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聽著人聲又近, 似乎就要穿過洞穴出來了,石姣姣頓時轉頭去看趙平慈,壓低聲音道, “先彆哭了,找地方躲起來。”
本來都已經準備了絕佳的逃跑策略,安置的地方就在城外的一個農莊裡麵, 和皇帝玩一手燈下黑的。
趙平慈突然冒出來,石姣姣現在真的害怕, 他隻是一時衝動,沒有準備。
若是這次被皇帝找到,再抓回去, 估計就不是禁軍圍著那麼簡單了, 還不直接弄個籠子,把她給鎖起來。
而且她還好說,皇帝無論如何不舍得處置她。
要是趙平慈落在皇帝的手上, 必然會成為皇帝拿捏她的把柄, 石姣姣一直都知道皇帝在找趙平慈,這次如果送上門,那她以後跟被套上石磨的驢, 還有什麼區彆, 除了圍著皇帝轉圈, 給他出力之外, 很難再有彆的出路。
趙平慈聽到聲音, 臉色也是一變, 石姣姣不說,他也不能在這個關口哭了,他抬起袖口抹了一把眼淚,眼前恢複清明,拉著石姣姣轉頭便朝著他早就準備好的地方跑去。
身後的聲音不斷像是大喇叭廣播一樣,順著洞穴傳出來,石姣姣見趙平慈目的性很明確,不像是沒有準備,稍稍放心,跟著他的身後拔足狂奔。
隻是跑了一會兒,耳聽著那些人似乎已經進了山洞,人聲腳步聲都很密集,說明人數很可觀,石姣姣越發的緊張,好死不死的兩個奔跑的這一片是開闊地,隻要出了山洞,一眼便能看到兩個人,到那個時候,可真是插翅難飛了!
石姣姣不禁在一次懷念自己的金手指來,同時邊奔跑著,邊看著附近有什麼地方,可以暫時藏身的。
可是四周真的是非常的開闊,石姣姣心裡越發的著急,看到一處還算高的蒿草,正想拉著趙平慈躲一下,誰料趙平慈卻壓低聲音道,“跟我走!”
石姣姣抬頭去看前麵除了瀑布之外,根本連顆大點的樹都沒有,眼見著就要暴露了!
趙平慈卻還拉著她向瀑布那邊跑——
搞半天!趙平慈沒有什麼萬全的準備,石姣姣腸子都悔青了,還不如先按照原計劃出去,再去找他呢。
可是心裡如何的百轉千回,腳下卻一刻不停的跟著趙平慈的方向狂奔,對他的信任,連石姣姣自己都詫異,明知道是火坑,還往裡跳,這可不是單單勇氣兩個字,就能解釋的。
石姣姣邊跑邊在心裡重新計劃,若不然這次真的被抓,就索性殺了皇帝了事,下個夢再見吧,她真的不想再被關上幾個月!
身後聲音似乎已經出了洞穴,石姣姣來不及回頭去看,因為趙平慈拉著她下水了!
沒計劃就算了,這時候隨便找個數後麵躲著,都比下水好啊!
石姣姣心裡瘋狂吐槽,這他媽的山澗清可見底,隻到腳踝 ,瀑布底下倒是深一點,可水也沒凶猛到坐在底下,隻有水霧,看不到人的境界,連個王八都藏不住,還能藏住兩個大活人嗎?!
況且這水涼的徹骨,要是真的坐在瀑布下麵,彆說是躲不躲藏的問題,沒一會兒就凍僵自己飄上來了……
眼見著趙平慈真的把她朝著瀑布底下拉,石姣姣心裡蹦躂的再歡,也是死馬當活馬醫了,萬一這幫人都瞎呢?
石姣姣深吸一口氣,瀑布兜頭澆下來,她涼的頓時腦袋就木了,這根本藏不了!
但是沒等到全身都淹在水中,趙平慈拉著她,入了瀑布未曾下沉,而是徑直穿越過去。
穿山?!
石姣姣一懵,等到回神的時候,趙平慈已經拉著她,跌在了一片柔軟上。
這瀑布的後麵竟是個山洞!
洞裡並不算黑漆,隻是隔著水簾光線有些暗,石姣姣一回頭,看向光亮的地方,正是潺潺不斷的流水。
水簾洞。
石姣姣腦子裡麵想到的第一個詞就是這個。
他們這樣進了水簾洞,大聖爺知道嗎?
