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是什麼?”時進接過購物袋詢問。
“吃的,我的生活助理怕我在這邊吃不慣,給我買了一大堆食物,我一個人吃不完。”容洲中回答,借著低頭換鞋的動作遮掩住表情。
時進掃一眼袋子裡標著各種陌生文字的小零食,皺眉說道:“怎麼全是零食?你這個助理太沒經驗了,怕你吃不慣這邊的東西,那應該給你準備一些主食才對,零食又不能當飯吃。”
容洲中動作一僵,回道:“嗯……是新來的助理,還需要再教教。”
“那要不你拍戲這幾天就直接到我這吃飯吧,反正很近。”時進隨口邀請,轉身把零食袋放到桌上,沒看到容洲中聞言差點被玄關門檻絆倒的狼狽模樣。
自然普通的迎接之後,時進引著容洲中到了餐廳,那裡廉君已經坐好了,見到容洲中過來,主動跟他打了個招呼。
容洲中一秒切換到戰鬥模式,矜持地點了點頭回了個招呼,然後用自己此生最優雅的動作,坐到了時進示意的座位上。
時進:“……”
晚餐很豐盛,但餐桌氣氛卻十分詭異。確切來說,是容洲中變得十分詭異。他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舉手投足間全是優雅,話裡話外全是風趣,往日的暴躁一點都不見,整個人帥得仿佛在發光,就像是……就像是不想輸給廉君,想把他比下去一樣。
時進覺得胃好疼。
這個三哥是個什麼德行,他早就通過原主的記憶和之前的幾次接觸弄了個一清二楚。平日裡嘴毒脾氣暴躁還小氣記仇的人,突然變得有禮克製大方穩重起來,這反差大得簡直詭異,再加上容洲中今天反常的弄了一身溫柔儒雅型的造型……好難受,這人真的不是被奪舍了嗎?感覺像在看恐怖片。
一頓飯堪稱煎熬的吃完,時進負責送容洲中離開。
容洲中就住在劇組的船上,時進直接引著他從客廳的外陽台走上涼台,邊帶著他登上長橋,邊說道:“你下次直接從長橋上過來就好了,不用再從沙灘那邊繞去大門,我已經讓卦六和安保人員打了招呼,他們不會攔你。”
容洲中矜持地嗯了一聲,還禮貌地道了謝,特彆穩重靠譜。
時進受不了了,唰一下停步轉身看他,一臉嚴肅。
容洲中反應不及差點撞到他身上,忙後退一步站穩,問道:“怎麼了?”
“這句話也是我想問的。”時進的眼睛探照燈似的上下掃他一遍,突然伸手摘掉了他戴著的平光眼鏡,逼近打量了一下他的模樣。
容洲中本能後仰,問道:“你在乾什麼?”
“挑釁你。”時進回答,擺了擺手裡的眼鏡,說道,“來打一架吧,你打贏了,我就把這個還給你。放心,這次我會注意不打你臉的。”
容洲中額頭青筋一鼓,戴了一晚上的麵具出現一條裂縫,說道:“我不想和你打。”
“但是我想。”時進話落直接一個直拳打過去,容洲中瞳孔一縮,連忙側身躲開。
時進一擊不成,立刻又是第二擊追上。
容洲中是不想和時進打的,他現在想親近和彌補這個弟弟,不想再像以前那樣,做一些會讓對方討厭的事情。但時進一直不依不饒地要來打他,還故意用那種挑釁的眼神撩撥他,甚至說他是花瓶,這他就不能忍了。
“你彆惹我。”他壓著脾氣警告,麵具即將破裂。
時進執著攻擊,再次說道:“花瓶。”
“都說了彆惹我了!”他終於忍不住伸手,想要捏住時進的拳頭阻止他的進攻,麵具徹底碎裂,煩躁說道,“時進,我不想打你!”
時進躲開他的手,直接一拳揍到了他的腹部,沉沉說道:“你這次又是演的什麼戲?是不是想忽悠住我,繼續從我這拿利益?畢竟現在瑞行又回了我手上。”
這話說得太過誅心,容洲中眼睛睜大,真心被人踐踏質疑的疼痛和身體上的疼痛一起泛起,嘴唇抿緊,眼神唰一下沉了下來,咬牙說道:“時進,把這句話收回去。”
“為什麼要收?”時進扭住他的手,把他麵朝下壓在地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說道,“容洲中,剛剛的親切禮貌麵具戴得不錯嘛,難怪你能當影帝,長達十多年的演技磨練,你不當影帝簡直是天理不容。說起來我一直沒有機會問你,我這個被你利用得徹底的演技磨練工具,你用得還順手嗎?”
容洲中的掙紮猛地停下,掙紮中頭發散下,劉海遮住了眉眼,夜晚清冷的月光和橋上朦朧的光線下,隻能看清他唇線拉平的下半張臉。
“時進,這是你的真心話嗎?”他開口詢問,語氣罕見的認真低沉。
時進伸手把他的頭發扒開,對上他來不及掩飾情緒的眼睛,問道:“怕嗎?”
容洲中狼狽地側頭閉目,壓下心裡的那絲受傷,咬牙說道:“怕什麼怕!有本事你在這把我殺了!”
