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當初變著法擠兌自己的趙夜白,江畫格外盛氣淩人,擺出勝利者的得意洋洋。
“上次打得賭你沒忘吧,越歌昨天陪我染頭發了,你叫吧。”
趙夜白正在床邊擺弄著床頭的青蛙玩偶,聞言,猛地抬起頭:“你說什麼?”
“越歌陪我染頭發了,染的藍毛。”
“不可能。”趙夜白斷然結論,收起嬉皮笑臉,麵露狐疑:“那家夥怎麼可能染頭發。”
“為什麼不可能?”
江畫都想好了,他隻是口頭上刺激刺激趙夜白,然後‘大發慈悲’地提議和生日的事抵消,這樣剛好誰也不欠誰,沒想到趙夜白卻再三質疑他。
“要不你等下自己看,反正他就在”
沒等他說完,趙夜白似是陷入什麼回憶,又驚又疑:“靠,要是真陪你染了,他是想乾嘛?!”
江畫沒聽懂,卡殼問:“你什麼意思?”
趙夜白不傻,江畫方才那腰板挺直的樣就不像撒謊,事到如今,看著江畫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睛,他煩躁地‘嘖’了聲,臉上幾近掙紮,終是閃過抹堅定。
“你知道他之前是我的家教。”
江畫隱隱預感到他要說什麼,喉結滾了一圈,抿了抿嘴,沒有出聲打斷。
趙夜白露出一抹苦笑,眼神變得有些渙散:“怎麼說呢,我一開始也以為他是個挺不錯的乖乖仔,那會兒我比較閒,送上門的消遣,閒得無聊,索性想方設法地挑戰這種乖學生的底線。”
說到這,他坐上沙發,右手摸向口袋裡的煙盒,看見江畫,頓了下,沒掏出來:“說白了,一開始我是想逼他提辭職。”
頭一次聽到趙夜白口中的越歌,江畫下意識噤聲,對於那段過往既發酸又好奇。
“然後呢?”他忍不住追問。
“然後,然後他什麼事兒沒有,我他媽卻總吃癟,也不知道這家夥怎麼辦到的,後來我老爹竟然還給他漲了工資。”
一開始確實覺得有趣,趙夜白喜歡有趣的人,能為他沒什麼難度的人生增加點樂趣,但誰也受不了永遠身處下風。
提起那段經曆,趙夜白至今忿忿,看江畫的眼神都變成了恨鐵不成鋼:“我都說了你玩不過他,越歌心眼多了去了,你又是個缺心眼,你那兩個朋友也太沒用了,這都沒查出來?”
“你才缺心眼!”
江畫的關注點又讓趙夜白無語了一把,他有點心累地擺手:“算了,不提這個,你不是好奇我為什麼對他有偏見麼,今天哥哥豁出去了,這事兒就隻告訴你。”
趙夜白一直不願意說,主要那段經曆實在丟臉,簡直是他肆意人生裡的汙點,但要是不說,江畫這傻瓜說不準會被耍一輩子,他掙紮良久,天平終究偏向了江畫。
“去年九月,我被人陰了一把,回家的路上被套了麻袋揍了一頓。”他聲音怏怏,說話時表情也訕訕的,時不時輕咳一聲,試圖以此緩解尷尬:“不過也不是什麼大事,出來混的誰不會被陰啊,就那麼一次。”
江畫這會兒沒心思嘲笑他:“然後呢,你快說啊。”
“正趕上那天有家教課,越歌去我家的路上,路過了那條巷子。”
“他幫你了?”九月初他剛被係統砸中,越歌仍是一朵白蓮花,江畫便自顧自地猜測起來:“他好像挺會打架的,你如果想說這個,我知道。”
“嗤,幫我?”趙夜白鄙夷地嗤笑了聲:“不,他沒幫我,甚至都沒裝模作樣的報警。”
江畫一愣,猶疑著說:“他路過但沒幫你?那可能是他沒看見?”
“”
趙夜白歎了口氣,一臉複雜地看向江畫,漸漸的,表情變得有些淡漠:“我那時眼睛被蒙著,看不見人,卻聽見他的聲音了,你猜他說什麼?”
他不是真的在問江畫,所謂問句,隻是揭露事實前的鋪墊。
“說什麼?”江畫象征性得問,心裡莫名其妙地,有些發慌。
“他說,隻是為了撒氣的話,最好翻過來打,正麵會傷到內臟。”
“什、什麼?”
趙夜白沒理會他的驚呼,徹底陷入了回憶中:“然後,有人用腳尖輕輕踢了下我的右腿,越歌說,他最近喜歡機車,不如打這兒,能提高意外事故的概率。”
“不過因為被人撞見,越歌又是一副認識我的樣子,那些人最終跑了,然後,我聽見他淡淡說了句廢物,不知道是說我,還是說逃跑的幾個人。”
趙夜白喘了喘氣,咬牙罵道:“艸,這兩個字我真他媽的印象深刻。”
罵完,他抬眸望向震驚到半張著嘴巴,卻說不出話的江畫,表情無比嚴肅:“所以江畫,我勸你離他遠點,這人有趣是有趣,但不適合交往,就你這樣的,能把你骨頭渣子都啃光。”
屋內沉寂了下來,一番話後,氣氛好像都變得壓抑起來。
按理來說,江畫不應該信的,即便趙夜白語態非常正常,不像是隨口胡編的話,出於對係統數據的信任以及切身和越歌相處的體驗,他都不應該信的。
但他前些天剛發現,對於這個任務,係統可能一開始就沒說實話,再加上一直以來他最相信的蘇聞哥,也說過和趙夜白同樣意思的話。
越歌是沒理由騙他,但他們兩個同樣沒理由騙他。
一番似真似假的衝擊直接讓江畫失去了判斷力。他混沌的大腦還在整理思緒,趙夜白看了他好幾眼,故作輕鬆地緩和起氣氛。
“何況不都講究什麼門當戶對,與其和越歌,你還不如和我訂個婚呢,要是你倆在一塊,他哪天算計你個意外事故,你們江家怕是要改姓了,和我在一塊,你可虧不著。”
他這話說的唐突,甚至在明目張膽的挑撥離間,不管江畫相不相信,但趙夜白心裡確實是這麼想的。
越歌的兩麵性給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縱然真如江畫所說,越歌染了頭發,那他‘付出’的同時,必然在謀劃著價值更高的回報。
就像是當初忍耐了他的挑釁,越歌轉頭便想辦法提高了家教的費用一樣,這家夥根本不像表麵那樣無私,反而錙銖必較,精明得讓人發寒,而他偽裝的又太過完美,即便是趙夜白,如果沒有那天突破口,都沒有能看穿這份偽裝的自信。
而且雖然他不願去想,但即便是那個突破口,似乎都是越歌故意表現給他的。
江畫沒有說話,他麵色蒼白,正在腦中呼喚裝死的係統。
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廁所的門半掩著。
一門之隔,越歌一臉淡漠地靠著牆壁,從開始聽到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