好聽,得罪不少人。
以前謝家還風光時,旁人被氣到了,也會給個笑臉。等謝家敗落了,就到露出真麵目的時候了。
與謝家差不多情況的幾家公司的少爺公子哥多半是花天酒地的浪蕩兒,同行裡出了謝知這麼個異類,也總被家中父母比較訓罵。
所以謝氏一倒,人人都想跟著踩一腳。
這幾個“故人”就是那批人之一。
謝知當初收到的不少陰陽怪氣、嘲笑諷刺的信息也是他們發的。和裴銜意結婚後,這些人就消失了,a市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不是一個圈子的也難碰上,沒想到再次相遇,會是在這兒。
下樓時宋淡找來個帽子給裴銜意戴上,帽簷壓得低,這幾人沒認出來,瞅見謝知,實在是對他這張臉和氣質印象深刻,為首的公子哥兒醉醺醺的眼一睜,長長地喲了聲:“這不是我們謝小少爺嗎?怎麼,今兒來這兒接客啊?”
旁邊的人打了他一下,板起臉:“對著美人兒怎麼說話的?下流!人家接客能叫接客嗎?”
“那叫什麼?”
“賣——藝啊。”
幾人一唱一和,哄笑成一團。
謝知手插在兜裡,眸光冷淡:“彆擋道。”
“還假清高呢?”為首的又開了口——謝知記得他姓梁,叫梁劭,“聽說你和裴銜意離婚了,沒靠山來尋新金主了?旁邊這是新的?老弟,聽我一句勸,彆撿破鞋……啊!”
沒等謝知動手,握緊拳頭忍了許久的裴銜意陡然衝上去,拽著梁劭領子,朝著他的臉,抬手就是一拳。
嘭的一聲,打在皮骨上的聲音混著梁劭的慘叫,在車庫裡響得驚心動魄,頗有些滲人。
仗著身高,他拎著梁劭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帽子歪掉下去,露出英俊鋒銳的眉眼,戾氣橫生,嘴角含笑,眼神冰冷,輕慢地道:“你是個什麼東西。”
宋淡推了推眼鏡,竟然沒有製止,甚至在裴銜意動手前,就預料到了接下來的情況,找到監控器,脫下外衣罩住。
謝知:“…………”
謝知也不廢話,低頭解開礙事的袖扣:“三個人對七個人,有信心嗎?”
“你太小看裴先生了。”宋淡摘下裝飾用的平光眼鏡,露出犀利的眉眼。
那邊已經打成一團,兩人又加入混戰。
謝知自小學習防身術,看著單薄,力氣卻很大。宋淡平時瞧著斯斯文文,打架居然也是個好手。
三人下手又重又狠,不到十分鐘,地上唉唉叫著滾了七人。
謝知好久沒這麼放肆過了,打了一架暢快淋漓,微微喘息,不經意和裴銜意對視上,心臟砰砰地劇烈跳動著,嘴角勾了勾。
梁劭被裴銜意那一拳打得眼淚橫流,最先失去戰鬥力,又被踹了幾腳,抱著肚子嘶著氣,哀嚎著大叫:“謝知……你敢打我,你竟敢打我!你等著,你死定了!”
聽他還敢威脅,裴銜意擼起袖子,準備再揍一遍。
謝知攔住他:“再打就沒氣了。”
“誰也不能欺負長官。”裴銜意悶悶不樂。
“梁先生是嗎?”宋淡不緊不慢地抻直袖子,打好領帶,蹲下身時戴上眼鏡,又是一副斯文麵孔,“介紹一下,給了你臉上兩拳的,是我的老板,裴銜意,裴先生。”
“…………”
空氣凝固了。
“三年前,裴先生就警告過各位,不要再騷擾謝先生,”宋淡說,“看來幾位都很不信守承諾呢。”
梁劭動了動眼珠子,視線終於清晰起來,在地下停車場冰冷的燈光裡,看到張更冰冷的臉。
梁劭啞了:“……你們不是已經……”
“不論裴先生與謝先生是否離婚,幾位都不該侮辱謝先生。”說完,宋淡站起來,“我們等著你們的律師函,抑或你們等著我們的律師函。再會。”
謝知將罩在監控器上的衣服拿回來,遞給宋淡,麵帶審視:“看不出你還有這一麵。”
“人在江湖飄嘛,”宋淡接過衣服穿上,“既然拿著常人難以企及的高薪,就該有與之匹配的能力。”
“包括打架?”
