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畫再次從越歌家中醒來時, 掛表上的時針已經轉過了十二點。
他頭發淩亂,大一號的T恤領口歪斜,呆呆在床上坐了一會, 才睡眼迷蒙地打了個哈欠,邁步下床。
手機就放在枕邊,被貼心調成了靜音,江畫拿起手機,發現家裡打過兩通電話, 順手便撥了回去。
和憂心忡忡的管家再三報了平安,江畫對著鏡子打量半天,怎麼看怎麼憔悴, 猶豫片刻, 沒在電話裡提回去的事, 想著反正到時直接聯係司機就行。
掛斷電話, 屏幕自動跳轉回了關閉前的界麵。
江畫正懶洋洋地刷著牙, 瞥見跳轉出的微信,當場被牙膏嗆得咳嗽起來。
一晚上的功夫, 越歌仗著裝著他的電話卡,竟然登上了他的微信,還自顧自把好友加了回來。
光是這樣不算, 越歌還把自己的微信給置頂了,打開第一條就是早上發來的內容。
【x:午飯在冰箱,這裡太亂,彆點外賣, 省得二次被綁。】
“靠!”
越歌會不會說話啊!
江畫忿忿按滅手機, 暗想果然白蓮花時期更討喜。
格外用力地洗漱完,江畫在屋子裡轉了幾圈, 到底捂著肚子打開了小冰箱,冰箱裡放著一些新鮮的蔬菜還有一盒三明治。
幾天沒吃好飯,中午卻隻能吃麵包,江畫一肚子怨氣,卻沒想想就算越歌給他做好飯菜,他也根本不會加熱。
吃光兩個三明治,江畫沒再無所事事地轉悠,而是躺回床上,鬼鬼祟祟地打開了手機
是越歌讓他自己玩的。
江畫做賊心虛,又跑去窗邊張望了一番,確定整個天台隻有自己後,關好門,重新跑回床上。
“我就看看。”他一個人自言自語,在菜單頁猶豫半晌,最先點進了相冊。
雖然分手了,好奇心卻不會磨滅。
一直以來,最讓江畫抓心撓肺鬱悶難平的一點,就是他永遠不曉得越歌在想什麼,越歌的朋友圈空空蕩蕩的,微博也隻轉發了幾個卡通兔子的圖片,一點參考價值都沒有,每次江畫以為了解他一點了,很快就會被現實打臉,證明他一點都不了解。
“我的天神經病嘛!”
越歌的相冊不是空的,卻是江畫完全看不懂的。
要麼就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宣傳頁,要麼就是晦澀難懂的學術筆記,倒是有幾張不認識的人像,下麵備注的字樣是微表情實例,直看得江畫眼前發黑。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帶鎖的相冊。
江畫實在輸入越歌的生日,密碼錯誤,他撇了撇嘴,實在想不出什麼四位數,便又隨手試了自己的。
相冊竟然開了。
江畫懵了幾秒,眨了眨眼,一臉的不可置信。
沒等他反應過來,幾張熟悉的照片便闖入了視野,有他帶著兔耳朵的,有他化了狸貓臉的,還有他剛染粉毛時在餐廳照玻璃的,以及他曾在朋友圈發過的各種自拍。
如果說這幾張江畫還算熟悉,那再往下的幾張就是他完全沒印象的了。
江畫心臟噗通噗通得跳,放大其中一張。
背景就是越歌的臥室,應該是家教期間,他趴在習題冊上睡著了。
下一張時間線跨越,背景是綠貝咖啡廳,他正坐在窗邊拄著下巴吃冰激淩,一臉百無聊賴。
再之後跨度更大了,江畫瞪大眼睛,看著照片裡略顯青澀的麵孔,無比確定那時候自己剛上高一。
照片是放學時照的,他背著書包仰頭和喬修遠聊天,眼睛亮亮的,笑容很燦爛,可照片裡隻有他,喬修遠的臉被打上了馬賽克。
交往之前的舊照隻有這麼一張,卻也足夠江畫神不守舍了。
越歌竟然偷拍他!還是高一偷拍的?!
