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家的人一個個歸家, 小區裡越來越熱鬨。大家經常會聚在一起, 聊聊分開後各自的生活。
卦六的經曆是最沒趣的,他在滅做的是後勤,撤退得沒什麼危險, 離開後就挑了個風景好的地方隱居了起來,每天釣釣魚種種花,關心一下國內的局勢, 一等眼線說萬普花園裡有人在住了, 就馬不停蹄地趕了回來。
卦三和卦五的經曆比較驚險,兩人撤離的方式都很冒險, 離開的時候都多多少少受了點傷, 很是在床上躺了一陣才恢複健康。身體康複後,他們隨便挑了個城市落腳,嘗試做過各種工作, 最後發現自己已經完全適應不了混在一群陌生人裡裝普通人的生活, 或者說是根本沒心思去適應,心裡還記掛著國內,就乾脆去各地冒險旅遊去了,試圖分散下注意力。
他們不像卦六那樣, 和滅基層的人員保持著很緊密的聯係,離開就是真的離開了, 在國內也沒有眼線什麼的, 所以因為種種顧慮, 直到看到萬普的招聘廣告, 才知道時機已經成熟,意識到廉君在為他們的正常歸國鋪路,火速趕了回來。
卦八、卦十是在卦三前麵一點撤退的,他們撤退得危險,跑得也是瀟灑,一個跑到某搜漁船上當起了漁民,一個跑到M國鄉村當起了流浪歌手。兩人一個練了一手殺魚的好本事,一個靠賣唱漸漸積累了一點名氣,差點被星探挖去當了歌星,各自體驗了一段奇妙的生活,然後在看到萬普的廣告後,把心一收,回國了。
卦七、卦十一是最後一批撤退的,撤退後也是隨便找了個城市落腳定居。巧合的是,他們當初一個是跟著卦一撤離的,一個是跟著卦二撤離的,算是最後和卦一、卦二見過麵的人。
時進聽到這心裡一動,忙問道:“那撤離的時候,他們有說要去哪裡嗎?或者他們是往哪個方向走的?”
卦七是卦一手把手帶出來的徒弟,和卦一關係很不錯,但哪怕如此,他也依然沒從卦一那得到太多信息。他搖了搖頭,回道:“沒有,我和師父約定好要錯開時間離開撤離地,所以根本不知道對方都去了哪裡。我當時走的DZ方向,沒有碰到師父。”
卦十一也跟著回道:“我這邊也是分開撤離的,卦二什麼都沒跟我說。”
時進聞言喪氣起來,眉眼垮下,之後見大家都被帶得有點喪喪的,又忙打起了精神,扯了點彆的,轉移了話題。
……
最開始,大家都堅信著卦一、卦二和卦九遲早會回來,但當夏天結束,秋天來臨,然後秋天也漸漸結束,冬天的第一場雪都落下來了的時候,大家突然又有些不確定了。
以卦一、卦二的能力,和卦九自身的條件,他們要在普通人的社會裡混得如魚得水,簡直是易如反掌。或許在習慣了普通人的生活後,他們已經不再想和過去有任何瓜葛了。
時進生日那天,萬普花園裡前所未有的熱鬨起來。這天剛巧是周六,大家可以儘情慶祝。時家五位兄長全都特地空出了時間,趕過來給時進過生日。卦六更是提前一天召集小區裡的大家,給時進準備了一個生日派對。
說實話,時進很開心,但開心之後,心裡又有點空茫茫的。
生日過去,新年就要來了,又一年眼看就要結束,他們卻依然沒有卦一等人的消息。
他們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回來,他們……還會回來嗎?
“王委員長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上麵要求,今年的新年,必須是個乾淨的新年。”廉君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時進回神,扭頭看向他,疑惑問道:“乾淨的新年?什麼意思?”
