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邊的訓導不做了,就能按順序輪到你了嗎?”顧思按字麵的意思猜測,又有些疑惑,“不是每個歲貢都能候補訓導吧?”
歲貢縣學兩年一薦,要是歲貢都能成為候補訓導,那這得多少人成為候補訓導啊?
“那自然不是,候補訓導選的是優秀的廩生,我成了廩生以來,歲科試可是次次一等,比彆人連廩的時間都長。”趙廩生先回答了後邊的問題。
顧思笑著豎了一個大拇指過去,覺得趙廩生是真的厲害。一次考前排容易,次次考前排就難了。
就是這樣的成績還是中不了舉,可見中舉的不容易了。
“前邊沒有候補的訓導了,不用按順序就能輪到我。”趙廩生說起這個,就沒有那麼急了,停下了扇子。
顧大伯望了望屋頂,本來不想說話,又怕長輩年齡大了到時候糊塗,犯起癡來隻記得自己是訓導了,語重心長的道,“你就成了候補訓導,你也候補不到啊,這就隻一個名頭,輪不到你。”
“你就不會說點好聽的?”趙廩生瞪眼。
趙大伯嘴動了動,覺得話不合適,改了口:“好聽話說了一籮筐,你聽不進去,隻能說實話了。”
“再說抽你了。”趙廩生揚了揚手,語氣卻沒半點凶,就是裝裝樣子。
這祖孫兩人今天相處的樣子和顧思平時看到的不一樣,帶著親昵,顧思忍不住笑。
其實輪得到輪不到得看運氣了。隻要前邊的訓導辭職或者過世,缺人了,才會輪到。
不過誰當上訓導也不容易,傻了才辭職;至於過世,本縣訓導比趙廩生年輕幾十歲,怎麼看都不會是訓導先去世。
除些之外,還有撥貢優貢副貢會廷試,考試合格的能隨時插隊。
候補訓導能當上訓導,機率極小。
顧思順手拿自己的扇子輕輕給趙廩生扇風。
“哎呀,使不得,現在哪裡能讓你侍候哦!”趙廩生笑眯眯的阻止,心情很好。
“就算同是秀才,您也是長輩嘛。再說我來是有求於您啊,可不得殷勤點。”顧思故意逗人笑,免得趙廩生焦慮。
“求啥?”趙廩生斜眼看顧思。
“求歲試的經驗啊,看有沒有什麼要注意的。”
趙廩生一揮手,一派過來人的老道:“這有啥經驗,歲試比院試簡單多了,隻要照常考就是個三等,考差了也有個四等。”
“看見了吧,我外曾爺也這樣說,你就彆擔心了。”顧思側頭對坐一旁的顧家曾祖父道。
即便趙廩生嘴上這樣說,還是拉著顧思講了一下考試要注意的事,分享一點考試心得。
趙廩生越說越自信,不焦慮了,顧家曾祖父情緒也被安撫住了。
眼看著天暗下來,兩人就告辭,步行回去。
顧思回去問舒家三外公歲試經驗,他跟趙廩生的說法一樣:“你是新生,學過的都記得,不用擔心,照常考最少也是個三四等了。”
顧思回屋點燈,拿了本書複習功課。
此時府衙裡,孫知府在後宅住處寫完家信,開始給同科朋友寫信。
這個朋友是江蘇無錫的知府,孫知府主要是想要他照顧孫守和孫家,過年的時候已經留了禮物,可惜朋友過年也回了老家,沒見上麵。
現在要送家信,順便給朋友寫信拉近一下感情。
把想說的說完以後,孫知府想起江浙那邊的疫情,就在信裡提了顧思寫的防時疫的法子,讓龐知府有機會驗證一下,看有沒用。
寫完以後,孫知府把自己的信連同顧思寫的那幾張紙一起放到了信封裡,要一起寄給龐知府。
沒有留底也沒有關係,孫知府已經大致記下了,並不覺得這東西能用上,也並沒有把顧思的法子當真。
他讓朋友驗證,不過是因著性子不武斷,主要是想要考察顧思,要是一點用都沒有,就以後要再多考察。
第二天早上,孫知府叫來下人,把自己的信和顧思的信以及一些帶給朋友的禮物交給他:“去把東西送到無錫,這是給龐知府的,這是給大少爺的,這是給家裡的。”
下人應聲後去了,孫知府就去吃飯。這個時候,他根本就沒有想到過,顧思的法子會用上,更沒有想到,顧思的法子會救了孫守的命。
顧思起床吃過飯後,開始溫習筆記,把相對不熟的地方再看一遍。
《弟子規》裡說執虛器如執盈,拿空的東西也要像它裝滿了一樣小心對待,考試也是一樣的道理,哪怕都學會了,小心對待會更加穩妥。
太陽慢慢的高了起來,溫度也越來越熱,顧思拿扇子扇了一陣,忍不住感慨,要是有風扇的話,該多好啊!
就是有一個腳踏的機械風扇也好啊。
扇了一陣涼快了,放下扇子就熱,顧思乾脆一手執扇一手翻書,繼續複習。
夏天裡,即便是剛吃完早飯也熱,沒事大家有都躺在屋子裡或者陰涼處。
顧三爺吃完飯,蹲在房門口吧嗒吧嗒的抽旱煙。
顧六伯娘從地裡弄了菜回來,看到了問:“爹,你咋蹲太陽底下?進屋去吧,我出去一會兒,頭上就出汗了。”
顧三爺心情不好,沒出聲。
顧六伯娘進廚房去放菜,顧思的大侄子沒跟顧六伯娘進去,蹲在顧三爺麵前,學著說:“曾爺,你咋蹲太陽底下?”
“自己玩去,忙著呢。”顧三爺有些不耐煩的道。
顧六伯娘聽到公爹罵孫子,不樂意了,出來道:“你心煩個啥呢嘛,那沒考上就沒考上嘛,顧思還小,再次再考就得了。他年紀小就這麼厲害,肯定沒幾次就會考上的。”
府城裡一直沒傳信回來,顧家人的心情,從期待到冷靜再到失落。
顧三爺聽了這話不高興,煙抽的更狠了,隻覺心氣兒不順,對著顧六伯娘的背景道:“家裡還沒來信,你咋知道沒考上?”
顧六伯娘撇了一下嘴,要真考上,縣裡那些喜子們不得過來一兩撥,沒消息不就是沒考上。
她也沒有回身,嘴裡應著:“行行行,等他們回來就知道了。”
顧三爺琢磨著,真回來了才好,證明考上了。要是沒考上,怕是在府城裡繼續念書了,也不知道要考上得多少年了。
他重重的歎了一口氣,秀才不好考啊!
顧三爺抽完這一鍋旱煙,又裝了一鍋,邊抽邊為自己的兒孫發愁。
都念不了書,也沒個本事,家裡也沒啥好營生,往後落魄下去可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