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72:二合一(1 / 2)

“你問這個做什麼?”舒穎覺得這事有些血腥,且是女性的事,有點私密性,有些不願意告訴顧思。

“我想知道嘛,這樣我就知道女性生活多不容易了,以後也能更孝順你。”顧思笑著說好話哄人。

“我又沒裹腳,沒你說的這個‘不容易’。”舒穎橫他一眼。

“唉呀,那總之,女性過的比男性不容易嘛,我多了解一點,也能多體貼你一點嘛。”顧思不想輕易放棄,纏著舒穎。

舒穎正在考慮要怎麼說,顧思還以為她不願意,加了一把火:“娘一定要告訴我,不然我好奇,跑去彆人家看人家姑娘裹腳,被人家打出來,就成了全村新聞了,到時候彆人說‘顧秀才妄讀經書’,笑話你沒教好兒子,你豈不是沒麵子的很?”

舒穎冷哼一聲:“知道你還跑過去,人家哪裡會把你打出來,人家會把村裡人都引來看,你讓娶了他女兒!”

顧思眨眨眼:“……”有點說不過娘親。想個什麼好法子啊。

舒穎這個時候已經考慮好了,應道:“我也沒裹過,看彆人裹腳,是先拿刀片在腳掌劃破,腳掌右邊的四根指頭折下去。”

顧思一想他看到穿鞋子的小腳女人,那腳明顯比一般人小,就問:“那大拇指呢?”

“大拇指不向下折,要先從腳掌那裡折上去,再折下去。”

顧思有些吃驚,眼前也有了麵畫感:把前腳掌大拇趾那裡折成八字,另四根指頭折八字底下那裡填了空位。

光一想,已經覺得血淋淋的了。

“那就是把骨頭打折了?”

舒穎覺得“打折”這個說法不確定,點了點頭:“差不多,不過孩子小的時候腳軟,容易長好,裹腳容易些。要是過了八.九歲,肯定不行。”

這個年齡一聽就知道是虛歲,而且古代人,家裡有好東西都給男孩子吃了,女孩子能吃飯就不錯了,個子都不高。

“那要是血止不住怎麼辦?”顧思沒學過醫,不知道腳下有沒有動脈,但血管肯定有的啊。

“那大家都有經驗了,一般不會止不住。”舒穎解釋。

隻是一般,還是有例外,例外不用問了,肯定會死。

而且這裡邊還有感染的問題:“有開始裹腳後就發熱的人吧?”

“那肯定有啊,是以家裡很窮的,就不會讓孩子裹腳,一是乾活不方便,二是生了病也沒錢看。要是死了還好,要是沒裹好走不了路還乾不了活,那在家裡的日子就難過了。”

舒穎的語調很平淡,像是見慣了,顧思聽著卻更覺得殘忍。

他突然想起一個作家說的話:你不壞,但你一無用處。

“沒用”的女性,在最底層的日子,更加艱難。

“那死傷的多嗎?”顧思追問。

舒穎失笑,瞪一眼顧思:“誰還專門去算這個,誰會關心女孩子死活,或許家裡的窮的,巴不得女兒裹腳裹死了,好少一張口。”

女孩子養大要糧,出嫁還得要嫁妝,老了也不能給父母養老,這也是被叫賠錢貨的原因。

顧思以前隻體會到了賠錢兩字,卻沒有理解“貨”這個字的含義,“貨”字,多麼直白醒目刺眼。

顧思一麵慶幸自己生成了男兒,一麵因這殘忍的事實心裡沉起來。

“那你幫我去村裡問一下,村裡多麼女娃因為裹腳死了,有多少因為裹腳殘疾了。”

顧思想要寫資料,肯定得有數字支持,就算不能得到一個縣裡的數字,一個村子的數據不夠做樣本,但也能從小一點的方麵說明事實了。

舒穎狠狠的瞪了顧思一眼:“你一個男娃,打聽這個乾什麼?到時候傳出去能有什麼好聽的話!”

顧思一想,這種反常的事傳出去,大家不理解他做這事的原因,肯定越傳越離譜,的確對於名聲有影響,隻好先按下不好。

他快速的轉移話題:“那這很疼啊,那有止疼藥嗎?”

