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驚喜,是驚嚇!
江畫小時候有一次險些被綁架的經曆,但那次隻是險些。
像這樣被迷暈,手腕被長長的鏈鎖拷在床頭,眼前站著一直以來的心理陰影,睜眼看見這副景象,他恨不得當場再暈過去。
然而,經過最近一段時間的鍛煉,雖然不想承認,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確實被迫提升了。
他仍在發抖,某個瞬間,好像回到了那個狹窄逼仄的鐵櫃,中暑反射般的頭暈惡心。
秦揚想過江畫瞧見他後的反應。
可能會尖叫,可能會大吵大鬨,也可能嚇暈過去,卻沒想到江畫會僵住,傻了似的盯著自己瞧。
“嚇傻了?”秦揚譏誚道。
身體不受控的顫抖著,江畫張了張嘴,沒被束縛的左手摸索著口袋,試圖翻找手機。
秦揚敞開手心:“彆找了,這呢。”
江畫問:“你、你想乾什麼?”
秦揚訝異道:“我以為你會先問我怎麼出來的呢,怎麼樣,少管所確實挺寬鬆吧。”
秦揚很記仇,至今仍記得過年時江畫的冷嘲熱諷,他居高臨下地俯視江畫,等著看江畫被嚇得五彩斑斕的臉色。
沒想到江畫忽略了他的深意,真的順勢問:“那你怎麼出來的?”
“”
秦揚表情轉冷,目光陰惻惻地下垂。
江畫撐床坐起,儘管身體還在發抖,卻強撐著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眼前是全然陌生的景象,他正處於一間陌生的空房間內,室內家具簡陋,窗簾禁閉,因長時間沒人居住,到處都顯得灰蒙蒙的。
完全看不出是哪。
“你想怎麼樣?”稍作冷靜,他第二次詢問。
秦揚轉動著手機,似笑非笑地反問:“你猜呢。”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嘴唇已經乾澀起皮,江畫舔過唇麵,頓感一陣刺痛。
他聲音在發顫:“你最好立刻放了我!否則這次就不是進少管所那麼簡單了。”
這種時候,江畫竟然還敢威脅他。
秦揚被他骨子裡那份高高在上給氣笑了,不知道該說江畫是傻還是天真。
“大少爺,你是不是還沒搞清楚情況?我放了你,你們江家能放了我麼?”
“我爸媽不在國內,你現在放了我,我可以當什麼事都沒”
沒等他說完,秦揚猛地扯起他的衣領,沒有彈力的襯衫衣料勒的皮膚一陣疼痛,江畫皺起五官,疼得直抽氣。
衣領剛才被解開,拉扯之下,毫無瑕疵的瑩白肩膀再次裸露,闖進餘光。
秦揚眼神一頓,莫名放鬆了幾分力道。
“少特麼廢話!現在給家裡打電話,就說這兩天住在朋友家。”
說罷,他不知從哪摸出把鋒利的匕首,抵在江畫脖子上陰森威脅:“說錯一個字,就再也彆張嘴了。”
經過半年少管所的磨煉,秦揚變化很大。
白皙的娃娃臉已經張開,隔著衣服也能感受到四肢鼓起的肌肉,此刻,他的眼神決絕而狠辣,那份懾人的氣質,遠不像一個十七歲的少年。
起碼江畫覺得,秦揚敢說到做到。
江畫暗忖,如果說住在朋友家,他可以說喬修遠,喬修遠出國了,他這樣說,管家肯定會有所懷疑。
隻有管家發現不對勁,以江家的人力,找到秦揚是早晚的事。
他不動聲色地打起算盤,誰料秦揚翻開他的通訊錄,找到越歌的名字後,眼底閃過一道暗芒。
“你就說,這幾天住在越歌家裡。”
江畫臉色一變:“哈?為什麼要說他?”
“你們不是很熟麼。”秦揚一臉戲謔,不耐煩地揮了揮匕首:“讓你怎麼說就怎麼說!”
不得已,在刀尖的逼迫下,江畫給管家打了通電話。
管家早知道江畫和越歌談戀愛的事,聽說江畫要住越歌家裡,不免擔心地勸說了兩句。
江畫不急著掛斷,磨磨蹭蹭地拖時間,手心冷汗淋漓,不斷祈禱管家最好聰明點,察覺他狀態不對。
兩分鐘後,管家沒察覺異樣,秦揚先耐心耗儘了。
刀尖在脖頸上劃出一道血痕,江畫抽了口氣,啪地掛斷電話。
秦揚冷笑,奪過手機。
“你到底想乾什麼?!”江畫捂著脖子大喊。
秦揚橫了他一眼,像是在嘲笑他那點小心思。
“彆費勁了,沒人能聽見。”
江畫泄力:“要錢的話,我可以直接給你。”
“錢?”秦揚挑起眉梢,嗤笑道:“我當然要,但不是你們江家那些臟錢。”
江畫咬緊嘴唇:“那你到底想要什麼?!”
秦揚沒說話,靜靜看著他,照不進光線的房間掩飾了麵上一閃而過的複雜。
實際上,在看守所的半年很無聊,無聊到秦揚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一旦思考這個問題,難免就會翻舊賬,而一翻舊賬,日夜想起的,就是江畫這張臉。
一開始,每當想起江畫,秦揚便恨得牙關直癢,留下案底,他這一生約等於被毀了。
父母因為江家的施壓在A市待不下去,哥哥為了幫他上訴耽誤了學業,而他,被關在圍滿鐵網的監獄裡,唯一支持著他反抗生活的,隻剩熊熊燃燒的仇恨。
他必須每天想著江畫這張臉,才能撐著被教官操練,打翻紮堆欺負新人的少年犯,咬牙數著日期。
一開始是這樣沒錯,但時間一長,每天腦內想起的不是家人就是江畫,對親人的思念和對江畫的仇視開始混淆,有時候秦揚自己都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想起江畫。
也許是早上起來,也許是上課途中,也許是跑步間隙
不知不覺,江畫那張臉出現的頻率,漸漸比父母兄長加起來都要多。
秦揚輕聲說:“當然是報複了。”
話音落下,江畫不再發抖,他僵在床上,那張被他想了千百遍的臉慘白如紙。
“報複?”
“對,報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