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君的身體狀況比較特殊,除了一些常規的檢查項目之外,還得做一些必須有特殊大型儀器才能完成的檢查,耗時比較久,也比較費精力。
時進陪著廉君做了上午的常規檢查,吃了午飯,消完食後正準備繼續陪廉君進行下午的特殊檢查,卻被龍叔趕了出來,原因是下午的檢查比較細致,隻允許醫生和病人在,他這個病人家屬隻能在外麵等候。
他沒辦法,隻得留在外麵,蔫蔫窩在檢查室外的長椅上,盯著廉君的進度條發呆。
卦二和卦五等人換班吃完飯後溜溜達達路過,見到時進這副仿佛失去了靈魂的樣子,無語幾秒,上前把他拽起來,說道:“隻是檢查一下身體而已,你看看你這表情……走走走,咱們去外麵轉轉,改善一下心情,你也不想等一會君少檢查完出來了,看到的是你這張苦巴巴的臉吧。”
時進有點不願意,不想走,卻抵不過卦二的力氣,被他強硬拉走了。
兩人到了綜合樓外,傻站在花壇前望了會太陽,最後卦二先忍不住了,抬手抹了把腦門上曬出來的汗,說道:“這天氣可真熱啊。”
時進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抽了抽自己依然被他拽著的胳膊,想回樓裡去。
“彆啊,樓裡麵有卦五和卦九守著,咱們回去也是跟他們大眼瞪小眼,多無聊。”卦二死死抓住時進的胳膊不鬆手,想了想,一副靈光一閃的樣子,說道,“不如咱們去隔壁大學裡轉轉吧,你高考成績過段時間就該出來了,我帶你去提前感受一下大學氛圍怎麼樣?”
時進一點都不配合,回道:“我不想去。”
卦二惡狠狠:“不去也得去,我比你資曆老,你得聽我的。”
時進直接翻他一個白眼,轉身想溜,卻被卦二一個擒拿手揪了回來,直接拖著朝療養院和大學相通的側門走去。
……
卦二連拉帶拽地把時進拉進了隔壁大學,還變魔術似的從口袋裡掏出了一份大學的地圖,邊走邊說道:“你看看這大學,老牌,重點,培養出來的優秀人才不計其數,學術氛圍好,校園夠大,食堂好吃,最重要的是,還和君少有合作,簡直是報考的不二選擇!”
時進斜眼看他。
卦二硬著頭皮繼續說:“這裡還不用像警校那樣天天被關著,一點都不自由,你聞聞,這裡的空氣是不是都格外清新一些,充滿了學術和青春的味道。”
“我隻聞到了福爾馬林的味道。”時進一點都不給麵子,無情壓癟他的小心思,“你死心吧,我不會改變心意的,我就要考警校,學醫是不會學醫的,這輩子都不會學醫。小老二我看錯你了,你居然背叛我,給龍叔當說客!”
卦二戲還沒唱完就被拆穿了,十分無趣地把大學地圖塞回口袋,問時進:“你真的鐵了心要考警校?不學醫也不一定要考警校嘛,這麼多大學這麼多專業,你就沒有一個彆的喜歡的?”
時進斬釘截鐵:“沒有,除了警察,我的另一個夢想是當個像君少那樣的老大,但大學裡不教這個。”
卦二一臉“我信你我是傻子”的表情,說道:“你的夢想可真另類。”
“都是受前輩您的影響。”時進謙虛接話。
卦二噎住,知道自己的說服計劃是徹底夭折了,沒好氣地鬆開他的胳膊,指了指不遠處的學院小超市,說道:“去,前輩想吃冰棍了,去買點,新人就要有新人的自覺。”
時進一點不客氣地從他口袋裡翻出他的錢包,頭也不回地朝著小超市走去。
卦二瞪眼,氣得說了句臟話。
五分鐘後,時進在學院小超市的冰櫃邊和黎九崢狹路相逢,心塞得差點當場去世——有時候人倒黴起來,真的是想什麼來什麼,不想什麼也來什麼。
小死也是一副係統短路的樣子——它之前還安慰時進這世上沒有那麼多巧合的事呢,結果現實卻給了它一個大大的巴掌。
黎九崢的形象和上次有了很大的不同,他穿著一身乾淨清爽的天藍色短袖襯衣和咖啡色休閒長褲,跨背著一個牛皮包,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斂了那神經病一樣的殺意後,看上去就像是個人畜無害的青澀大學生。
但時進不會忘記他的危險程度,心裡恨死了非要拉他出來的卦二和之前烏鴉嘴的自己。
“真、真巧啊。”他率先開口,抬手打招呼,然後慢慢後撤,客氣說道,“您慢慢逛,我去結賬了。”說完轉身就想走。
“等等。”黎九崢卻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側身把他堵在了自己和貨架之間,問道,“你怎麼在這裡?二哥說你參加了今年的高考,你來這,是想要考這裡嗎?”