“有啥止疼藥啊,這一裹就是幾個月,還能天天吃藥不成?誰家有那個錢?就算家裡富一些,可能最多隻在前兩天吃點藥,往後就不吃了,藥吃多了對身子不好。”

“那怎麼辦?”顧思以前關節脫臼過,都覺得疼,那骨折的疼,不用想也難忍的很。

“坐井上唄!”舒穎應著。

“啊?”顧思有些沒理解,問,“是坐打水的那個井上嗎?怎麼坐?”難道有什麼特殊的法子,井氣熏了人,能止疼什麼的?

“鞋襪一脫,光著腳坐井邊,井裡邊的涼氣上來了,能少疼一些。”舒穎解釋著,一想不對,補充著,“哦,忘了。裹腳時腳腫得根本穿不上鞋子,隻能穿雙襪子。”

顧思懂了,這法子就和冰敷一個道理,瞬間就覺得沒什麼用了。用冰敷感覺作用尚且不大,更不用說用井水了,而且還是離地麵十幾米的井水,聊勝於無了。

“那一般就光生受著,根本不用藥?”顧思本來還以為會用藥的,沒想到會這麼殘忍,連藥都不用。

“傷口那裡肯定會用點藥的。”舒穎解釋著,歎了一口氣,“好了,你不要再問了,我知道你不想讓你妹裹腳了,我其實也不想,就是怕她受不了彆人的歧視。”

顧思突然就想到了一個故事,在瘋人王國,當隻有你一個人正常的時候,瘋子們會覺得你才是真正的瘋子。

這時候,突然懂了他看過的一個電影,在無頭人世界裡,隻有主角有頭時,他被世人和戀人拋棄,最終他砍了頭和戀人在一起。

當時體會的不深,現在體會很深了。

不止是裹腳這一件事,很多事都是這個道理。不論對錯,多數就是“導向”,是“正確”的。

“娘你也被彆人歧視過嗎?”顧思問。

舒穎突然就想起了在前夫家裡受到的那些蔑視和辱罵,笑了:“一般人過日子,能有多少閒時間來歧視你啊,隻有沒教養的人家,才會不停的拿著你的缺點來攻擊你。”

說到這裡,舒穎趁著這個機會教育顧思:“我要記得,身上有缺點有錯處的時候,如果真的是缺點或者錯處,那能改就改;如果你不覺得那是缺點和錯處,那就不要不在意彆人的看法,彆人的看法不重要,活好自己才重要。”

這句話看著簡單,卻是舒穎從艱難的日子裡熬過來才悟出的道理。

顧思點頭,舒穎又借著這個話,講了她讀書的事,最後總結:“有時候,大家都覺得沒用不對事,未必無用不對,而是大部分人都愚昧,

你要懂得分辨。”

這些道理顧思都懂,可舒穎能用心的教他,顧思態度也很認真的點了頭。

舒穎笑了:“好了,自己忙去吧。”

說完,她不放心,又叮囑:“你可彆真的去看人家女娃裹腳啊,你要真敢去,看你爹打斷你的腿。你大了,要懂分寸,不要傷了人家女娃名節。”

“我知道,我剛開玩笑的。”顧思認真回複。這裡女孩子的腳哪裡能讓外人看,他是傻了不成去看女性的腳。

舒穎放了心。

顧思卻有些擔憂,覺得許輕怕是看不上顧茜了。

他不知道顧茜為什麼沒裹腳,說是有後娘啊,那不是還有他姑婆麼。

或者她姑婆自己沒裹也不想孫女裹腳。或許姑婆家在走下坡路,顧茜生母去世,說不到好婆家,要乾的活多才沒裹。

不管怎麼樣,光顧茜是大腳這一事,怕是許輕都看不上了。

顧思歎了口氣,感覺到這個社會上世俗力量的可怕了。

他要是穿成主角,有主角光環就好了,說不定還能改了這陋習。

許家也在商量著這件事。

這些天,上門給許輕說親事的人多的很,許母聽許輕的話,全都拒絕了。

她很擔心:“也不知道那顧家的姑娘怎麼樣?”萬一要是不好的話,娶回家不是害了孩子一輩子?