廉君和他並肩站到落地窗前,看著後院裡的熱鬨景象,回道:“意思就是,上麵對中型組織的容忍已經到了極限,想要下狠手了。我給了章卓源一些東西,他秘密鋪了小半年的網,最近就會有大動作。這一次過後,暴力組織應該就會退出曆史舞台。如果卦一他們是因為顧忌國內的環境還沒乾淨,才一直不露麵,那麼這次之後,他們應該就會回來了。”
時進一愣,心裡又燃起了希望,確認問道:“真的嗎?你確定?”
廉君沒回答,隻抬手摸了摸他的頭,說道:“生日快樂,開心一點。”
……
生日聚會結束之後,時進洗漱完躺到床上,莫名有些失眠。廉君已經睡著了,他窩在對方懷裡,閉著眼,卻是一點睡意都沒有,腦子裡不受控製地轉著各種念頭。
卦一和卦二可能是有所顧忌才不回來,等顧忌消除了,應該就會回來了,那卦九呢?他還會回來嗎?他明明說好要回來和自己釣——
對了,釣魚!那個釣魚論壇!
他思緒一停,像是抓住了最後的希望,輕輕爬起身,從床頭櫃上拿起自己的手機,打開瀏覽器,憑著記憶輸入了論壇地址。
頁麵緩慢跳轉著,他不自覺屏住呼吸,然後眼睜睜看著一個花裡胡哨的非法X色廣告頁麵跳了出來。
他差點被自己憋住的氣卡住,忙壓著聲音低咳一聲順了順氣,扒拉一下這個廣告頁麵,發現自己愚蠢地輸入錯了網址,忙黑著臉退出這個頁麵,在搜索框重新輸入了一遍網址。
頁麵再次開始跳轉,這次時進還沒來得及屏住呼吸,一個空白網頁就唰一下跳了出來,然後煙花的音效響起,砰砰砰砰,漂亮的煙花從頁麵底部升起,炸滿了整個屏幕。
時進傻眼,忙關掉手機的聲音,回頭看了下廉君,發現他還睡著,沒有被吵醒,鬆了口氣,轉回頭重新看向炸滿煙花的手機屏幕,心跳慢慢加快。
這個煙花……他確定自己這次絕對沒有輸入錯網址!是卦九!肯定是他!他在用這個和他聯係!
他忍不住再次扒拉起了這個網頁,想看看除了煙花,這上麵還有沒有其他有用的信息。
像是猜到他會扒拉這個頁麵一樣,煙花慢慢消失了,幾個畫風古老的七彩閃光字體出現在了屏幕中間,慢慢拚湊成了一句生日快樂。
果然是卦九!
時進驚喜,然後生氣。
這家夥有時間去做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甚至還記得他的生日,那為什麼不回來!買張回國的機票,或者打個電話回來很難嗎!
就在他氣得恨不得把手機屏幕瞪出一個洞時,又一行字出現在了頁麵上:我在學釣魚,釣上來了就回家,替我向君少和大家問好,九。
然後畫麵消失,變成了一個無效訪問的叉叉。
時進:“……”
居然是去學釣魚了!釣魚比回家都重要嗎!你釣魚歸釣魚,就不能先聯係下大家嗎!
時進出離憤怒了,忍不住再次輸入這個網址,反複搜索登錄。結果無效、無效、無效……可惡!他頭發都快氣炸了,正要繼續試,腰就被一隻手臂環住了,然後一隻手伸到了他麵前,拿走了他的手機。
“睡吧。”廉君安撫地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耳朵,把手機放到一邊,抱著他倒回了床上。
時進被動躺下,看著黑暗中廉君十分清醒的眼神,心裡一虛,稍微冷靜了點,說道:“我吵醒你了?對了,剛剛我……”
“我知道。”廉君親了親他的嘴唇,把他抱到懷裡,安撫地順著他的脊背,不讓他看到自己暗沉下來的眼神,說道,“沒事,睡吧,他們會很快回來的,很快。”
“可是……”
“睡吧。”
時進總覺得他的語氣有些沉,好像是生氣了,仰頭想看他,卻沒成功,猶豫了一下,默默咽下要說的話,乖乖閉上了眼睛。
時進很快睡去,廉君在一室黑暗裡撫摸著他的脊背,卻是一點睡意都沒了,滿身的風雨欲來——釣魚?很好,這可真是幾個“聽話”的屬下。
……
又一個星期放假回家時,時進發現小區裡空了,除了卦六,剩餘的幾個卦全不見了。
“他們人呢?”他疑惑詢問。
廉君坐在書桌後麵翻著文件,回道:“培訓去了,他們年後就要正式上崗,得去提前熟悉一下各自崗位需要做的事。”
時進越發疑惑:“這部分不是培訓過了嗎,怎麼又去了?”之前廉君為了讓卦三他們年後更快適應在萬普的工作,特地花大價錢給他們報了幾個出名的管理班,卦三他們也很爭氣,學得很認真,半個月以前就陸續結課了。
“是一個梳理總結的班,時間不長,隻有半個月,很快就回來了。”廉君解釋,放下文件起身,轉移話題問道,“今年的期末複習累不累?”
