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餘下一片略顯落寞寂靜。
太陽愈往西沉,窗邊三角鋼琴影子投落在柔軟地毯上,黑色烤漆泛著微光,屋子裡很亮,有一點恬淡安寧氛圍。
顧遲溪靜坐了會兒,端起那杯溫檸沒碰白開水喝了一口,起身打開門,看了眼外麵空蕩蕩走廊,對譚佳說:“讓簽派運行部把溫檸過去兩年排班記錄發過來。”
譚佳:“好。”
底下人效率極高,不一會兒,顧遲溪拿到了溫檸排班記錄,她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發現溫檸幾乎每個月都頂著90小時上限在飛,而且過夜航班居多。
夜班有補貼,駐外還有過夜費,綜合算下來比飛白班賺得多。
A320機隊每個月節油獎前三名都有溫檸。
能拿獎金。
顧遲溪擰起了眉,神情變得凝重,她想到那條銀行短信,頓時便明白了什麼。
還債是火燒眉毛事,顯然溫檸現在很缺錢。
她看向等候在旁邊譚佳,沉吟道:“溫檸三四月份工資明細,電話號碼,以及——”話音頓了頓,“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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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市區燈火通明,街上熱鬨非凡。今夜月光皎潔,隱約能看到稀疏薄雲。
一輛白色彆克緩緩停在路邊,溫檸坐在駕駛位上,看了看手機,正要撥號,後車門被拉開,一個邊哭邊打電話女人上了車。
“接到尾號為0375乘客……”電子語音播報聲清亮。
溫檸透過後視鏡望了一眼:“北站?”
女人含糊地嗯了聲,繼續對著電話又哭又叫:“xxx你個沒良心,給我等著,我現在去高鐵站了,咱們淩晨見,啊。”
溫檸微微皺眉,有點反感這種噪音,但畢竟是乘客,她沒說什麼,將車子開上主乾道,往高鐵站方向去。
平常沒有飛行任務時候,她就會出來跑車,賺些外快。
在天上是司機,在地上也是司機,有空接一接畫人設圖單子,每個月主業加副業收入有八|九萬。
然而大部分錢都被她拿去還債了。
雖然辛苦,但是每天都過得很充實,沒有精力想賺錢以外事情,能免去許多煩惱。
今天得到了關於工資承諾,她一顆焦慮心終於是放了下來。
至於那個人……
溫檸閉了閉眼,呼出一口氣,不去想。
月亮愈升愈高,夜漸漸深了,路上行人和車輛稀少。溫檸跑完最後一單,回到了天和灣。
小區裡都是老式紅磚小樓,頗有濃鬱上世紀八|九十年代風格,院子外麵有一棵高大茂盛楊樹,圍牆下長滿了青黯石苔,牆皮有些剝落了,地上堆積著石灰粉。
當年住在這裡人,要麼移民國外,要麼落魄賣房,附近鄰居早已換了一批。
溫檸把車停在院子裡,進了屋,隨便煮了點速凍餃子吃,上樓洗澡。
房間似乎被打掃過,被褥疊得整整齊齊,空氣中還殘留著熟悉香味。
她披著寬鬆薄睡袍坐到床上,伸直了纖細秀白小腿,一抬下巴,卷曲長發散落腰際,在柔和暖色燈光下顯出幾分妖嬈魅惑。
明天下午有飛行任務,要提前上網準備,她剛打開電腦,旁邊手機突然響了,屏幕一亮,彈出微信消息。
一個昵稱為“Xi”用戶請求添加。
頭像是紫藤蘿。
溫檸一下就猜出了是誰,她指尖懸在屏幕上,遲遲沒點。然後這消息像是不死心似,又發來兩遍,備注顧遲溪。
她索性不看,把手機丟一邊。
就不加。
……
翌日,溫檸早早出了門,趁著上午空閒跑幾單。
為了方便,她直接穿飛行製服,但因為公司規定不準穿製服在外麵招搖,她隻能把肩章和航徽摘下來,如此外人便看不出。
今天運氣極好,出門就接到一單去機場,溫檸跑完機場,才調頭不久,又接了一單去殯儀館。
殯儀館在城北,航空港區在城南,不堵車也至少要一小時。
清晨太陽驅散了薄霧,空氣是微微濕潤,暖風從窗戶灌進車裡,吹亂了她額前碎發。
溫檸按照定位,開著車來到附近一家五星級酒店門口,遠遠望過去,一個穿黑色套裝女人站在路邊,有點眼熟。
車子漸漸駛近,她看清了那人,腦子一嗡。
她輕踩刹車,像是要求證什麼,連忙撥通了乘客號碼。
幾秒後,溫檸透過風擋玻璃看見那人拿起了手機,卻隻瞥了一眼,沒接,徑直往這邊走來。
“……”
“顧總——”
溫檸主動降下車窗,探出頭,輕挑了下眉:“去火葬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