這話許母已經說過很多遍了,許輕無奈歎氣:“不是都說好了,你不放心,咱們一起去看嘛,你也能看一看顧家的家風。”

許母含笑拍了一下腿:“我這就是急啊,你這運氣啊,我就怕撞了個不好的,這可是一輩子的大事。”也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嫌棄這點。

“我不是都說了嘛,顧家人旺我,那顧家的女兒肯定不差的,娶彆人才不一定好呢。這是老天爺指路呢。”

許輕勸母親。他話這樣說,大部分也是想要讓母親聽他的,不要允了彆人家的親事,怕她覺得顧家女家裡沒讀書人不好不想結這門親事。

“好好好,你說什麼都好。”許母應著。

日子在顧家人和親朋們的期盼和高漲的情緒裡,很快就到了月底。

宴席前一天,許輕和母親早早起床,上車趕路。

順著官道一路到了西鄉縣,找人一打聽茶園鎮,再根據顧思說的路,邊問邊走,早上巳時就到了顧家

村。

“顧秀才家怎麼走啊?”許輕問村口的一個人。

顧家村裡的人一看他穿著藍衫,雖然不是全套的秀才服,但一眼就知道了他的身份,熱情的道:“我帶您去,您是顧秀才同案的新秀才吧?”

許輕應了,謝過後,讓人上了自己的車。

被邀請的人榮耀極了,坐在許輕身邊時胸都挺的直了,一副與秀才同車極為有臉的事。

他還熱情的要給許輕駕車,被許輕阻止了。

兩人一路走過來,到了顧大伯家門口時,村裡人指著門道:“這家也是個秀才,也是顧家的呢,還是一家人!”

隻要是一個門子裡,論著輩份,大家都會認為是一家人。

當然,顧家村裡這邊,論輩份也就論個五六輩,在這之前,顧家人少,根本就不講究這個。

早有人看到許輕,飛跑著到了顧思家來抱信了:“五爺,來了個秀才!”

顧五爺是主事的,聽到後吃驚:“這麼早就來了?咱們縣裡的?”可是家裡兩人都是府學的,認識縣裡的秀才不多啊,來得是認啊?

“對,我看到了,他穿著藍衫呢!”跑來的顧六哥一臉激動,他們顧家待客,來秀才啦!

“那你快進去說一聲啊!讓你弟出來迎接!”顧五爺立刻催促。

顧五哥邊向大門裡跑邊喊,興奮的揚起叫:“來客人啦!”

他跑進大門說一聲,再跑到二門裡,問人:“我九弟呢,有秀才來啦,他人呢?”

因著前院裡地方小,是以二院也被用來招待男客,顧九奶顧十三嬸她們都收拾好了屋子,人到了三院四院裡避著。

很快消息都傳到了顧思耳裡,他還和顧家曾祖父坐在四院大堂裡呢,根本沒想到人會來這麼快。

沒彆的原因,就是交通不方便,他邀請的秀才,按路程都得到下午才能到。

“曾爺,快走,說不得是你認識的人。”顧思身穿藍衫,招呼著。

他也沒穿全套秀才服,不是天熱戴不住帽子穿不成靴子,是不在重要的時刻,一般隻穿一層,能顯示身份就行了。

顧家曾祖父滿麵笑容的起身,和顧思一起出去,沒想到竟然見到的是許輕,立刻從中感受到了他的重視:這得天黑就起在城門口等著出城才能現在到吧。

“唉呀,來這麼早,辛苦了辛苦了。”顧家曾祖父熱情的招呼著。

許輕下了車,笑著說:“我娘也來了。”

顧家曾祖父眼睛亮了,感覺到了許輕說“考慮”不隻是考慮,而是真的要結親的意思,一下子歡喜的不得了。

顧家門口的村裡人都遠遠的圍著許輕看熱鬨。

顧思轉過身,對顧十一弟小聲道:“去叫你九娘出來。”

顧十一弟應一聲,飛快的跑進去了。

許輕提了禮物出來,說了恭喜,顧思快速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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