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禦景模糊明白了一點他的意思,側頭看他。
“你無法理解我的想法沒關係,聽不懂我的話也沒關係,你隻用記得這個擁抱就行了。”時進鬆開他,朝他放鬆微笑,“努力試試吧,下一次當你再生出這種想要我回應你擁抱的情緒的時候,不要用理智消化掉它,把它告訴我,我來回應你。二哥,記住你此時的心情,請在這個意義上,狠狠地需要我吧。”
嘩。
像是籠罩在眼前的迷障被扯破,費禦景終於理解了時進想要的究竟是什麼——一個有互動的擁抱而已,居然是這麼簡單的東西,但即使是這麼簡單的東西,他也沒有給過時進,不,應該說是他從來沒有生過找時進索求這些的想法。
他隻會站在自己的安全領地裡,什麼都不說,牢牢護著自己的心,然後希望時進自己主動走過來。
“對不起。”他終於明白自己對時進做了怎樣一件高傲且殘忍的事情,看著時進微笑的模樣,忍不住伸手把他拉入了懷裡,“謝謝你。”謝謝你哪怕到現在,也依然願意耐心地教他這些。
……
容洲中一覺睡醒,驚悚地發現睡在他隔壁房間的時進不見了。他忙起床奔去醫院,然後更加驚悚地發現,時進居然睡在了費禦景的病房裡。
“你對小進做了什麼?”他擋在陪護床前,忌憚又防備地看著靠在病床上的費禦景,像在看覬覦小紅帽的大灰狼。
費禦景把文件翻過一頁,頭也不抬地說道:“小聲一點,彆把小進吵醒了。”
容洲中對他怒目而視,然後放輕動作轉身看著陪護床上睡得頭發亂翹的時進,表情一點點變得古怪,突然偷偷摸出了手機。
“老三。”費禦景警告出聲。
“看你的文件去,工作狂!”容洲中把他的警告懟回去,調出手機的攝像頭,對準時進的臉,找了個光線最好的角度,慢慢按下拍照鍵。
哢擦。
時進被拍照的動作驚醒,唰一下睜開了眼睛。
容洲中動作一僵,手一滑,手機啪嘰一聲砸到了時進的臉上。
“唔!”時進的鼻子被砸了個正著,疼得立刻側頭捂住了臉,表情痛苦。
容洲中大驚,忙傾身湊過去看他,著急說道:“對不起對不起!砸到哪了?你彆捂著,讓我看看!有沒有流鼻血,給我看看。”
時進邊吸氣邊揉鼻子,看向容洲中,咬牙喚道:“三哥。”
容洲中看著他鼻頭紅紅的樣子,沒忍住,嘴角稍微往上翹了翹:“小進你……咳,你沒事吧?”
“我像是沒事的樣子嗎。”時進語氣陰森森,突然一個暴起,撲過去勒住他,抓住他的臉用力扯,磨牙說道,“你剛剛笑了對不對,你看到你笑了,做錯事的人居然還有臉笑,受死吧!”
“不是,我沒……”容洲中掙紮,抬手按住他的臉把他往外推,扭頭躲他的手,“打人彆打臉,我還要拍戲,小進你冷靜!”
“冷靜不了!”時進把他往床上按,也去摸自己的手機,“偷拍狂,拍我是吧,你等著,我也要來拍——”
哢擦哢擦哢擦。
拍照聲響起,鬨在一起的兩人齊齊一愣,扭頭朝著拍照聲傳來的地方看去。
費禦景把手機遞給時進,說道:“給,我幫你拍了。”說完上前把容洲中從時進手底下撕開丟出去,然後傾身抱住了時進,說道,“早上好。”
時進被抱得愣住。
容洲中則唰一下瞪大了眼,看著抱住時進的費禦景,表情如同看到了世界末日。
“唔……二哥早上好。”時進回神,回應了一下費禦景的早安問好,莫名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總感覺費禦景變得親切了許多。不過他很快就把這絲不好意思壓了下來,努力若無其事狀推開他,問道,“胸口的傷口怎麼樣了,還疼嗎?”
“還有一點。”費禦景回答,又抬手碰了一下他的鼻子,問道,“疼嗎?”
時進搖頭,低咳一聲努力讓自己淡定一點,回道:“其實不怎麼疼,三哥的手機比較輕……那什麼,我去洗漱一下,過會一起吃早餐吧。”
“嗯,去吧。”費禦景幫他理了理睡衣衣領,目送他去洗手間。
時進進了洗手間,路過容洲中身邊的時候甚至都沒有看他一眼,仿佛已經遺忘了他的存在。
容洲中不敢置信,目瞪口呆,等洗手間的門關上後,猛地扭回頭看向費禦景,衝過去啪一下把手貼上了他的額頭,皺眉說說道:“中邪了?鬼上身了?這張棺材臉上居然會掛上這麼惡心的笑容,糟糕,我汗毛都豎起來了。你是誰?你不是費禦景!肯定不是!”
