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一下,他怎麼安全的作弊。”顧家曾祖父反問顧思。
顧思把各個方麵都考慮了一便,都覺得行不通,搖頭:“把兒子過繼出去也不行啊,報名的時候要填生父的信息。”
顧耕這時候接口:“那就把孫子再過續出去?”這樣曾祖、祖父、養父、親父,身份都沒問題了。
衙門裡的吏員,都是子承父業,人員變動並不大,顧耕也沒見過吏員子孫參加考試的。
顧家曾祖父點頭:“我見過的是這樣。”
“我記得我五外爺就一個兒子。那這樣不是就……”沒香火了。古人最重這個了。
顧家曾祖父嗬嗬笑起來:“誰說要過繼給沒孩子的人家?隨便找個克親的借口或者彆的什麼借口,比如算命的說你外公需要三個兒子才能長壽,那你五外公把兒子過繼給他也沒問題,再把孫子過繼給你四外公家的舅舅或你哪個堂舅,不就沒人搶了?不過一個名頭,兒孫還是養在身邊,能真沒香火?過幾代可以了再把孩子過續回來,不就好了?”
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顧思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顧家曾祖父叮囑顧思:“這話你聽過就罷,可彆出去亂說。”
“我知道。”顧思點頭,都還沒發生的事,他有毛病出去說這事。
顧耕順便講起了自己當對讀生時聽到的事:“上次鄉試,我就聽說了一個作弊的。竟然訓了隻黑貓,晚上把試題寫了掛貓脖子上讓人帶出去,天亮之前帶再把答好的題帶進來。”
顧思好奇:“那怎麼被發現的?”現代裡,作弊手段也層出不窮。
“第一場的時候都沒有發現,第二場的時候,巡場的人覺得奇怪,這貓怎麼來了又走,走了又來,想法子把貓逮住了,這才把人查了出來。”
顧家曾祖父也說起了自己遇到的聽過的作弊事件,無外乎請替考、做夾帶、傳紙條、走貓飛鴿等場外求助這些。
有權勢的還會模仿筆跡,替換沒根基的生員這一類。
顧思覺得,作弊這件事上,方法基本上古今通用,不過是一個落後,一個先進而已。
聊了一路就到了府裡時,府衙早下值,顧家曾祖父催顧思:“去左家問一下,免得有意外,咱們好準備。”
左惜時之前與霍昌平和顧思說好,要一同結保,顧思走前讓舒家婆了去左家傳話了。
這個時候涼快了,車窗車門都打開,微風習習,很是舒服。
顧思指路,很快就到了左家,上前敲門,立刻有個老漢過來開門,見了顧思就行禮:“顧相公來了,我家少爺剛回來,正等著急你呢。”
顧思來過左家,認得這門房,以前這門房都是拿顧思當晚輩,一臉慈愛,沒見他這麼正經過。
顧思笑道:“什麼相公,招覆和總覆都還沒考,彆叫這麼早。”
“不早不早。”門房笑著讓顧思進去,在二門外喊了一聲,“老婆子,請少爺出來。”
沒個十幾秒,左惜時風風火火的跑出來:“你回縣上做什麼,可急死我了。”
“你沒找彆人吧?找了我就另找彆人互保了。”顧思對著左惜時時,說話不會客氣,反正無論客氣不客氣,最後都要被懟回來。
“我在你眼裡就這是麼不講信用的!啊?”左惜時生氣的把一張紙拍到顧思懷裡,“給你帶的,連錢都不用你付了。”
顧思拿起來一看,是一張結單,跟他手裡的有一點細微的差彆,應該是府衙裡的。
這也不奇怪,左惜時的父親是府裡的學正,霍昌平父親是府裡的訓導,彆人拿不出來,他們能拿出來。
“謝謝啊,不過我都在縣衙買了。”
“你曾爺被大宗師選為佾
生了?”左惜時好奇的問,他剛才隻是抱怨,不是不知道情況。
顧思點頭,左惜時惋惜:“差一點啊。”
“什麼差一點啊,一直往前看就行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你還能事事懊悔惋惜?”
“我要有你這麼看得開,我今天能在案前哭?”左惜時理直氣壯的反駁回去,一看天色,“你等一下,我們去找昌平。”
很快,左惜時就帶著銀子和自己的結單出來,問顧思:“你銀子帶了麼?”
顧思奇怪:“你還用交學金?”左父就是府裡學官,教授的下屬,蓋個印還不簡單。不可能連這點交情都沒有吧?
“一碼歸一碼,學金是學金,分到我爹手裡的是另一碼,不牽扯。”左惜時應著,對門房道,“你駕車去楊家外等我。”
府裡的教授姓楊,顧思看出了左惜時的打算,跟著跨過門檻:“咱們去教授家裡好嗎?會不會打擾他?”
“打擾什麼啊,我以前經常去他家裡玩。”左惜時應著,興衝衝的向著車邊跑。
“那他要是不在怎麼辦?最近正忙著呢。”學官平時事不多,院試時忙,尤其是府裡的學官,學政沒走,應該會有各種應酬。
“他一定在!”左惜時肯定的道。
顧耕一看左惜時要坐車,後邊可能還有人,就對下人說:“你回去吧,我來駕來。”這裡離他住的地方不遠。
左惜時問候過顧家曾祖父和顧思,一步跨上去,等顧家曾祖父也會進來,就笑道:“曾爺你中佾生了?恭喜恭喜!”
