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了李騰飛的試卷。
大半節課過去了,竟然還全是空白的。
林翕一愣,隨即驚訝地小聲道:“騰飛,下課要交的,你不寫嗎?”
李騰飛的成績雖然比林翕好點,但其實也沒有高出多少,這個時間還沒做,交卷子的時候大概率會來不及。
李騰飛聽見林翕的聲音後明顯慌了一下,然後才將原本發呆的意識收了回來,匆匆忙忙地就把桌上的一張稿紙揉成團塞進了桌子裡,結巴道:“寫,我,我現在寫。”
林翕覺得他的狀態好像有點兒不太對,話說回來,他們中午一起討論完姚紫荊生日會的事情之後,大部分同學考慮期末在即,離開食堂就都回班上看書了,隻有李騰飛一個人匆匆地跑出了學校,也不知去了哪裡。
之後再回來,好像就一直是這樣心不在焉的樣子。
林翕看李騰飛這幅慌慌張張的狀態,思來想去,還是斟酌著語句安慰他道:“你彆著急,慢慢寫,來得及的,這不是測試卷,郝老師說了不改分,隻評對錯。”
李騰飛小聲應了一句,但看模樣,最終也沒有放鬆下來。
一直到交卷子,李騰飛也就隻做了那麼幾道,而且看上去正確率不是很高,收拾東西的時候好像都快哭出來了。
林翕本來想說點什麼,可李騰飛卻沒有給他機會,收拾好書包後便匆匆從後門跑出了教室。
林翕轉頭看著同桌的背影,好半天,也就隻輕輕捏了捏手裡的筆,然後歎了口氣。
*
下課鈴響後習慣性來高一五班接學弟的許寒來一到教室門口,剛剛好就看見了林翕那副若有所思又低低歎氣的模樣。
他手裡還握著那份車禍情書呢,原想好好問一問小朋友到底在想什麼,可見到林翕這幅表情,還是不自覺把情書的事情往後推了推,轉而問道:“怎麼了?”
郭玉在前邊和劉浩激情商量下周打球的場地和人員問題,兩個少年人的嗓門特彆大,連鄰校的學生都考慮到了,你一句我一句,咋咋呼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在組辦什麼國際聯賽。而在這樣的對比之下,走在後麵一些的許寒來和林翕之間簡直安靜到不行。
放學後的晚風吹過來,將兩個人的校服輕輕揚起,林翕在風中吸了口氣,然後大概把李騰飛的事情說了說,道:“他應該還是在糾結文理的事情吧,很困惑的樣子,但這個年紀的同學困惑這個又很正常,我好像也幫不了他什麼。”
林翕原本以為,自己實際有二十七歲,在
這樣的事情上給連十七歲都不到的迷茫同桌一點點小的引導和建議是綽綽有餘的。可當事情真正發生的時候,林翕才意識到,很多時候年齡並不能代表什麼,尤其是在這樣事關重大的抉擇上。
一整個鮮活的人生擺在對麵,即便是實際有二十七歲又怎麼樣呢?太渺小了,林翕甚至連合適的出場方式都沒有找到。
旁邊的許寒來聽完後頓了頓,隨即笑道:“這個年紀的同學?”
“好像你年紀不小的樣子。
”
第二句話許寒來說得很慢,他腔調咬字一貫好聽,如今素來漫不經心的聲音裡好像夾帶了幾分深意。林翕感覺自己似乎被他第二句話輕輕敲打了一下,連忙捏緊了書包帶,挺直腰背,欲蓋彌彰道:“我,我之前看一些中學生心理書上是這樣講的。”
許寒來哦了一聲,也不知信還是沒信,不過沒有繼續追問。
林翕見狀,有些緊張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快六點的天邊已經開始變得昏黃,林翕注視著許寒來輪廓分明的臉部線條,回想起他們剛剛的對話,突然意識到,其實學長現在也就不過比李騰飛大一歲而已,實際也算“這個年紀的學生”啊。
可他卻好像從來不迷茫。
“對了學長,我早上給你的理解……你看過了嗎?”林翕想起什麼,輕聲問了一句。
“這個?”許寒來看他一眼,從口袋裡拿出了一份剪切報,挑眉道:“這是理解?不是情書嗎?”
“情書”兩個字從他口中悠悠蹦出來,林翕的手立馬縮緊了,臉頰發紅道:“什,什麼情書啊?”
怎麼就能往情書上聯想呢?他可是學弟啊,怎麼可能給學長遞情書,而且情書怎麼可能是這種內容……
林翕腦子裡正亂呼呼地想著,就見那頭的學長挑起唇角,聲音淡淡地說了句。
“塞完了就跑的,不是情書是什麼?”
他的語氣裡含著幾分試探的深意,眼底的情緒又輕巧得好像即便是真的他也不會排斥。
林翕抬起頭對上許寒來那雙深黑色的眼睛,心臟一下子就跳快了好幾拍。
被喜歡的人笑著看真的是一件很溫暖的事情,尤其是他們現在還行走在夕陽的光輝下,前後左右都是活力四射的朗朗少年。
而根據他們大學後各自的生活狀態,林翕想,這一段校園時光無論是對他還是對學長,應該都是最美好的了吧。
於是他笑起來,好像一下子就給眼下的場景染上了無限的歡喜色彩。
同時聲音在喧鬨的操場跑道邊輕輕揚起,飄蕩進溫柔的晚風,帶著期待。
“那你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