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微微眯了眯眼,視線挪向看著那小販。那小販眼睛都要長在她臉上了,但是手裡緊緊捏著銅錢板子,一臉算計。
他常年練武,耳力過人,仔細辨彆,從滿街熙熙攘攘的說話聲中,聽到了她和小販的聲音。
“不能便宜了,兩吊錢已經是最低價了。小姐您一看就是有錢人,怎麼還跟我這窮百姓砍價呢?”這是小販的聲音,有點油嘴滑舌。
“我哪裡有錢了,我窮起來自己都害怕的,我隻有一吊錢,您就賣給我吧。”這聲音是薑涼蟬。
剛才還闊氣的讓整個琿春樓害怕。
她現在這是把錢全給畫扇了,自己連一碗涼糕都吃不起?
果然不出沈放所料,那小販光盯著薑涼蟬看,但是價格卻根本不讓步。
薑涼蟬沒能成功的砍價,低眉耷拉臉,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她平時什麼珍饈佳肴沒吃過,一碗涼糕而已,就那麼想吃嗎?
沈放嘴角一抽,沒再往這邊看,抬步繼續往前。
隻是走到前麵一個無人的小巷道的時候,他似乎不小心,從袖扣掉出了一吊錢。
吧嗒一聲,輕輕落在了地上。
而他好像忙著趕路沒聽見,大步走開了。
薑涼蟬一走進巷道裡,就看到前麵路中央有一吊錢。
那麼玲瓏的一吊錢,那麼可愛,那麼無助,那樣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像個無家可歸的孩子一樣。
渾身都散發著涼糕的光芒。
她抱著一吊錢,來來回回在這條路上找了三遍,然而這巷道太偏僻了,她等了許久,也沒看到有人剛從這裡走開,或者回來找錢的人。
是一吊撿了又還不回去的錢呢。
她開開心心拿著兩吊錢,去買了一碗涼糕。
在她身後,高高的灰牆坐著一個男人,嘴裡叼著一根草棍,默不作聲的瞅著下麵美滋滋吃涼糕的人。
他丟下那一吊錢之後,後悔了。也不知道是被什麼糊了心智,莫名的居然想要幫她,興許是看到她講價的可憐樣,就像突然變了一個人一樣,讓他一時隻覺得是個可憐的小姑娘,忘記了這是平時那樣欺淩於人的薑涼蟬。
她怎麼會有可憐的時候,她隻有欺淩彆人,準備欺淩彆人,和欺淩彆人之後這三種時候。
他對自己一時的心軟很不悅,轉身往回走,想要撿回來。
一吊錢不多,但是要看給誰。
可是剛往回走,就看到了走進巷道的薑涼蟬。
看她抱著錢伸著腦袋探頭探腦找來找去的,找不到失主後,又羞澀彆扭又按捺不住竊喜的去買涼糕。
明明大冷的天,她一邊哈著手,一邊吃著涼糕,還吃的兩眼放光。
什麼毛病。
算了,買都已經買了,他總不能生生去奪。
沈放撇開眼睛,不再看她,從高牆另一側跳下去。
今日聽說有那邊的消息,他還要去探查下真假,沒空跟她耗。
薑家主母去禮佛了,薑父薑平軒跟隨聖上去江南私訪,還沒回來,晚飯時,隻有薑涼蟬和薑雲庭兩個人主子吃飯。
吃了幾口,薑涼蟬忍不住打量對麵的小子。
薑雲庭夾了一筷子菜,哼道:“姐,你偷看我好幾眼了,我可都看到了。”
薑涼蟬老臉一紅,還不待說什麼,薑雲庭就又吊兒郎當的開口了:“我知道我這樣的男色容易讓人把持不住,但你還是得控製你自己,畢竟我是你親弟,你看看也就得了啊。”
薑涼蟬:“……我呸。”
她剛才一肚子想到麵前這個少年戰敗自刎的死狀的低落情緒,被他這句話衝的七零八碎的。
薑雲庭還在嘖嘖嘖:“要是等我穿上鎧甲,去了戰場,給我大莊王朝再打下新的疆域,京城的這些小姑娘們這顆芳心,可如何是好啊。”
嗬。
不好意思,你到時候純屬去送人頭的。
親眼見到這個少年,薑涼蟬覺得他跟自己看劇情的時候,腦補出來的少年不一樣。她以為是個惡模樣,但薑雲庭本人雖然很紈絝,其實眼神明亮,單純又傻,放在現代來說,就是個中二少年,充滿熱血的英雄主義情結,畢竟上戰場的時候才17歲,要是到了後世,都還沒成年。
她還真不想看著這個少年那樣死。
薑涼蟬心生一計:“少俠,不如我們打個賭。你要是贏了,我不攔你,要是輸了,就彆去禍害將士們了,安心在家當個富貴閒人,如何?”
這少年,肯定最受不得激。
果然,薑雲庭胸膛一挺,立刻中計:“比就比,我還怕你不成。”
薑涼蟬腦子飛快的轉,覺得她可以觀察幾天,找個好切入點,利用她原來世界掌握的知識,取個巧把他打趴下。
薑雲庭接著開了口:“那就明天吧,明天你不是要去公主的蹴鞠會嗎,隻要你拿個第一回來,就算你贏。”
薑涼蟬猝不及防,話本中女配的戲份不多,這個情節沒有寫。
她不太確定的問:“蹴鞠?”
薑雲庭理所當然的答道:“對啊,如果這次蹴鞠比賽,你把你每次都拿的那個倒數第一,換成個第一,我就認。”
“對了,”他賊賊的笑,“這次聚會,最討厭你的那些貴女們,好像都集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