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訓練時間裡, 時進一直在默默思考著一個問題——他的進度條, 到底是因為什麼降的?
在解決掉徐潔之後,他的進度條曾一度降到了100,後來在徐潔做完手術清醒之後,進度條的數值又升了一些, 漲到了300。再之後廉君幫他把徐潔安排去了國外的精神病院, 在徐潔離開B市的那天,他的進度條降到了200,再再之後, 徐潔到達精神病院,和廉君安排過去的護士狹路相逢,從這裡開始, 他的進度條就一直在穩步從200往下回落,到他來學校報道的時候, 進度條的數值已經卡死在了100,再沒動過。
這應該就是徐潔對他進度條影響的極限了,以徐潔目前的狀態, 他可以確定, 自己那最後100的進度條數值,肯定和徐潔無關。
那既然和徐潔無關, 這次的進度條變動, 又會是受了什麼影響。
這個軍營裡應該不會存在什麼針對他的致死因素才對, 因為如果軍營裡有致死因素, 那他在剛落地軍營的時候, 進度條就應該會直接增漲,而不是等他到達軍營幾天之後突然下降。他剛剛也沒做什麼可以提升安全性的事,隻是在普通的搬水。
排除掉這兩點,再加上進度條隻降沒漲……或許不關致死因素的事,是生存因素?
他的視線忍不住落在了向傲庭身上——是向傲庭的原因?向傲庭的存在給他增加生存因素了?或者……他又掃一眼軍營這絕對封閉安全的環境,迷茫眨眼——是環境的原因?不、不對,如果是環境的原因,那進度條也應該是在他剛落地軍營的時候就立刻下降了……所以也不是環境的原因。
排除來排除去,他的視線又落回了向傲庭身上,若有所思。這波進度條的下降應該還是和向傲庭有關,當時他剛剛結束和向傲庭的對話,進度條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受了向傲庭的影響。
可是好像又有點說不通,就他以前的猜測,他從某個人那裡獲得的生存因素,應該是有個極限值的才對,這個極限值的數值多少,和那個人的能量大小及想保護他的意願濃烈程度有關。
在他和時家五兄弟關係壞壞好好的這段時間裡,時家五兄弟給他的生存因素應該早就已經到極限值了,進度條對生存因素的接納應該也已經處於飽和狀態。前不久他從時緯崇手裡獲得瑞行,拿到那麼大一個安全保障,進度條的數值都紋絲不動,可見他最後剩下的那點進度條數值,應該不再受生存因素的影響了。剛剛向傲庭也沒說什麼特彆的話,做什麼特彆的保證,所以進度條到底是為什麼降下來的……
“下午的訓練結束,解散!六點在食堂集合吃晚飯,七點在操場集合進行晚訓,不要遲到!”
向傲庭的聲音突然在很近的地方響起,時進回神,側頭朝著聲音傳來處看去。
向傲庭站在隊伍側邊的位置,剛好也在看著他,見他看過來,皺眉抬手朝他做了個虛敲他帽子的動作。時進心裡一虛,知道是自己開小差的行為被他發現了,忙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己抬手拍了自己帽子一下。
……
晚訓的內容很輕鬆,大家隨便跑跑步,拉拉歌,練一練下午練過的基礎動作,時間就嗖一下過去了。
一直到睡前,時進腦子裡都還是塞滿了關於進度條的問題。他是真的很在意,在劇情全部被剝開的現在,進度條這最後一點數值是因何而來,他一直想不通,現在好不容易出現了一點關於這最後一點進度條數值的線索,他一定得抓住才行。
就這麼想著想著,他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全沒發現小死在提醒他進度條下降之後,反常地沒有安慰一直在糾結的他,隻顧自沉默著。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一晚時進居然夢到了向傲庭。
夢裡的他變成了原主,正滿臉是血的躺在冰冷的地麵上,奄奄一息。臉已經被毀了容,手指也斷掉了,很疼,大概是失血過多,身體有點冷,腦子也有點混沌。
要死了嗎?
他想眨眨眼,卻發現身體沒有力氣。
哥哥怎麼沒有來救他,哥哥呢……啊,哥哥們已經不理他了,已經不要他了……他動了動胳膊,想把自己的身體撐起來……不能死在這裡,要出去,要出去。
砰!
門被撞開的聲音,黑暗潮濕的地下室裡,終於有光灑了進來。
又要來了嗎,那些折磨他的人……他倒回地麵,艱難地扭頭朝著漏進光的門口看去,眼裡滿是絕望。
這次大概就是結束了……
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衝了進來。
“小進!”然後是熟悉的聲音。
他眼睛猛地瞪大,看著直衝自己跑過來的男人,眼眶一紅,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氣,居然靠著受傷的胳膊,硬是撐起無力的身體往前爬了一點,艱難地在對方蹲跪下來的第一時間,握住了對方伸過來的手。
好暖,是哥哥的手。
手指已經斷掉,這樣用力握著對方,傷口被壓迫,很疼,但他不想放開。
疼也要握緊,不要放開,永遠不要。
“四哥……”他倒回地上,想看看對方的臉,意識卻漸漸撐到了極限,含糊說道,“……好疼。”
……
“時進!”