她大概是被冷水激了腦袋,正胡思亂想,趙平慈不知道從哪裡扯來了超大號的布巾,劈頭該蓋下來,給她快速擦洗。
“沒事了,他們找不到這裡,快擦乾了,我給你……咳咳,備了……咳咳咳……乾淨的衣服。”趙平慈身上衣服一濕,簡直慘不忍睹。
像落水之後的小奶貓,你看著毛乎乎的還有點肉,一濕了比耗子大點不多。
他悶悶咳,又被水一激,打著冷顫抖的厲害,光顧著給石姣姣擦,自己臉上還滴著水。
石姣姣頓時一陣心疼,這場夢裡,她似乎體會了很多從前沒有體會過的感情,這其中最多的,便是心疼。
從前家人總是會心疼她,這種感情落在石姣姣的身上,她總是儘力去感受,卻始終像是隔著一層什麼。
她能夠感受到媽媽撫摸她頭頂溫熱的手,感受哥哥和弟弟絞儘腦汁敲他門想要看她在乾什麼,生怕她又尋死的迫切,但是她無法真的理解,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
現在她懂了,那是一種帶著淡淡的酸楚,像是難過,卻摻雜著喜悅的感情,似乎眼睛用力一下,眼淚便能夠落下。
原來心疼,是喜愛,是歡喜的變形,石姣姣伸手,截住一滴要落到趙平慈眼中的水滴,慢慢笑起來。
扯著身上的布巾,湊近了也裹到趙平慈的頭上,雙手也按在趙平慈的頭上,幫他擦水。
“我……”我還有一塊布巾。
趙平慈想要這麼說,可是話到了嘴邊,看到石姣姣的笑,他的話在舌尖轉了一個彎,回手把另一塊布巾推到身後,輕聲說,“我好想你……”
石姣姣動作頓了一下,十分坦蕩的回應,“我也很想你,每天都在想,做夢都是你。”
這話確實一點不摻假,她確實每天都在想趙平慈,而穿越這件事,本身就是一個夢,她的夢中,確實全都是他。
趙平慈抓著石姣姣的手臂,湊近了一些,卻因為刻意憋氣,咳了起來。
一咳,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病,頓時不敢親近石姣姣了,垂頭拉開了布巾,要退後。
石姣姣卻不許,圈住了他的肩,對著他淡色的唇湊上去,卻落在了他的側臉上。
“會傳染,”趙平慈拉著布巾堵住了嘴,滿含難過的看著石姣姣。
“我可能……咳咳咳……得了癆病,”趙平慈說著眼中頓時續上了委屈的水霧,“你離得遠些。”
石姣姣愣了下,頓時一陣無語。
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癆病了,再說就算是真的又怎麼樣?
石姣姣沒躲開,圈著趙平慈,“胡說,癆病哪那麼容易就得了,再說,你不是說,我便是死,也必須死在你的手上嗎?”
趙平慈後退,靠著凹凸不平的石壁,石姣姣湊近,按著他的肩膀,“你甘心嗎?你若是死,我沒死,我往後若是和彆人在一起,你能安息嗎?”
趙平慈本來委屈的要死,又害怕自己真的是癆病,石姣姣這麼一說,他一想,眼淚又吧嗒吧嗒的掉。
眼睛現在又紅又腫,加上消瘦的厲害,那形象真的有點慘不忍睹,石姣姣也是稀奇自己,他這幅模樣,自己看著竟然也想下口,這難道就是被世人說爛的情人眼裡出西施?
趙西施還用布巾堵著嘴,石姣姣覺得他還需要一點刺激。
“我若是再喜歡上誰,肯定不會是個太監了,到時候說不定還會生一兩個孩……”
石姣姣嘴角笑意加深,果然說到這裡,趙平慈就忍不住了,勾著她的脖子,甩掉了布巾,顫巍巍堵住了她的嘴。
“不行……”趙平慈動作用力,“不許。”不許你和彆人好,更不許你給彆人生孩子。
外麵追兵早就衝出山洞,四散開來,卻無論如何,再尋不到兩人的蹤跡。
水邊的腳印這會兒的功夫,已然被水衝刷殆儘,外麵人四處尋找,隔著一層水幕的山洞裡麵,兩個人卻正緊密的擁吻。
“再說了,”石姣姣間隙的時候,低低道,“若是你真的癆病死了,我亦絕不獨活。”
趙平慈將石姣姣緊緊抱住,真心的覺得,哪怕死在這裡,得到石姣姣這樣的話,他亦死而無憾了。
他從前總是會怨,他若是沒有遇見她,便還是正常人,會擁有正常的一生,娶妻生子,平平淡淡。
可是遇見她,因她落難,因她獲罪,因她失去一切,這一切他並不能說全都是心甘情願,此刻卻再也沒了怨。
若未曾愛上這樣一個人,未曾體會過這樣的驚心動魄,他不會知道自己也能如此的炙熱,如此瘋狂。
若是他必將失去一切,才能換來同她的交集,他……不悔。
趙平慈懷抱著石姣姣,閉著眼,隻覺得整顆心被添的滿滿當當,擁抱著她,便像是擁抱著全世界。
兩人相依許久,一直到外麵尋人的腳步聲再也聽不到了,身上濕漉漉的實在是不舒服,趙平慈這才鬆開了石姣姣,為她找了提前準備好的乾衣。
自己也拿了乾衣服,慢慢的換上。
兩個人換好了衣服,趙平慈靠在石壁上,係著自己腰間的帶子,石姣姣坐在他的不遠處,突然間出生問道,“什麼時候回來的。”
“趙平慈”的動作頓住,抬頭看向石姣姣,視線幽幽,嘴角帶著點若有似無的笑意,“你說什麼?”
“趙平慈身有殘缺,從來不會這樣坦蕩的換衣服。”哪怕是她們兩個人什麼都做了,他卻始終自卑,怕她嫌棄他,平日裡換衣裳都躲避著她。
絕不會這樣身也不背,便大刺刺的淡然換衣裳。
“可這洞中地方太小……”
“彆裝了,眼神的都不一樣,”石姣姣靠著山壁上,抱著手臂嘖嘖嘖,心裡歡喜的很,踹著趙平慈的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