時進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聞言本能地往馮先生住的方向看了一眼,苦了臉。他都大四了,明年就要去實習了,為什麼馮先生依然對他這麼嚴厲。
……
遙遠的R國某農村民房裡,滿臉胡子的卦二蹲在房間角落,聽完線人打來的電話,表情變得十分古怪,隱隱帶著點慫。
“怎麼了?”坐在一排電腦前的卦九見狀詢問。
卦二看他一眼,忍不住掏出一根煙點上,滄桑地吸了一口,說道:“卦九,你是不是乾了什麼?國內的眼線告訴我,章卓源身邊突然多了幾個似乎來自於國家某神秘部隊的幫手。這些人隻坐鎮後方,一人一個區域,幫著章卓源展開了針對中型組織的清掃,各個手段很辣,對各組織的暗線了解得十分清楚……”
卦九聞言表情一僵,心虛地收回視線,戳了戳鍵盤,說道:“這樣啊……那挺好的。”
“老九。”卦二沉下聲音喚他一聲。
“我隻是給時進發了個生日賀卡而已……我也沒想到他真的會看到那個,我以為他都忘了……”卦九扛不住說了實話,越說聲音越小。
卦二一臉“果然是這樣”的表情,手指點著他,抬手撐住了額頭:“我說官方哪來的那麼多熟手,你……咱們完了,君少那麼聰明,肯定猜到我們在乾什麼勾當了。”
房門突然被拉開,一副農夫打扮的卦一探頭進來,說道:“齊雲冒頭了,準備遞消息。”
卦二和卦九聞言齊齊精神一振,卦二忙站起了身,走到了卦九身後,卦九則摸上了電腦,開始瘋狂敲擊鍵盤,調監控和進行位置鎖定,同時開始攻擊章卓源的郵箱。
一刻鐘後,定位信息成功發送給了章卓源。
卦九收了手。卦二依然看著屏幕,說道:“君少可能知道了。”
卦一皺眉,立刻明白了什麼,朝著卦九看去,喚道:“卦九。”
卦九心虛地低下了頭。
卦一看著他的後腦勺,眉頭皺了皺,到底沒忍心說他,隻說道:“看來我們得主動跟君少聯係了,起碼不能讓君少再把卦三他們重新牽扯進來。好在齊雲的位置已經鎖定,剩下的就是章卓源的活了,但願他這次彆又把人抓空,浪費我們送到他手上的機會。”
“晚了。”卦二擺了擺手機,閒閒道,“君少已經把卦三他們送去章卓源那邊幫忙收尾了。”
卦一:“……”
“咱們在捉齊雲這條魚的事,君少鐵定也已經知道了。”卦二歎氣,一瞬間仿佛老了十歲,“準備好挨罰吧。”
其實在還沒正式撤退的時候,卦一和卦二就已經打起了不把所有危險因素掐滅,就不收手的注意。他們看似撤離遠走高飛了,但其實很快又聚到了一起,甚至還想辦法找到了擅長信息收集的卦九,把他也拉入了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