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車禍,又怎麼能殺死那樣優秀的先行者。
很少有人能得到孟博遠的認可。
他生在命運之鐘最頂尖的世家,父親是十二哲之一,他雖說排行第六,依舊備受關注,是孟家這一代最有希望入聖的。
他比孟三小了十二歲,是聽著他的“傳說”長大的。
從小到大,孟博遠都想超越他,想贏過他,同時也打心底裡敬服他。
孟三對家族的“叛離”,像根針一樣紮進了正值青春期的孟博遠心中。
他開始討厭自己的“偶像”,質疑自己這麼多年的堅持,同時也積累了無數的不甘。
方向沒了,勝之不武,就像一拳狠狠打在了棉花上,隻有濃濃的無奈。
大概,還有一層孟博遠不肯承認的心情——三哥不在乎。
他努力追逐的人,根本沒看見他。
這足以讓青春期的少年,偏激叛逆。
孟博遠更加目中無人,再加上一群倒貼過來的旁支,他心生厭惡,脾氣越來越差,名聲越來越臭,然而這都無所謂,他更加不在乎。
在虛擬場,他百無聊賴地拿下第一,隻覺無趣。
一群廢物,全是廢物。
直到一個代打的出現,用實力告訴他,他不過是個“井底之蛙”。
接著是集訓地的變故。
麵臨那樣的災難,最冷靜的反而是個瘦小的女孩,那麼小一隻,卻蘊含著巨大的能量,在絕境中帶著大家殺出一條血路,尋到了一線生機。
那—刻孟博遠有了新的方向。
然後,她死了。
在他麵前,被人間權杖的光芒擊中,絕無生還的可能。
當時的孟博遠,想都沒想就衝了過去,衝向了“人間世”,衝向了祂身後的七情。
這行為如同以卵擊石,然而他哪怕粉身碎骨,也無所畏懼。
一道無形的牆攔住了他,將他困在了原地。
【絕天地通】。
是他父親的標簽。
哪怕是遙遙數千裡,也能隔天裂地,將他擋在外麵。
這就是“聖人”之威,哪怕隻是半聖,也已遠超人類,堪比神明了。
孟博遠再度醒來時,已經被帶回北城,關在了祖宅。
他父親沒來見他,母親也隻給他留了個信:讓他彆鬨。
孟博遠隻覺血氣翻湧,他試圖逃出去,然而以他的位階,哪裡出得去。
陸陸續續有些人來見過他,包括宋儀輕。
可惜,在這件事中,宋儀輕是外人,他知道的甚至沒有孟博遠多,而孟博遠無法對外人說出半個字。
這是他母親給他的【禁言】。
再後來,孟家的四小姐孟博音過來,把他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你瞧瞧你,像個什麼樣子?”
“就這樣,還想超過三哥?”
“你二十歲了,不是十二歲,能彆這麼幼稚嗎!”
“三哥的情況,彆人不知道,你不知道?”
“他不可能是叛黨!”
“小六你能不能動動榆木腦袋,好好想想海城的情況,那鋪天蓋地的白日夢,是說收就能收的?”
“平時讓你多看點書,你就知道打架!”
“那枚伴聖標簽可沒有‘人性’,祂可不會主動收了【白日夢】。”
“你以為【萬家燈火】為什麼隻是搖搖欲墜?是三哥護住了最後的火苗!”
孟博音說得這些,孟博遠都知道。
他身處海城,親眼目睹了那照亮全程的白日夢,哪裡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隻是……隻是……
孟博遠啞著嗓子開口:“我們都知道的事,大伯和大哥……”
孟博音給他一爆栗:“三叔是把你慣壞了!能彆這麼天真嗎,要真把三哥做的事公之於眾,等‘人間世’頂著三哥的身體回到樂土,先行者們要怎麼辦,打還是不打,戰還是不戰!”
孟博遠抿緊了薄唇:“三哥……”
孟博音神態黯然:“他很強,但無論多強,又怎麼抵抗得了一位半聖。”
越是了解這其中的差距,越是明白孟博斐已經不在了。
他犧牲了自己,拯救了海城。
但是,從喚醒“人間世”的那一刻,他不再是他。
“哲學家”和“幻想家”本就一脈相承。
以“人間世”的位格,能輕輕鬆鬆洗掉他的【自省】和【堅定】。
沒有融納七情的孟博斐,如果沒了【自省】和【堅定】,那他就是“人間世”,一位“幻想家”半聖。
孟博音又道:“你以為大伯不難過嗎,那可是他的親生兒子。”
孟博遠低著頭,悶不出聲。
孟博音輕歎口氣,溫聲對他說道:“小遠,你真正在乎三哥的話,就不要讓他白白犧牲。”
這話點醒了孟博遠。
孟博音句句戳他心窩:“他雖說離開了孟家,但從沒背離過自己的理想,直到最後,也在堅定地守護著海城。”
“那麼,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