“我當初的心情,和你現在的是完全一樣的。”時進鬆開他,說道,“容洲中,你對我說過多少難聽的話,你還記得嗎?彆再演什麼懂禮貼心的好哥哥了,太假了。”
容洲中身體一僵,再次閉上了眼睛,心裡被某種酸澀憋悶的心情堵住,低聲說道:“你這……”
“如果你是真心想修複關係,那就彆再拿麵具對著我,那是我不願意回憶的陰影。”時進一身逼人氣勢儘數收斂,盤腿坐在了他身邊。
容洲中沉默,扭著頭不看他,良久之後才說道:“我今天沒有演……我那是在給你掙麵子,時進,你這個什麼都不懂的混蛋!”
“你憑什麼罵我,你又是什麼好東西。”時進皺眉,伸腿輕輕踢了他一下。
容洲中反手就抓住了他的腳腕,側頭看向他,說道:“我確實不是什麼好東西,你有氣就繼續打吧,我活該我受著,彆打臉就行,我明天還要拍戲。”
時進毫不猶豫地又踢了他一下,踢完還流氓地把腳踩了上去,像滾什麼好玩的皮球一樣,使力來回晃他,邊晃邊罵:“容洲中你真是壞透了。”
容洲中什麼時候被人這麼“折磨”過,額頭青筋直冒,但確實是自己理虧在先,於是閉目忍了,由著他出氣。
“心眼比針尖還小,我九歲說的話你居然也能記仇。”
這是事實,容洲中在一切真相大白之前,確實記恨過時進曾經對著時行瑞說的“兄弟都是仆人”的理論,回過的那句我知道了。他無言以對,繼續憋屈挨罵。
“還幼稚,居然送黃瓜抱枕報複我,你是哪裡的小學生嗎。”時進繼續罵。
容洲中扭頭反駁:“你夠了啊,誰是小學生。”
“債主說話,欠債人插什麼嘴,安靜!”時進踩了踩他的屁股,一點都不留情,“你不僅幼稚,還敏感,脾氣壞,自尊心太強,說話太不過腦子……你真是太差勁了!”
容洲中承受著身體和心靈上的雙重“侮辱”,簡直快要憋屈死了,咬牙說道:“小兔崽子你彆蹬鼻子上臉……”
時進收回腳,把他揪起來,直視著他的眼睛問道:“我蹬了又怎麼樣?你要殺了我嗎?槍給你,你來。”說著把槍掏出來塞到了他手裡。
艸!
容洲中氣得想罵人。
這套路上次不是已經來過一次嗎,居然又來第二次!
他直接把槍丟開,反手抓住時進的衣領,惡狠狠地瞪著他,想說什麼,觸及到時進沒什麼感情的眼神,心裡一顫,又把話全部咽下,煩躁地鬆開時進,轉身又趴回了橋麵上,吼道:“你要打快打,要罵快罵,彆露出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MA的!混蛋時行瑞,你這是養了個什麼麻煩精出來!”
時進一巴掌拍到他的後腦勺上,反駁道:“你才是麻煩精!”
“我艸你……”容洲中扭頭就要回罵,看到時進的臉又憋屈地把話咽了回來,氣得用力砸了幾下橋麵,然後自暴自棄地閉目癱在了橋麵上,一副自己已經掛掉了的樣子。
世界突然安靜了下來,時進沒再打容洲中,也沒再罵他。
估計是在醞釀吧。
容洲中壓著脾氣想著,繃緊身體等待接下來的“酷刑”。
一分鐘、兩分鐘……十分鐘過去了,“酷刑”沒有降臨,身邊反而越來越安靜,仿佛隻有他一個人了一樣。
時進不會就這麼把他丟在這走了吧。
容洲中皺了皺眉,忍不住睜開了眼,扭頭朝著時進之前坐著的地方看去。
哢擦。
一部手機就懸在離他很近的地方,攝像頭開著。
時進按下拍照鍵,收回幾乎要懟到容洲中臉上的手機,滿意地欣賞了一下照片效果,一反之前的惡聲惡氣,朝著容洲中春光燦爛地一笑,另一隻手從褲兜裡掏出一包水果乾零食出來,開口:“嘿嘿。”
容洲中一臉懵比。
嘿嘿?
“三哥剛剛的鹹魚躺演得簡直完美。”時進埋頭拆零食,“體貼”地取出一片水果乾塞到容洲中嘴裡,滿足說道,“這個飯後娛樂不錯,三哥辛苦了,三哥晚安,三哥好夢,拜拜。”說完起身,拍拍屁股直接轉身走了。
容洲中咬著水果乾,傻兮兮地看著時進走遠,回想了一下時進這一晚的各種操作,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似乎是被對方給耍了,氣得一個鯉魚打挺從橋麵上蹦起來,朝著時進大步追去:“小兔崽子!你居然敢耍我,彆跑!給我把照片刪了!快刪了!”
終於恢複正常了。
時進美滋滋地吃了塊水果乾,扭頭朝著追過來的容洲中擺了擺手,跨步進入臥室,反手拉窗落鎖一氣嗬成,然後當著容洲中的麵拉上了窗簾。
艸!
容洲中一臉扭曲,氣得差點當場去世,足足在涼台上暴走了十多分鐘才不甘心地離開。
房內,廉君放下文件,看向邊吃水果乾邊透過窗簾縫隙偷看容洲中的時進,問道:“好玩嗎?”
時進點頭,認真回道:“好玩。”這幾個哥哥裡,就屬容洲中最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