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謝知被放到床上,陷在軟軟的床褥間, 略撥了撥腦子裡的軸, 緩緩轉動到那天。
半晌, 他抬眸與裴銜意略帶委屈的眼神相遇:“……那天我喝醉了。”
醒來之後對這件事全無印象。
“我知道,”裴銜意還是鬱悶, “你說完就暈乎乎地醉倒了, 否則我簡直要跳樓了。”
謝知眸中笑意閃爍,剛要說點什麼,裴銜意頭頂一道驚雷, 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你看了我的日記?”
“看了。”
“……看了多少?”
謝知沉默了一下,實話實說:“全部。”
裴銜意:“……”
裴先生崩潰了,不行了,一頭栽倒在床, 捂著臉不想再見人了。
謝知按住他:“生氣了?”
裴銜意順勢把他往懷裡一撈,翻了個身, 又將人按到身下, 耳垂發著燙,容色無奈:“完了, 這下形象是真的徹底毀了。”
“沒有,”謝知安慰他, “特彆可愛, 我很喜歡。”
說著,乖乖將唇湊上去,安慰心態崩了的裴先生。
裴銜意趁勢捏著他的下頷, 反客為主。
他的動作強勢卻溫柔,謝知的醉意又籠上來,渾身暖洋洋的,舒服得像泡在一汪溫泉中。
快擦槍走火時,裴銜意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抽身離開,去衝了個涼水澡冷靜。
謝知茫然地望著他的背影,滿頭霧水。
昏沉地不知過了多久,裴銜意穿著浴袍出來,拿著塊打濕的熱帕子,仔細給他擦拭身體。
謝知略略醒神,張開手臂配合他的動作,擰著眉問:“銜意,你……對我沒有**嗎?”
都是成年人了,在一起這麼久,裴銜意卻從未越雷池一步。
之前是因為雙方要麼身體狀況不好,要麼精神狀態不好,今晚不是……正好可以嗎?
裴銜意掀起眼簾,仔細看了看他顯出幾分醉紅的臉:“場合和時機都不好。”
頓了頓,他慢條斯理地給謝知套上睡衣,手下動作極穩,望過來的眼眸卻似含著火光,能將人灼傷,謝知甚至有種要被他拆吞入腹的錯覺。
然而裴銜意隻是克製地在他額間吻了吻:“知知,我有點……”
不知所措。
惦念在心尖多年,如今得到了,反而更患得患失,小心翼翼,太寶貝、太金貴,像捧著一捧易消融的雪,不知如何是好。
況且謝知現在醉著,明天一早他又得離開,裴先生的小小浪漫情懷絕不容許這種事情發生。
謝知隱隱覺得自己明白了他的意思,卻因為醉酒,腦子裡渾渾噩噩發著熱,眼皮止不住耷拉。今天出了一天外景,他太困太倦了,隻能勉強聚起一絲精神:“彆瞎想。”
裴銜意笑起來,以指背掃過他額間碎發,蓋住他的眼睛:“睡吧。”
謝知在裴銜意的臂彎裡安心睡了一晚,醒來時裴銜意已經離開了。
昨晚的回憶緩緩湧入腦海,他睜開朦朧的眼,碰了碰自己的嘴唇,半晌,罵了聲:“傻子。”
可惜劇組這邊要繼續加班,爭取在春節前完成大半拍攝。
謝知也不擅長表達,隻好暫且將這事按下。
聖誕過後不久是元旦,宗溟殺青後黎葭也走了。
裴銜意忙著開會看合同應酬,沒法再表演大變活人。元旦那天也忙得腳不沾地,坐下來時已是深夜,料想到繁忙的一天,他早上睜眼就發了短信給謝知。
辦公室外燈火通明,遠處巨大的摩天輪緩緩轉動,廣場裡成群的人在等待新年。
他揉了揉額角,緩過神來,一點也不紳士,懶懶靠坐在辦公桌上,摸出手機,想給謝知打電話,聽聽他的聲音。
剛解了鎖,就蹦出個來電。
他低眉看了看,心情倏地愉悅起來。
謝知剛從片場走出來,呼吸間冒著白色的霧氣,彎腰鑽進車裡,問:“工作結束了?”
裴銜意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經過電波傳送鑽入耳膜,和本來的聲音有些微不同:“嗯,才收工?”
“趕進度。”謝知頓了頓,看了眼時間——腕上的手表是裴銜意送的聖誕禮物,“新年快樂,裴先生。”
裴銜意輕笑了聲:“新年快樂,寶貝。新年的第一秒能聽到你的聲音,感覺真好。”
他的笑總是很能感染人,謝知的嘴角彎了彎。
兩人平淡地說著話,主要是裴銜意說,謝知應,到酒店時才掛掉。
小d感歎:“謝哥真的變溫柔了。”
謝知麵無表情地看他一眼,低頭拿著手機不知道做了什麼,隨即指尖一伸,在他額角輕輕彈了下,轉身上電梯。
小d疑惑地撓撓頭,走了兩步,手機裡跳出提示,謝知給他發了個巨大的新年紅包。
小孩兒嗷地一嗓子就叫開了:“謝哥您是世界上最溫柔的人!!!”
元旦結束後也不輕鬆,遲來的遊園驚夢要上了。
開機後,隻要有空,謝知和其他人都一直在排練。臨到這一天,眾人想起被於涵那張棺材臉支配的恐懼,無端緊張。
化完妝,謝知換上戲服走出休息室,見遊導神色詭異,揚揚眉:“怎麼了?”
遊文驥立刻又是副笑嗬嗬的和氣模樣:“小謝啊,你們排練過那麼多次了,有信心一條過嗎?”
謝知沒有猶豫,點頭:“有。”
遊文驥喜歡有資本自信的人,臉上笑意更濃:“準備準備開始吧。”
劇組租了戲台子,清場後方便現場收聲。謝知和搭檔登上台子,靜立準備。
現請的音樂班子起了樂,台上的戲中戲開場。
這一出戲演得格外的好。
如同謝知所言,一條就過。
遊文驥喊“卡”的瞬間,四下傳來圍觀的工作人員的鼓掌聲。接下來該準備下一場戲,謝知的眼角餘光掠過道人影,愣了愣,轉頭一看——是於涵!
他依舊穿著那身唐裝,盤扣緊係,隻是外麵搭了件棉衣,容色肅斂,坐在角落裡,無聲看著台子,見謝知望來,微微頷首。
謝知跳下台子,大步走過去。隔得近了,幾月不見,於老師竟然瘦了許多,顴骨突出,臉色枯槁,整個人仿佛籠罩在沉沉暮色裡,顯出老態,連梳得一絲不苟的頭發也花白了一片。
“不錯,”於涵嘴角牽出點不明顯的笑意,“很有靈氣。”
謝知注視著他,有些擔憂:“老師,您的身體不舒服嗎?”
於涵搖搖頭,語氣倒如常:“我也不年輕了,天冷,一點老毛病,過了年就好。”
遊文驥倒帶看了幾遍,踱步走過來,咂舌:“你看看你這一臉灰頭喪氣的,既然知道自己不年輕了,就服服老,去醫院檢查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