一聲呼喚響在耳邊,時進唰一下睜開眼,愣愣看了會天花板,然後皺眉從床上爬起來,抬手揉了揉額頭。
羅東豪拍了拍他的床架,說道:“快起吧,再不起就要遲到了。”
時進回神,朝他應了一聲,用力抹把臉打起精神,疊好被子後順著梯子下了床。
羅東豪站在旁邊等他,見他臉色有點差,皺眉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太累了?”
“不是,就是做了個亂七八糟的夢,有點頭疼。”時進半真半假的回答,邊換衣服邊隨口扯開話題,拿著洗漱用品和他一起去了公用洗漱間。
……
去操場的路上,時進一直低著頭沉默,一副沒什麼精神的樣子。
昨晚的夢境太過真實,真實到直到現在,他都有種手指在隱隱作痛的感覺。他以前從來沒有被原主的記憶影響到這種程度過,以前他想起原主的記憶,都是以第三人的看客角度去想的,翻看那些記憶畫麵時,他就像是在看一部主角和自己長得有點像的電影一樣,無法真切體會主角的情緒,但在昨晚,在那個夢境中,他就是原主,所有原主經曆過的痛苦,他都感同身受。
這可真是個糟糕的體驗。
他用力掰了掰手指,壓下那種隱隱作痛的感覺,在心裡問小死:“我昨晚突然夢到了原主的記憶,不是以前那種以第三方的角度去夢到,而是以原主的角度去夢到,夢醒之後還會反複想起那些畫麵,這正常嗎?需不需要注意什麼?”
小死的回答罕見的簡短:“正常,不需要,順其自然就好。”
時進皺眉:“你今天怎麼一副沒什麼精神的樣子,怎麼了?”
“我……”小死開口,突然低了聲音,說道,“我想寶貝了。”
聽它提起廉君,時進頓了頓,然後忍不住也歎了口氣,直接把剛剛苦惱的東西拋到了腦後,說道:“我也想他了……也不知道向傲庭昨天幫我帶話了沒有……”
……
大概是受夢境影響得太深,時進在踏入操場見到向傲庭的瞬間,心裡突然冒出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情緒。
想避開,想質問,想衝過去握住他的手……這些矛盾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時進短暫停步,又抬手揉了揉額頭,等這些情緒淡去後,才再次邁步,低頭跟著羅東豪等人進入隊伍,自覺站到了屬於自己的位置。
向傲庭等他們列好隊之後點了點人數,掃一眼一直低著頭顯得沒什麼精神的時進,皺了皺眉,說道:“照例是先做熱身,跑三圈,然後站軍姿,加訓的規矩依舊。”
同學們聞言沒什麼特彆的反應,不像第一天時那樣倒抽一口涼氣,也不像昨天那樣戰火熊熊,隻安靜地乖乖熱起身來,顯得特彆成熟穩重。
向傲庭看著他們假作平靜,似乎憋著什麼壞水的模樣,視線掃過正在埋頭專心做熱身的時進,手指不自覺劃了劃花名冊。
三圈很快跑完,大家自覺整隊集合,開始站軍姿。
這一天,大家像是約定好的一樣,沒有人放棄,無論動沒動,動過幾次,他們都堅持站著,無論向傲庭說什麼,許諾什麼,他們也全都當做沒聽見。
在這種集體堅持的情況下,加訓的時間果然像羅東豪昨天擔心的那樣,無限期加長了,總時長很快就超過了上午的訓練時間。向傲庭在發現無論怎麼也無法忽悠住這些學員後,終於閉了嘴,明白了他們憋著的“壞水”是什麼,欣慰的決定改變策略。
“我很開心你們都選擇了堅持。”他停在了隊伍正前方,溫和了語氣,“但時間不能這麼無限期的耗下去,現在,所有晃動過的人,出列另外整隊。”
眾人聞言心裡一震,雖然不是集體挺過了加訓,但心裡卻冒出了一種戰勝了向傲庭的感覺。晃動過的人連忙自覺的出了隊伍,心裡為終於不用再拖累他人而狠狠鬆了口氣。
嘩啦啦,本來四十個人的隊伍一下子走了三十九個,場上隻剩下時進一個人還站在原地。
剛剛才鬆了口氣的學員們見狀立刻僵住,看著孤零零的時進,心裡冒出一股淺淺的蛋疼感——所以到最後,還是隻剩下了少爺這一根活苗麼……
大家又若有似無地看向羅東豪,眼帶痛心——你昨天不是“活”下來了嗎!
羅東豪羞愧低頭,低聲說道:“剛剛突然刮了一陣風,我眼裡進了沙子,沒忍住動了……”
眾人:“……”兄弟你這理由也太強了。
“都愣著乾什麼,列隊!”向傲庭皺眉催促。
眾人連忙照做,然後看向向傲庭,想知道他接下來又要弄什麼幺蛾子。
向傲庭走到他們麵前,說道:“你們無法堅持,是因為你們的體力和耐力還不達標。不達標就要練,並且要不放棄地練!你們都各自記好自己的晃動次數,動一次十個俯臥撐,動兩次二十個俯臥撐,以此類推,互相監督,不許偷懶。”
啊,原來是做俯臥撐啊,那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