“當不得當不得。”左惜時再小,也是個秀才了,顧家曾祖父身份差他一截,不好讓他稱自己為長輩。
“哪裡啊,我跟顧思和親兄弟一樣。”左惜時把手臂駕到了顧思肩膀上。
顧思斜他一眼,有些嫌棄:誰跟你親兄弟了,沒這麼親。
左惜時很少能惹顧思情緒波動,見他這樣,樂得直笑。
顧思問他:“你準備多少銀子?”
“五兩,不能再多了。”左惜時伸了個手指。
“那我到時候是跟教授商量,還是……”顧思正問著,左惜時就打斷了他,“怎麼著,你還想多獻殷勤,把我比下去不成?你外公是錢穀師爺,楊爺爺肯定知道,能問你多要了去?”
好了,顧思懂了,他也給五兩就行了。
幾人到了霍家,門房見了他們,意外:“我家少爺不在,去劉家了。”
“那他帶結單了沒有?”左惜時問,門房哪裡知道這個,左惜時就讓他去找。
門房被催得沒辦法,搖了鈴,一個婆子出來聽了左惜時的話,就道:“我進去問一下夫人。”
霍夫人聽了婆子的話,想了一下,這結單丟了也沒什麼,最多再拿一份就是,又不是浮票,就找了出來,到了二門這裡。
一見真是左惜時,笑著把結單和五兩銀子給了他,又見顧思站一邊,笑著打趣:“這是我們的小案首了?”
霍昌平今天在家裡提過顧思。
顧思沒想到霍昌平那麼穩重的一個,他娘卻是個開朗的,竟然出來了,連忙行禮:“見過伯母,匆忙而來,沒帶禮物,還請見諒,下次一定補上。”
“那說好了,我家昌平宴席時,你可一定來啊。”
“伯母你怎麼光叫他不叫我。”左惜時不滿意了。
“我跟你還用客氣?”霍夫人笑著應,又叫車夫牽騾車出來。
“坐顧家車就行了。”左惜時嫌等車麻煩。
“那到了劉家怎麼辦?到了向家呢?能坐下?回來時呢?”霍夫人反問。
劉秀才和向秀才是另外兩個要結保的人,左惜時隻好等了。
到了劉家,果然見到霍昌平和劉
秀才了,霍昌平見他們帶了自己的結單和銀子,立刻磨墨:“我還說一會兒就去舒家看你回來了沒有呢。”
磨好墨,四人在各人的結單上寫上自己的名字,等乾了以後,劉秀才帶了錢,又一起去找向秀才。
向秀才人沒在家裡,門鎖著。
“還是先去楊家吧。”左惜時想了一下,轉身就向著車邊走去。
“等一下吧。”顧思不想這樣走了,站著不動。
他不在時,昌平四人的結單都填好了,隻等他了。他們這樣一去,反倒成了向秀才等了他,最後卻成了被落下的那一個。
“沒事,他大度著呢,不介意。”左惜時不以為然。
霍昌平也向自己車邊走道:“沒事,走吧。”
顧思聽霍昌平這樣說了,就動了腳。
“你什麼時候穩重一點,我就能多聽你一點。”
左惜時愛跟人鬥嘴,顧思都跟他鬥習慣了。
“我哪裡沒昌平穩重了。”左惜時上車,還不忘再爭一句。
顧家曾祖父聽到了,心裡感歎,還是顧思性子好,就算不活潑,穩重的話更不容易出錯。
幾人到了楊家,左惜時敲門,很快門房出來,他笑道:“我們來找楊伯伯。”
門房伸手請人,笑道:“老爺在呢,你們先進來坐。”
四人進去,在前院廳裡坐了一會兒,楊教授就出來了。
顧思霍昌平劉秀才立刻站起來行禮:“學生見過教授。”
左惜時與楊教授很熟,聽了這話隻覺得怪怪的,笑嘻嘻的慢了一步:“學生見過教授。”
楊教授斜睨一眼左惜時,也沒生氣,請大家坐。
霍昌平不愛說話,劉秀才看著有些緊張,左惜平這時有些不著調,顧思聽好先開口了:“這時來打擾先生,實在不好意思。”
“你是這科府學案首吧?好好努力,歲試考個一等,還有獎勵。”楊教授開口,態度倒是溫和。
“謝謝教授鼓勵。”顧思道謝。
楊教授又問起了劉秀才,也說了兩句。
左惜時把結單和銀子拿出來,正經的放到楊教授手邊的桌子上:“請先生用印。”
霍昌平和劉秀才也都掏了五兩,和結單一起放桌上。
顧思跟著在結單上放了五兩銀子,小心的望了一下楊教授的神色,見他臉色沒變,就沒再問夠不夠。
楊教授客氣道:“來就來了,拿銀子做什麼。”
印章都是重要東西,一般都隨身攜帶。
楊教授拿出印章來,挨個用了印,最後到了顧思的結單上用完,就順手他的銀子遞回去道:“不用,拿回去吧,我跟你外公熟的很,還能要你印結費。”
左惜時都拿了銀子過來,顧思哪裡能信這話,連忙推辭:“交情是交情,束脩是束脩,要各論各的,哪能混為一談。”
這個學金,有各種叫法,向來是以束脩的名義收的。——然府學裡的教官什麼都不教,隻是生員名義上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