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外婆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看完後,珍惜的把捷報小心的裝回了大紅紙包裡,慎重的放在了桌子上。
她這時才回響一遍顧思說的話,感慨道:“很好啊,我曾祖父是秀才,攢了些家底,可惜我祖父過世早,我祖母孤兒寡母的,把我爹養大時已經沒多少家底了,後來我爹過了院試正場,找了個學館當先生,才好了起來。”
聽著好像不好,顧思卻知道,“沒多少家底”時,也是村裡彆人家餓肚子,董家衣食不愁,村裡彆人家吃窩窩頭,董家吃白麵饅頭,村裡彆人家不見葷腥,董家油肉不缺。
可見外婆的曾祖父,一個秀才能攢下的家底並不小。
舒家三外婆說起這個,高興極了:“現在你也成了秀才,這輩子都衣食無憂了,好好努力,將來當個學官,這輩子都比彆人強百倍!”
舒穎借著這個話題,講起了舒家以前家境也好,後來才不行了,說著說著就提到了李優舅身上。
“也不知道你弟現在過的怎麼樣了。”舒家外婆提了一句,又搖了搖頭,“李家有錢,肯定衣食不愁的。”
舒穎就順勢提起了顧思遇到李優的事,舒家三外婆一聽,很是牽掛,最後聽說舒家三外公找人去問了,就坐不住了。
“衙門裡的人辦事都快的很,現在怕是都問出來了,走,咱們去衙門。”
最後,四人一起去了衙門。
顧思進了衙門,到了二院門前,門子見了他殷勤的笑了,右手拿著扇子給他扇著風,一手做個請的姿勢道:“顧相公來了啊,舒師爺在裡邊呢,你快請!”
顧思笑著點頭,想起第一次來府衙時的事。苦讀這些年,終於有了身份。
他進到了舒家三外公的公房裡,見裡邊正有兩個人,一個不認識,一個正是“李五”。
顧思很意外,這麼巧啊。
也的確算是巧。
王壯丁去了李家住的那條街上後,遇到一個親戚,親戚正好也是李家的親戚,聽說李家人回來了,來探望。
王壯丁就請親戚探問一些李家的事,親戚自是應下,免不得要給李家透點風聲。
李家敢回來,自然是不再怕舒家把養子要回去,乾脆讓親戚把王壯丁請來,把李優的情況都給他說了。
王壯丁就直接把李優帶衙門裡來了。他先向舒家三外公回了話,才把人帶進來。
舒家三外公打量李優一眼,示意了一旁的椅子:“坐!”
“不用不用。”李優麵對血緣上的親叔叔,有些緊張的擺了擺手。
顧思見他真不敢坐的樣子,拿了把小高凳放他身邊,笑道:“坐吧。”還不知道外婆和外公是個什麼想法,也不好叫舅舅,就先不稱呼了。
李優見到熟悉的顧思,心下鬆了口氣,見顧思在一旁坐了,這才屁股挨著小高凳邊上坐了。
“突然從長安回府,可是在長安遇到了什麼困難?”舒家三外公輕聲問。
顧思突然發現,舒家三外公不笑的時候,哪怕麵色帶了點溫和,身上卻有一種……一時不好形容,就是感覺有了距離感,讓人見了就肅穆謹慎。
是……官威吧。
顧思也望向了李優,想知道他是不是遇到了困難。
李仕搖了搖頭,有些結巴:“沒……沒有。”
“那為何突然回來?總有因由吧。”舒家三外公追問。
“就,我爹入夥彆人生意失敗了,就回來了。”李優如實道。
“生意有賺有賠,賠了就回來,是不是遇到麻煩了?”聽到這個回答,舒家三外公反倒是放鬆了一些。
“不是不是!”李優深怕顧思他們覺得自己是來要錢或者求救的,連忙擺手,著急的道,“我爹在長安時,從北方商人那裡進些皮毛和絨布賣,雖是下家,倒也攢了些家底。後來沙俄那邊和上家接頭的商人少了貨源,又被那幫子晉商排擠,他上家就轉道做了海運,我爹也就跟著做了海運。”
舒家三外公沉默著。
顧思眼睛晶晶亮,好奇的問:“沙俄?是蒙古北方的沙俄嗎?是不是國土很廣闊,氣候極為嚴寒?”
不會是俄羅斯吧?這架空的書,到底是隻架空了本國,還是架空了全世界?
李優意外顧思小小年紀竟然知道沙俄國土廣闊氣候寒冷,忍不住感歎讀書人就是見識廣,不外出也能知曉萬事。
說起熟悉的,又對著顧思,他便沒那麼緊張了。
看顧思很感興趣,他笑著點頭,談性也大了起來:“國土大那都是吹牛,還能比咱們滿國大不成。氣候倒是真的冷,要喝酒禦寒,是以那邊的絨布進來賣也不愁。聽說那絨布本也不是沙俄的,是更西一邊的小國產的,不過前幾年沙俄本地的絨布呢布多了起來,價錢更便宜銷量更好,就是太賺錢了,才讓晉商盯上了,他們抱團,慢慢的就把上家那些非山西籍的大小商人排擠了出去,自己獨占這好生意,銀子賺的嘩啦啦的……”
說到這裡,李優突然驚覺講這些太市儈了,怕顧思厭惡,擔憂的打量顧思神色,見他興趣濃厚,安了些心,又去打量舒家三外公的神色。
顧思也看過去,見三外公神情平靜,不用他調和氣氛,迫不及待的追問:“那海運最後怎麼了?”這可是第一次聽到國外的詳細消息啊!
以前顧思也暗中向孫守打探過國外的情況,知道江浙那邊有外國的東西賣,很貴,再問的話,孫守也不了解。
其實顧思更想細問俄國的事,隻是想起舒穎舒穎和舒家外婆在衙門外等著,隻好等閒了再說。
李優見兩人沒有厭煩的神色,安了心,繼續講:“海運上家以前也沒做過,開始時隻賺了一點,後來上家和人合著入夥,我爹跟在後邊就賺的多了,最後也擠了進去入夥,就是今年……”
說到這裡,李優停了下來,顧思追問:“今年怎麼了?”這怕才是這個舅舅全家回漢中府的原因。
李優剛說過,不可能隱瞞,他就是擔心被顧思嫌棄,才有些遲疑。
這時被追問了,隻好講了:“今年船回到廣州後,有些船上的夥計生病了,沒賺到反而賠了錢,我弟又讀書好,要回來小考,全家就回來了。”
顧思聽著李優的話,看著他曬黑的臉,微驚。
舒家三外公想到另一點,吃了一驚,狠皺眉頭,厲聲問:“船員生病就賠了錢?死人了?生了何病?!”可彆是疫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