話畢,兩人齊齊失笑。
乾了壞事的三人也不管地上的那一攤,繼續朝著車子的方向走。
宋淡道:“不用有心理負擔,他們幾個都有把柄在裴先生手上,再打幾頓都不敢吱聲。”
提起這茬,謝知問:“你剛才說,三年前,裴先生就警告過他們?”
“嗯。”宋淡點頭,“除了他們,還有幾個。”
謝知沉默下來。
難怪和裴銜意結婚後,生活就漸漸回歸正常,那些落井下石的風言風語都沒再出現過。
原來為他保駕護航的人,從來都沒吭過一聲。
宋淡繼續說:“裴先生當時是讓我去調查的,其實這並不在我的工作範圍內,花了不少功夫。”
謝知捏了捏眉尖:“多謝……”
“所以遞交給裴先生的資料是按字數收費的,”宋淡露出個微妙的笑容,“真想再擁有一回這種工作。”
裴銜意:“……”
謝知把後半截話咽了回去。
司機恪儘職守地等在車裡,玩了一晚上手機象棋,三人走到車門邊時,形容都不算齊整,謝知的臉側甚至有道擦傷,嚇得他手一抖,落錯子,被對麵的車將了軍,斷了今晚的七連勝記錄。
“這這這是怎麼了?”司機大叔嚇了一跳,打開車門,警惕地掃了眼四周,“遇到打劫的了?需要我報警嗎?”
裴銜意搶先回答:“我們把人打劫了。”
大叔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謝知和宋淡:“……”
大叔略帶惆悵地看了眼手機上紅色的“失敗”字樣,想想今天能拿到的工資,又快樂起來:“先送裴先生回家是吧?”
謝知坐進車裡,心想,倒是個聰明人。
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管得住嘴,沒有多餘的好奇心。
難怪宋淡放心他。
裴銜意之前喝了些酒,瘋勁上來拉著謝知跳了支舞,下來又打了場架,精力用儘,醉意湧上,上車就靠著謝知睡著了。
他喝了酒果然會不舒服,眉頭淺淺皺著,嘴唇動了動,聽不清在說什麼。
謝知猶豫了下,將他的身子扶著往下倒,讓他的腦袋枕在自己的大腿上,輕輕順了順他的背。
裴銜意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長官?”
“嗯。”
聽到回應,裴銜意又平穩地睡去。
宋淡打了個電話吩咐了幾句,回頭盯著後視鏡,半晌開口:“裴先生今晚的表現不錯。”
謝知應聲,手指無意識插.進裴銜意濃密的發間揉了揉,反應過來自己在乾什麼,不甚自在地放開手,彆過頭看向車窗外的夜景。
路燈相連著,一閃而逝,連成一條長長的線,亮得晃眼。
想起剛才心臟狂跳的混戰,又想起裴銜意那次的探班,謝知抿了抿唇,突然問:“宋淡,裴先生的……情人,你怎麼處理的?”
宋淡眼底精光一閃:“哦?你們今晚遇到了?”
“差不多。”
“彆擔心,裴先生的‘情人’和你想象的完全不一樣,不會給你造成任何麻煩。”
謝知:“不一樣?”
無論是楊澈,還是裴銜意和宋淡,都跟他說,和他想象的不一樣。
金主與小情兒,還能怎麼不一樣?
宋淡:“抱歉,事關裴先生的**,沒有他的允許,我不便回答。不過如果裴先生的‘情人’找你,你可以去看看。”
謝知沒興趣去深入了解裴先生是怎麼風流的,更沒興趣和小妖精打架,興致到此為止,不鹹不淡地嗯了聲,閉目養神。
車子開到小區外,靠謝知刷臉進去,司機把車開到彆墅外就停下來。謝知搖醒裴銜意,扶他下了車,轉頭道:“我帶他進去,你們回去吧。”
宋淡點頭。
謝知遲疑了一下:“記得擦點藥。”
他之前看到宋淡的腰上被踢了一腳。
宋淡低調地算計:“我會記上冊子,讓裴先生報銷補償的。你需要嗎?”