所以費禦景的嘴巴到底是有多碎!
時進內心咆哮,恨不得抓住費禦景狠狠搖一搖,麵上卻不動聲色,瞄一眼自己的進度條,發現沒有增漲,心裡稍微踏實了一點,回道:“不是,我就是無聊過來轉轉,我真的得走了,你能不能稍微讓一讓?”說著試探性地往外走。
黎九崢定定看了他幾秒,側過了身。
時進鬆了口氣,毫不客氣地拔腿就走,頭也不回。
順利地結完賬走出超市,時進把冰棍懟了卦二一臉,拉著快步往療養院的方向走去。
“你這是什麼表情,碰到鬼了?”卦二一臉莫名地詢問。
時進回道:“可不就是碰到鬼了,黎九崢在這,我剛剛碰到他了。”
黎九崢?
卦二挑眉,回頭往超市看去,剛好看到了黎九崢走出超市大門,往這邊看過來的模樣,拆開冰棍咬了一口,說道:“你慫什麼,碰到就碰到了,他還能再對你動手不成。他敢動手,你就掏槍打他,報上次的仇。”
時進腳步一頓,這才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情況,可和上次碰到黎九崢時的情況完全不同,不僅沒受傷,還隨身帶著殺傷性武器,要真和黎九崢起衝突,還不一定是誰吃虧。
而且上次被黎九崢欺負的仇,他確實還沒報回去。
有點點虧。
他停步,也扭頭朝超市門口看去,見黎九崢站在超市門口望著這邊,手癢地動了動,又扭回了頭,說道:“算了,冤冤相報何時了,走了,君少的檢查應該快結束了。”
“檢查哪有那麼快。”卦二嘀咕,卻沒再說什麼,隨著他一起朝療養院走去。
廉君的檢查一直做到晚飯前才結束,他從檢查室裡出來時,狀態看上去十分不好,臉色又恢複了蒼白,額頭還有冷汗,眉心一直皺著。
時進看得心裡一驚,忙上前接過他的輪椅,注意到他的腿在不受控製地一陣陣發抖,立刻腦補了一大堆,自己把自己嚇到了,著急地看向龍叔,問道:“怎麼回事,是檢查不順利嗎?”
與他的著急不同,龍叔麵上帶著一絲喜色,說道:“亂說什麼,檢查很順利,君少這一年身體保養得不錯,各項檢查數據都還可以,繼續保持,爭取早日達到可以進行治療的標準。”
時進卻還是不放心,問道:“可君少的腿……”
“我沒事。”廉君握住時進的手,安撫道,“這樣是因為剛剛做了點初步的刺激治療,緩緩就好了,走吧,我們回家,馬上就到晚飯的點了。”
龍叔聞言又忍不住皺了眉,說道:“讓你逞強,說了最好分段來,你偏要……好了好了,我不說了,回去吧,我留在這等詳細的結果,等擬出了初步的治療計劃再回去。”
廉君收回看向龍叔的警告眼神,捏了捏時進的手,轉移話題說道:“我有點渴,你去幫我倒杯水吧。”
時進又不傻,隻聽龍叔那一半話,就知道廉君肯定是為了儘早結束檢查,要求龍叔加快了檢查速度,心裡有點點難受,低低應了一聲,聽話地去給廉君倒水去了。
在療養院稍微歇了會,眾人告彆龍叔,上車回會所。
廉君身體上的不適果然在休息一會後慢慢緩了過來,腿不抖了,氣色看上去也好了許多。時進稍微鬆了口氣,低頭輕輕摸著他的腿,有點心疼。
隻是檢查都這樣了,等正式開始了治療,廉君該多難受。
“我真的沒事。”廉君又安撫了他一句,還示意了一下車上的小冰箱,說道,“回會所還得一會,餓不餓,吃點東西墊墊吧。”
時進哪裡吃得下東西,搖了搖頭,問道:“龍叔說的爭取早日達到可以進行治療的標準是什麼意思?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允許治療嗎?”
“嗯,還差一點。”廉君點頭,回道,“我情況特殊,體內的毒拖了太久,治療的話,可能會重新激起體內毒素的活性,必須先把身體養好一點再用藥,不然會撐不下去。”
時進沒想到清毒會這麼麻煩,問道:“那你的身體要養到什麼標準才行,長胖五斤,或者十斤?”
卦二聞言忍不住笑了,說道:“你當是喂豬呢,長得胖就是身體壯。”
時進瞪眼看他——這是把誰形容成豬呢!
廉君被時進的話逗笑,說道:“具體的治療方案還得等龍叔那邊的結果,彆著急,你不是說治療最好慢慢來嗎?”
“我沒有急。”時進反駁,但也知道他現在亂猜亂擔心也沒用,於是斂了話頭,沒再繼續這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