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君今天穿了一身青底白紋的袍子,整個人懶懶歪坐在淺色的榻榻米上,背靠著一個米色靠枕,看起來不像是黑社會大佬,倒像是風流寫意的古代貴族少爺。
他等時進落座後親自給時進斟了一杯酒,問道:“很開心?”
時進臉上的微笑一秒卡住,看著廉君頭頂顯示為600的進度條,風中淩亂,在腦中狂喊:“怎麼回事?你家寶貝的進度條不是在五天前降回500了嗎?怎麼現在又漲了100!”
小死也是懵的,傻傻道:“我、我不知道啊。”
沒得到回應,廉君看向時進焦點消失的眼睛,不動聲色地問道:“你在看什麼?”
“在看你……”時進話剛起頭及時回神,心裡一緊,手比腦子快地傾身按住了廉君仍然握著細口酒瓶的手,乾巴巴微笑,“……看你氣色不太好,你看,我沒成年,你身體不好,咱們現在都是不適合喝酒的狀態,所以這個酒就算了吧……”
廉君的視線落在了自己手上。
時進本能地跟著看了過去。
隻見精致的細口瓷瓶上,一隻肉肉白白的手正不知廉恥地抓著下麵那隻蒼白修長的手,緊緊的,看起來特彆不要臉。
小死又哭又笑:“看到你們相處得好我應該開心的,但是進進,你的進度條怎麼又漲了!直接950了,我好怕嗚嗚嗚……”
時進嗖一下把手收了回來,也要哭了,解釋道:“那什麼,我不是故意摸你手的……”
“我知道。”廉君收回手,按了桌邊的呼叫鈴,聲音輕輕,“就像你幾天前不是故意摸我的腿一樣。”
時進:“……”想哭,卻沒有眼淚流出,你為什麼是這樣的寶貝。
鈴聲剛傳出去,推拉門就被敲響了,五天前在大廳裡出現過的男人之一出現在了門口,表情恭謹,喚道:“君少。”
“卦三,去把時先生的東西拿來。”廉君吩咐。
卦三低應一聲,又輕輕關上了門。
室內再次恢複安靜,時進這次不敢再亂看和亂說話了,埋頭裝雕像。
廉君也不看他,拿起筷子吃了口菜,淡色的嘴唇染上一點豔色,問道:“怎麼不吃,菜不合胃口?”
明知故問。
時進仍是緊緊閉著嘴,乖乖拿起筷子,伸向了距離自己最近的一盤醬黃瓜,心裡打定主意要和廉君這個食人美人保持距離。
“聽說時家小少爺喜好各種美食,卻獨獨討厭黃瓜……也是,黃瓜這種沒滋沒味的東西,對於喜歡重口的人來說,確實不太討喜。”廉君悠悠開口,夾起了一顆花生米。
時進手一僵,筷子一拐就戳上了醬黃瓜旁邊的三色炒蝦仁,在腦內和小死扯皮:“你家寶貝這是給我擺鴻門宴來了,你就不能管管?”
小死哼哼唧唧,不願麵對現實:“胡、胡說,我家寶貝心性純善,才、才不會……”
“不會故意擺一盤醬黃瓜在我麵前試我?”時進磨牙,語氣陰森森,“還故意歪曲我摸他腿的事?”
小死小小聲:“可你確實摸了呀……那個,好摸嗎?”
時進覺得自己要被活活氣死了。
“好、好嘛……”見他不說話,小死軟下來,安撫道,“感情需要慢慢培養,信任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立的,我先試試讓寶貝不那麼防備你,你等等啊。”
時進這才心裡好受了點,把戳住定了半天的蝦仁夾起來塞到了嘴裡。
廉君把他的言行全看在眼裡,問道:“你剛剛在乾什麼,吃之前給蝦默念一遍超度經?”
時進咀嚼的動作一頓,快速咽下蝦仁,語氣幽幽,意有所指:“我爸說要懂得感恩,食物也好、每天沐浴的陽光也好、路人給予的微笑也好,所有美好的東西都是值得感恩的。特彆是對於幫助了自己的人,一定要心懷善意!”
廉君放下筷子,端起了酒杯,“想不到以狠辣和不近人情聞名的時行瑞先生,教育子女的理念卻這麼的……善良,真是讓人意外。”
“他裝傻!他想不認我之前的救命之恩,太壞了!”時進在心裡憤怒譴責。
小死連忙安撫:“好了好了,buff加完了,寶貝不會再欺負你了!進進你最好了,進進麼麼噠,進進是這世上最好看的未成年!”
時進:“……”這馬屁拍的,突然好想把剛剛吃下去的蝦給嘔出來。
正扯著皮,推拉門再次被敲響,一個麵貌陌生的男人出現在門口,手裡提著一個袋子。他頭發剪得很短,五官立體,眼窩很深,眉眼間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戾氣,瞳孔是無機質的綠,表明了他混血的身份。
“君少。”男人恭謹招呼。
廉君眼神輕轉,問道:“怎麼是你來,卦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