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車上下來的是左惜時,一見了顧思就笑:“我還擔心你出去呢,沒想到這麼巧。”
“剛好送人出來。”顧思回答著,正要向門裡走,發現車上又下來了個人,竟然是左惜時的父親。
顧思連忙上前行禮:“伯父。”
左父站在車邊笑道:“哎呀,好孩子。”說著,虛虛撫了顧思一下。
三人進去,顧思倒了茶,請左父上坐。
左惜時說話還是那麼直接:“我爹非要來謝你,咱們都熟成什麼樣子了,還用客氣,心裡記著就行了。”
左父一聽這話冷了臉,訓了左惜時兩句,轉向顧思時麵色柔和極了:“這次惜時的事還得多虧你提醒,不然他瞞著,發了熱我們都不知道。”
顧思說起俏皮話:“你不覺得我告狀就行了。”
“你怎麼就不是告狀了。”左惜時習慣性反駁,見父親冷了臉,吭一聲,站起身,認真對顧思行了一禮,“這些還是要謝謝你。”
幾人說了一陣子話,顧思將人送走。
到了車上,左父怎麼看左惜時都不順眼了:“你看看人家那穩重妥帖的樣子,你什麼時候能有他一半就好了。”
“尺有所長,寸有所短,你怎麼不說他沒我有朝氣呢!”左惜時聽多了母親反駁父親,習慣性的反擊回去。
換了了父親一巴掌拍在了背後。
顧思給舒穎說了這事,舒穎也開心:“你成天在屋子裡,出去轉兩圈也好。”
舒家三外婆高興的很:“家長們都想取一個好兆頭,一定是你年齡小才吃香,往後啊,說不得找你破蒙的孩子多的很。”
顧思笑了:“成了貢生舉人,賺的錢才叫多吧。”
舒家三外婆感歎的對著兒媳柳氏道:“哎呀你看,這有出息的人從小就有誌氣。我現在都不敢想柰果考舉人,他能得個秀才我就樂得很了。”
柳氏現在對著顧思,態度親切中帶著敬重,望著他眼含羨慕:“中了秀才肯定想著考舉人啊,你說奈果就比你小半歲,還沒完篇。”
“他已經很好了,你彆老在他麵前拿他和我比,說他不好,差得太遠會打擊他上進心,要多鼓勵誇讚。”顧思認真道。
舒秩比他小半歲,現在才九歲。九歲的孩子正是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才是識字明理的時候,作文能寫多好?
當然有寫得好的,可寫再好,也不能跟高考作文差點滿分的人比啊。
以前這樣直接的話,顧思也不會說。柳氏是長輩,他說這話再真心都有些冒犯。
主要的是,他說了柳氏也不會聽。現在身份不一樣了,就能直說了,柳氏也能聽得進去。
柳氏沒想到顧思這麼不謙虛,怔了一下,細想他說的也對,兒子的確比顧思差遠了,是不能放一起比。
舒穎這時瞪顧思一眼:“看把你得意的,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以後等奈果先考上了舉人,你就知道是你差得多了。”
“那肯定也是顧思先考上舉人啊。”舒家三外婆接口,她覺得顧思心裡有計較,就問起了顧思,“誇的話應該怎麼誇?”
顧思認真講了起來,成了秀才,顧思的話就有了份量,舒家三外婆和柳氏都認真的聽著。
一講就講了很長時間,一直到舒家三外公回家來。
顧思把自己要去開鎖宴裡做司禮的事說了,問舒家三外公:“這地方沒什麼問題吧?我總覺得那李五的表情不對。”
這兩年忙著讀書,府城各家那些交錯的關係他現在才剛開始接觸,有什麼事跟長輩說一聲更好。
舒家三外公想了一下,安慰顧思:“也地方也沒什麼,你去吧,我明天讓人去查一查你說的這個人。”他在府城裡也沒跟人結仇,應該問題不大。
顧思就安了心,回了自己屋子,拿筆填了給親戚報喜的報單,洗了個澡,看了陣書,睡了。
第二天早起吃完飯,顧思穿上秀才服,和家人坐上車,去衙門禮房集合。
各縣生員回到各縣後,要由學官帶著大家去縣裡的文廟謁拜孔聖人。
他是府學的,就由府學的學官帶著。
這是第三次進府裡的學宮了。
第一次發總案,第二次遊泮,第三次入學禮。
入學禮也叫謁聖禮,這次來學宮就沒有前兩次隆重,沒有炮,沒有禮樂,路上隻有少部分人圍觀,眾位生員的情緒初步穩定了下來。
儀式大同小異,拜過孔聖人,霍訓導講了很多勉勵大家的話,約定傍晚聚餐,然後就散了。
顧思一出來,就看到李五在遠處的車邊等著。
舒家車夫已經離開了,把車留給了顧家曾祖父,他不放心彆人駕車,讓李五前邊帶路。
到了開鎖這家時,還不到巳正(10點),顧思在門口的車上就聽到女性念經聲和擊磬敲鐺等音樂聲。
顧思下了車,主人家門口處的親朋見他身上的衣服,坐著的一個立刻起身站著,站著的那些也不敢喧嘩了。
早有孩子興奮的跑進去告訴大人了。
李五過來去牽著舒家的騾車去拴,主人家聽到動靜的快速迎了出來,熱情而恭敬的把顧思請到了正屋裡坐。
開鎖宴本來就是念經這群人領頭的經頭來主持,現在換成了顧思,兩人就得溝通一番。
金經頭來見顧思時,心裡很忐忑,見被瞧不起,怕人不好相處,等見了顧思麵色和藹,心裡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