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家, 才發現家裡兩個兒子跑的一個不剩,童楊他不擔心, 童曆欽給童宴打了個電話。
等了好一會兒才接,一開始童宴聲音有些低,聽上去急匆匆的:“爸爸?”
童曆欽道:“童童。”
不等他問,童宴就說:“我在卓向銘家,上午跟李秘書說了, 他告訴你了吧?”
告訴是告訴了,但隻說童宴出門找卓向銘去了, 當時以為最多吃頓飯就完,他沒想到童宴晚上也不回家。
“那會兒太早了,我以為你晚上還回來的。”
“哦……”童宴解釋道, “我今天不回去了,明天上午出考試成績, 晚上要去學校講卷子。”
這話是真的,但其實並不能算他晚上不回家的理由。
沒結婚以前, 他就在國際中學從初中到高中讀了五年,也什麼都沒耽誤,哪裡需要明晚去學校,今晚就住到個稍微近點的地方。
不過童曆欽嗯了聲, 就當接受了這個解釋。
童宴還有點喘, 童曆欽道:“跑著接電話了?急什麼。”
童宴道:“剛才在樓下, 一開始沒聽見。”
“這麼大了, 不要還是毛手毛腳。”童曆欽道, “卓向銘在家?”
童宴道:“在!”
童曆欽狀若無事道:“你們在家乾什麼呢?”
童宴道:“我拚樂高,等拚好拍照發給您,卓向銘……他看了會兒電視打電話去了,現在在書房,您找他有事嗎?”
“沒事,爸爸沒事。他挺忙?”
“是很忙,開了個柚子都顧不上吃,我自己吃了一點,剩下的估計明天要乾了。”童宴靠著牆,隻當是說家常。
這話聽在童曆欽耳朵裡,就是童宴剃頭挑子一頭熱,跑回去了也是自己找事做,卓向銘還是忙,估計倆人連話都說不了幾句。
但其實卓向銘看電視打電話的同時懷裡都有童宴,一手拿手機,一手還要摻和童宴,跟著拿配件,比劃幾下發現不對再扔回去,弄亂惹得童宴瞪他好幾次,這會兒在書房發文件,已經把童宴那一堆東西帶著轉移到書房去了。
“好……那你乖點,大人忙起來你彆添亂。”可是不管心裡怎麼想,童宴不先提,童曆欽就自認什麼都沒法說,怕說錯了傷童宴自尊,隻能這麼叮囑。
童宴答應道:“我知道,爸爸。”
“最近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沒有。”童宴道,“開完運動會又去了一次醫院,現在是普通敏感,基本算全好了。”
人的身體狀態不是定值,普通敏感已經非常接近正常範圍,對比童宴之前的情況,的確算是基本好了。
童曆欽乍一聽到,也驚喜萬分:“運動會是什麼時候?檢查怎麼不告訴爸爸?”
童宴笑了一下:“就前兩天……今天星期六嘛,星期三的事,我打電話了,但應該是沒聽到,您沒接。”
“啊……”童曆欽有點尷尬,“應該是,沒聽到。”
童宴沒問他,當時沒聽到就算了,後來應該看見了,為什麼不回。
這種事情是從小開始習慣的,那時候童宴太小,不懂事,童楊一瘋出去不回家,他就給童曆欽打電話,沒什麼說的,就翻來覆去地告童揚的狀,“不跟我玩”、“不帶我”、“爸爸什麼時候回家”,就這麼幾句。
童宴是真的閒,童曆欽也是真的忙,多被童宴騷擾幾次,慢慢就少接他的電話,反正家裡有保姆傭人,真有事不會不知道。
忽略著忽略著就習慣成自然,他給童宴打電話時總能找著人,這就沒什麼好擔心的。
“您早點休息。”童宴說。
“好,好。”童曆欽說,“成績出來告訴爸爸一聲。”
掛了電話,繼續給手機充上電,走出去一截,童宴又返回去,先從抽屜裡拿出檢查報告,拍了張照給童曆欽發過去,才去找卓向銘拿他剛拚了個開頭的機器人。
不知道卓向銘藏哪了,童宴找半天沒找著,書房這種地方又不能隨便亂翻,隻能又討好他,卓向銘推說自己工作忙,童宴在他腿上足足坐了五分鐘,他才從自己的辦公椅下麵把小機器人拿出來。
另一邊,童曆欽在家坐臥難安。
麵對空蕩蕩的大房子,他終於意識到,緊跟著童楊的腳步,童宴也長大了。他把童宴的監護權給出去的那天就該明白,雖然是一聲不響的,但童宴的確長大了。
童家彆墅不再是他唯一的探索樂園,漆黑的閣樓不再能嚇哭他,最初哭泣著需要父母信息素安撫的小孩永遠地留在了過去,他不會一天又一天地等著自己回家,小孩成長太慢也太快,家人之間的陪伴耗不過等待,如果當下沒能抓住,那時候他沒給,現在同樣是給不到的。
童宴磕磕碰碰地長大了,理論上沒受什麼罪,但父子間也實打實沒留下多少共同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