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向銘的會議一拖再拖,等結束時,天已經完全黑了,童宴一直側躺在卓向銘休息室的床上,他開門進來,應該以為童宴睡著了,先沒開燈,小聲叫了聲:“童童?”
童宴沒回答,他就沒再叫,放輕腳步走到床邊,蹲下才看見童宴睜著眼睛。
“餓不餓?”他把手放在童宴側臉上,拇指在童宴眼角輕輕摩挲。
童宴嗯了聲,卓向銘就往近了湊,撥開他擋著點眼睛的額發:“剛睡著了?”
童宴說:“沒有睡,在等你。”
“這麼乖。”卓向銘很溫柔地說,“起來去吃飯,嗯?”
童宴閉了下眼睛,說:“你抱我一下。”
“好。”卓向銘在他眼睛上親了親,起身單手抱著他往上帶,兩個人挨著枕在了枕頭上,卓向銘剛把他抱在懷裡,童宴就用手和腳纏緊他。
在這一刻,童宴覺得自己遇到卓向銘太晚了,接著他因此而感到委屈。
他有一部分的情感的給予和需求在過去十八年裡沒能找到出口和來源,就是因為沒有遇到卓向銘。
他用了十八年長大,很努力地去學成熟的道理,但好像還是不懂正確的愛的方式。他克製著不讓自己的愛成為彆人的負擔,瘸腿的小羊在幻影城市裡戰戰兢兢地過活,童宴在成年人的世界裡摸索。
他永遠在調整自己給予和索取愛的強度,在一次又一次地失敗反饋之後,他開始懷疑自己對愛的解讀,直到在這條崎嶇的路上遇到卓向銘。他接受自己的愛,表現得非常幸福,也給出愛,讓童宴感到幸福。
童宴用了十八年長大,很努力地去學成熟的道理,直到他遇到卓向銘的這一年,才懂了愛的解讀有千萬種,其中濃烈的愛是最不該帶著原罪的那一種。
可是為什麼卓向銘這麼晚才來呢?
“你真壞。”童宴貼著他的胸膛說。
房間裡昏暗又安靜,連衣料摩擦的聲音都被放大得很清晰。卓向銘的手在童宴背上摩挲,退讓地嗯了聲,童宴又說:“你為什麼騙我,不是說一個小時嗎?”
卓向銘給他看手機屏幕:六點十二,還不到一個小時。
童宴伸手按滅了屏幕,抬起點頭,跟卓向銘對視,他看進那雙非常溫柔的眼睛裡,不知道為什麼,委屈的感覺又上來了。
卓向銘似乎也接收到童宴低落的情緒,他繼續把童宴很緊地抱著,互相都能感覺到對方溫熱的呼吸,童宴的心情慢慢放鬆,過了會兒,他完全沒有不開心了,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去吃飯吧。”童宴動了兩下,準備從卓向銘懷裡起來。
不過卓向銘沒有放開他,反而把他壓在了身.下。
“怎麼了?”
童宴說:“你真好。”
卓向銘一下笑了:“到底是好還是壞?”
“很好。”童宴拽著他領口沒係的那顆紐扣輕輕地拉,又拿指尖去磨,“你很好很好。”
“唔?”卓向銘湊到他麵前,“有這麼好?”
童宴的餘光看到床頭那盒煙,隨口問:“你抽煙嗎?”
卓向銘回頭看了一下,說:“抽一點。”
童宴知道他為什麼不在自己麵前抽,心裡更加甜蜜蜜的。他故意道:“煙是什麼味道?我也想試試。”
不過卓向銘倒沒有像普通的監護人那樣大驚失色,隻是說:“等你完全好了,還想試的話,可以。”
不過他又補了一句,顯得沒那麼灑脫:“隻能試試,不許抽。”
童宴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覺得他很帥,又覺得他不隻是帥,簡直完美,哪裡都好,忍不住壓低他的頭,在他嘴上親了一下:“我在想,為什麼沒有早點遇到你?要是以前我們就認識那該多好啊。”
童宴想接著說,如果很久以前就認識的話,他就不用孤單那麼多年了。但這話太矯情,他沒能說出來。
這個時候是童宴第二次覺得卓向銘說的話有問題。
曾經卓向銘說過,孤獨不能通過尋找伴侶來回避,但童宴覺得好像可以。
一點點的孤獨能使人平靜、有時間看清自己,但太多的孤獨是很不好的,它吞噬愛,也吞噬一切正麵情緒,它的口張的很大,沉浸在孤獨裡,實在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自從他有了卓向銘,那些以前沒察覺到的孤獨就離他遠去了。
卓向銘看了會兒童宴,童宴還以為他要說什麼,沒想到他最後很曖昧地蹭了下童宴,說:“再早就比早戀還糟糕了,對著十六歲的你我能下手嗎?”
氣氛全破壞完了,童宴又覺得他很壞,推開他說:“吃飯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