“……不必了,謝謝。”
謝知扶著個高腿長的裴大寶,解鎖進了門。
半醉半醒的裴銜意還挺乖,不吵不鬨,臉頰微紅,迷離的眼裡蕩漾著水光,盯著謝知的側臉,任由他揉捏。
謝知瞥去目光:“看什麼?”
“看你。”
裴銜意乖乖的樣子實在太可愛,謝知沒忍住戳了戳他的臉。
上樓時有點耗力氣。
不知裴銜意是後勁兒上來當真醉得一塌糊塗,還是故意使壞,全身的重量都壓在謝知單薄的身上。這一晚謝知也沒少花力氣,費勁地將他扶進屋,摁開燈,又艱難地將他送到床上。
轉身去浴室拿了塊濕毛巾來,給裴銜意擦臉擦手時,見他不太高興的樣子,謝知問:“怎麼了?”
裴銜意嘟嘟囔囔:“那些人太討厭了,我都舍不得……他們居然敢罵你,還打你……”
還記著這事呢。
看來是真醉了,先動手的明明是他們。
謝知沉默良晌,聲音低低的:“謝謝你。”
“嗯?”裴銜意疑惑地歪了歪腦袋。
“不論是三年前,還是剛才,”謝知注視著他的眼睛,“你沒必要幫我這些的。謝謝你,裴先生。”
“我是自願的哦,長官不要說謝謝。”
謝知望著他笑了笑,很輕很淺的笑容,和他在熒幕上的那些笑不一樣,整個人似乎在閃閃發光,笑得很好看:“裴先生,你是個很好的人。”
裴銜意聽到這句話,愣了愣,陡然麵露驚恐,瘋狂搖頭。
謝知滿頭霧水,摸了摸他的腦袋:“頭還疼嗎?”
裴銜意捂著額頭:“對不起,長官,小孩兒確實不該喝大人的飲料。”
這都什麼跟什麼?
“吃了教訓以後就少喝點,最好彆喝。”
裴銜意乖乖點頭:“長官。”
“嗯。”
“其實今晚我很開心。”
謝知清冷的容色柔和了許多,輕聲說:“我也是。”
注意到他還盯著自己的側臉,謝知下意識摸了摸臉頰:“我臉上有什麼?”
裴銜意抬手輕輕捏住他的下頷,醉眼迷離地盯了他一陣,指尖朝上,憐惜地在他臉頰邊那道細小的擦傷上蹭了蹭,聲音啞啞的:“疼不疼?”
謝知早就忘了那道擦傷,掙了掙,沒掙脫,隻好繼續保持這樣的動作給他擦臉:“不疼。”
“看著好疼。”
“真的不疼。”
頓了頓,謝知擦淨了他的臉和手,想去浴室換條毛巾。未料起身的動作驚動了裴銜意,他以為謝知要離開了,大力一拽,將謝知扯到了懷裡。
謝知被迫趴在他解開幾顆紐扣的胸前,感受著手下這具身體的強健與熱意,僵硬住了:“做什麼?”
裴銜意眯眼看了他一會兒,捧著他的臉,抬起頭。
帶著擦傷的側頰被吻了吻。
嘴唇濕潤,柔軟,溫柔,帶著幾分醉人的酒氣。
“親親就不疼了。”他彎了彎眼,揣著什麼小秘密似的,湊在謝知耳邊悄悄說。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我放進存稿箱後忘記設置時間了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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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照舊是晚上八點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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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璧出身富貴,嬌氣包,愛撒嬌,花錢如流水,紈絝預備軍。
為了讓他體驗生活,趁著暑假,父母將他送去打暑假工,端盤擦桌。
何璧做得不情不願,直到某天猛抬頭,發現暗戀的男神來吃飯。
何璧靈機一動:我自小家境貧寒,為了攢夠學費,暑假來打工賺錢qaq
男神:心疼.jpg
借機和男神越來越近,在裝窮的路上越走越遠。直到某一天,何璧陪同父母去一場名流酒會,遇到了男神。
昨天還在哭唧唧地對男神說自己從小到大第一次吃肯德基的何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