費禦景微微翹起的嘴角一秒拉平,淡淡看他一眼,丟開他的手,說道:“你很礙眼,回去拍戲去吧。”
還是熟悉的配方!
容洲中立刻確定他不是中邪了,收回手上下打量他一遍,又回頭看一眼洗手間的門,抱胸說道:“你對小進乾什麼了,怎麼氣氛變化這麼大?”
“我們昨晚進行了一場友好深入的談話,互相了解了一下彼此的想法。”費禦景靠回床上,又拿起了文件,“小進說他想讓我很在意他,我決定依他。”
容洲中的表情瞬間扭曲,唰一下衝到他麵前,揪住了他的衣領:“你說什麼?小進說他想讓你很在意他?小進說?他想?你確定這是小進對你說的,不是你自己在發白日夢?”
費禦景微笑,說道:“我從來不做白日夢。”
容洲中被他笑得心肌梗塞,想起剛剛時進對自己的無視,忍不住罵道:“你剛剛是不是故意引走小進的注意力的,你卑鄙!”
“謝謝你給我這個卑鄙的機會。”費禦景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真誠得可恨,“你昨天對小進說了些什麼吧,他突然主動對我跨了一大步,我很開心,謝謝你幫我。”
容洲中倒抽了一口涼氣,伸手掐他脖子:“……我要殺了你!”
“謝謝你。”費禦景還在道謝。
容洲中真的想殺了他,手指動啊動,又回頭看一眼洗手間的門,最後還是不甘地把手收了回來,皺眉看向費禦景,稍顯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拖了把椅子坐了下來,說道:“二哥,我希望你不要覺得小進的主動是理所當然的事,他放下了很多,舍棄了很多才重新站在我們麵前,去年他和我和解的時候,有一瞬間我差點以為他已經瘋了……反正,你彆再丟下他了。”
費禦景臉上的表情收斂,問道:“連你也覺得我會再次丟下小進?”
“不然還能怎麼覺得?你參與了所有事,卻又一個人遊離在外,跟個在和我們玩角色扮演遊戲的npc一樣。”容洲中皺眉嘀咕,嫌棄地看他幾眼,起身走到陪護床邊,撿起自己的手機,朝著他輕輕擺了擺,“我隻希望小進以後都能睡得像剛剛那樣,安穩又香甜,沒有做夢,就算做了夢,夢裡也沒有過去的我們。”
費禦景聞言看向時進睡過的床鋪,想起時進後半夜明顯不怎麼安穩的睡眠,垂下了眼睛。
……
早餐過後,容洲中提出了告辭——他已經翹班太久了,得回去趕進度拍戲。
時進送他到了機場,下車之前,他小心地戴上了口罩和墨鏡。
“你這是乾什麼?”容洲中抬手拉了拉他鼻梁上自己送的墨鏡,疑惑詢問。
時進忙把墨鏡重新扶好,解釋道:“二哥這次出事,完全是被我連累的,現在那些壞人很有可能在盯著我,咱們最好小心一些,彆被人發現了關係,免得又連累了你。”
“我不在意這些。”容洲中聞言居然笑了,伸手把他臉上的墨鏡摘了下來,揉了下他的腦袋,“那些人如果敢來,我就讓所有網絡新聞的頭版頭條都印滿他們的照片和信息,把他們曝光在全世界人的麵前。”
時進皺眉,說道:“三哥,我沒有開玩笑,那些人很危險。”
“我也沒有開玩笑,我也是很危險的。”容洲中昂起下巴,突然變得臭屁起來,“我擁有的可不止是演技和影響力,我能左右的東西,可比你想象中的多多了。小進,我們是一家人,多依賴一點我吧。”
時進愣住:“什麼?”
“你對二哥的要求,也是我對你的要求。”容洲中捏捏他的臉,換上了認真的語氣,“我可不止能陪你吵架,給你解悶,我也想幫助你,我也能幫助你。”
“三哥……”
“在車裡坐著吧。”容洲中把從他臉上摘下的墨鏡,轉手戴到了自己臉上,推開車門,長腿一跨下了車,轉身撐住車門,朝他說道,“這個我戴舊了,下次再買個新的給你,再聯絡。”說完把門一關,轉身邁著大長腿,以特彆瀟灑帥氣的姿勢,朝著機場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