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涼蟬看著對麵並立的沈放和畫扇,而且沈放看著自己的眼神, 那麼不善, 那麼陰沉,那麼透露出一股“你完蛋了”的訊息。
她忽然覺得悲從中來。
她設想的好像都要發生了。
沈放和畫扇, 這算是夫妻了吧?
其實剛才,等畫扇來的時候,她心情還挺好的。
甚至還因為在外麵乾等著太無聊, 把畫扇和沈放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可是親手把畫扇送進去的那一刹那,她忽然從渾渾噩噩的狀態中清醒過來了。
院子門被關上的那個瞬間,自己站在門外,他們在門內, 她才清晰地意識到, 這是什麼情形,什麼時刻。
以及,等著他們的, 分彆是什麼。
沈放,馬上就要成為彆人的男人了。
以後,他有自己另外愛的人,有自己的心上人。
他要有跟自己完全無關的生活了。
而她,因為男女有彆,還應該自覺避嫌, 從此遠離他。
她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一切。
說不難過是假的。
走在院子外的路上時,她難過的不能自已。
薑涼蟬想起來,原身非要整治畫扇, 是因為有人說,畫扇跟自己長相相似。
但是薑涼蟬怎麼看,都沒有覺得自己跟畫扇有什麼相像之處,硬要說的話,五官排列都是一樣的?都算美人?
可能每個人的感受不同,說那話的人,就是覺得某個角度相像也不一定。
這無所謂,不重要。
因為原身非要整治畫扇,不見得是真的相像,隻是她身為貴女,不允許有這種說法。
以及,她也許不過就是拿這件事,當個由頭罷了。
原身一直都心有芥蒂。
因為沈放雖然被擄進府裡來,但是對自己不假辭色,冷淡至極。
可是,就那麼巧,原身去琿春樓的時候,偏偏就遇見了一次沈放和畫扇在說話,親眼看到對自己冷淡的沈放,正溫和的對畫扇叮囑著什麼。
原身就炸毛了。
無論是這讓她身為美人的魅力受辱了,還是因為她對沈放有意,就把畫扇當做情敵了,總之,自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徹底容不下畫扇的存在了。
所以畫扇的死,並不偶然,說白了,就是少女的嫉妒。
當然,原身的這份嫉妒,害死了兩個人。
畫扇因為她的嫉妒而死。
她也因為自己的嫉妒,死的更慘。
薑涼蟬感受到心裡的嫉妒的那一刻的時候,就想到了這一節。
原劇情的威力真的很大,沈放中了思勿草,而她也走上了原身的路,看到沈放和彆的女子在一起的時候,內心那麼不平靜。
不能嫉妒,她沒有資格。
沈放是男主,嫉妒白月光和女主,得付出生命的代價。
這麼一想,薑涼蟬轉身麵對他們,深吸一口氣,強自按捺下心頭酸澀,綻出一個甜美的微笑來。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一笑,沈放的臉色更難看了。
氣氛沉默的很詭異。
就在薑涼蟬不安的想走的時候,沈放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他在人前,還算勉強抑製著怒氣,儘量不發火。
他甚至還試圖給薑涼蟬最後一次機會,道:“你現在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薑涼蟬緩慢的眨眨眼。
這話沒頭沒尾的,要說什麼?
她使勁猜測著,吃了思勿草,剛和白月光發生了點什麼的沈放,現在想聽的應該是什麼?
明白了。
她努力做出一個比剛才更要自然真誠的微笑來,儘可能的甜美:“祝你們,百年好合。”
空氣中突然充滿了一股比剛才更明顯的涼意。
雖然本就是冬天,從空氣到地麵都已經冷到不能更冷。
但這股涼意不同,它如有實質,冰涼刺骨的紮在了薑涼蟬的身上。
紮得薑涼蟬一個哆嗦。
沈放原本急著見薑涼蟬時,心口的血有多熱,現在就有多冰。
他解決完太子那邊的事,身上還帶了傷,沈西給他找了大夫,都被他拒絕了。
想見她,想聽她的聲音,想知道她醞釀已久的驚喜是什麼,想聽她表白,想送給她禮物,想看她的笑容。
很想她。
以至於他壓根顧不上處理傷口,第一時間回到了薑府。
又因為怕身上還流著血的刀傷嚇到她,所以先躲進小院,打算先把傷口處理好了,再去找他。
他帶傷走的時候,沈西氣得要命,說都是處理傷口,在薑府還是在大夫那裡,有什麼不一樣,為什麼不先處理了再回去。
沈放瞥了一眼氣得梗直了脖子的沈西,懶得答話。
那怎麼會一樣。
隻要是在離她這麼近的地方,哪怕還沒見到她,也覺得很踏實,很安心。
聽到門外傳來熟悉的她踢踢踏踏的腳步聲的時候,他竟然有些緊張。
薑涼蟬推開門,衝著他笑的時候,他心裡柔軟。
薑涼蟬說要給他找解藥,著急的跑出去,還讓人守在院子外的時候,他滿心期待,以為她要給他驚喜了。
確實是驚喜。
他緊張的把給她的禮物放在手裡摩挲,想著一會要對她說什麼,她會說什麼,卻等來了畫扇。
當畫扇淚眼婆娑的感謝他,說謝謝他給自己贖身的時候,他心裡突然通明了。
前前後後一下串起來,他把一切都弄明白了。
原來這才是薑涼蟬給他的驚喜,給他的厚禮。
她忙那麼多天,花那麼多錢,是給他贖畫扇用的。
這就是她的禮物。
沈放的拳頭捏得發白。
她是什麼意思?
急於擺脫他?
他冷笑一聲。
想必是了。
他分明沒見過思勿草的影子,卻被她一直說中了思勿草。
或許就是她給他下的?
她下完之後,緊接著給他送來畫扇?
然後她以為事成,高興的在外麵拍手唱歌?
對了,剛才她還跟他說什麼?
“百年好合”?
嗬。
打得一手好算計。
可惜了。
想擺脫他,她可想得美。
沈放原來並不想這麼快就挑破,直麵跟薑涼蟬之間的關係。
畢竟他在做的是最為危險的事,縱然他有八分把握,也依然有兩分不確定。
甚至,哪怕他有十分把握,成就大業的路上,也是行差步錯,步步都可能有閃失。所謂成功,也不過是主要的那個人人沒死罷了,其餘犧牲,都漸漸被人遺忘。
他接受自己可能會失敗的命運,他本無所畏懼,但是現在,他有了軟肋。
他不希望她有任何的閃失,任何的意外。
薑家現在還是安全的,可以庇護她,他要真正表明心跡,讓她正大光明的出現在自己身邊,至少也要等到他徹底掌握局勢,能護她周全的時候才行。
他本來打算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