高一那年,他和越歌壓根沒交集啊
真變態。
作為被偷拍的對象,江畫臉上發燙,很不客氣地罵了句‘變態’,然後重新翻了一遍照片。
之後的一整個下午,江畫都乖乖巧巧地玩遊戲,這下不急著回家了,就想等越歌回來,問清楚這個變態照片時怎麼回事。
恒安中學六點鐘放學,江畫足足等到晚上七點,越歌才遲遲歸來。
聽到開門聲時,蜷在床上的江畫迷迷糊糊睜開眼睛,隱約好像聽到了冰箱被打開的聲音,接著便見越歌走進臥室,先看了他一眼,而後放下書包,旁若無人地換起了衣服。
江畫腦子不清醒,眼睛也跟著遲鈍,全程傻呆呆地盯著越歌,直到越歌衣服褲子都換完了,臉上才開始冒煙。
“你”
“餓了麼?”越歌打斷道:“再睡一會,我去做飯。”
他沒回江家,越歌看上去好像一點都不驚訝,江畫心下一沉,淩亂的心跳頓時冷靜一半。
他不禁開始懷疑,越歌是不是連他會亂翻手機都算到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隨著更深一步了解越歌,一旦捕捉到異樣,江畫已經下意識‘陰謀論’起來,本來簡單的腦回路硬是被自己糾結成了死結。
他翻下床,趴在臥室門口觀察越歌。
觀察了五分鐘,江畫幽幽問:“你回來的這麼晚,是不是去找秦揚了?”
越歌刀功熟練地切著菜,倒是承認的很乾脆:“去了,沒逮到。”
“”
沒多久,廚房傳來飯菜的香味,江畫動動鼻子,不爭氣地吞了吞口水。
他又問:“一百萬是哪裡借的?”
越歌炒菜裝盤,開始準備下一道:“你不認識。”
江畫威脅:“你不告訴我,我就不還你。”
越歌回頭看了他一眼,又轉回去了。
“不還就不還吧,不是說過麼,我的就是你的。”
“哼,不要臉。”
江畫想起了那時的自己,被幾句甜言蜜語就忽悠傻了,竟然也跟著說了同樣的話。
現在想想,江家差點讓他一句話白給越歌了。
現在他們就處於一種濃濃的信任危機中,因為怕受傷,越歌說什麼江畫都不敢相信,那兩個月他實在哭夠了。
江畫縮回一點腦袋,露出雙眼睛繼續觀察。
真正的越歌,其實根本不愛笑,氣質更是平易近人的反義詞,真正溫柔的人,可不會一刀就把魚給宰了,拍暈都不拍暈的。
想問的問題太多,江畫看著案板上淒慘的魚,決定循序漸進,先問點小事。
“我習題本呢?”
越歌手一抖,多放了不少油。
“平時就放在桌子上的,沒找到,還我,開學我要用。”
越歌沒說話,把魚丟進了鍋裡,未乾的水珠與滾燙的熱油碰撞,廚房頓時猶如放起了煙花爆竹。
江畫嚇了一大跳,倏地縮回脖子。
過了得有一分多鐘,聲音才漸漸消失,江畫小心翼翼探出頭,感覺應該安全了。
這次越歌先開口了:“還有什麼問題,一起問。”
江畫愣了愣,隨即認真思索起來,但一起說有點太突然了,一時間,除了惦念的那張照片,他竟什麼都沒想起來。
於是,他轉回循序漸進的小問題:“我習題本呢?”
越歌:“”
越歌:“扔了。”
江畫砰得關上門,沒問題了。
臥室裡,江畫氣得直喘,要是會罵臟話,這會兒已經罵出一肚子了。
果然是在騙他,什麼破照片,肯定不知道哪裡要來的,就是為了耍他!
一本無辜的習題本都不留,怎麼可能留照片?!
他要回家,回家後,立刻把越歌送的帽子扔了!
七點半,江畫拿起手機,給司機發了消息,讓李石立刻來接自己,越歌做好飯端進來時,他剛發完短信。
“我不吃。”這會兒江畫看都不想看他:“我一會兒就走。”
越歌放下飯菜,去廚房拿來碗筷,規整擺在他跟前:“吃吧,走不了。”
“哈?憑什麼走不了!”
“今天不行。”
江畫正仰著頭控訴呢,手心突然一空,越歌竟然直接把手機拿了回去,劈裡啪啦敲了幾下,似乎又給司機發了條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