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燒.灼著毛孔, 溫檸克製不住地哆.嗦,咬緊了牙關,一個輕柔的吻落在了她唇.上, 安撫一般。
她渾身僵硬。
夢中畫麵不斷閃過她腦海,與現實重疊, 似真似幻。她依稀看見了燭光, 看見姐姐欣喜的笑臉,感受到了姐姐的溫柔與小心, 空氣都是甜的。
沒有不告而彆,沒有七年空白。
顧遲溪將她這般反應當做默認, 一霎時心口的火就燒了起來, 支著胳膊, 撐起上半身, 完完全全籠罩住溫檸, 加深了這個吻。
黑暗中, 聽覺與嗅覺異常靈敏。
清淺的檸檬香氣徐徐環繞過來,毫無規律的呼吸聲, 唇.上細微的漬.漬水聲, 還有雜.亂的心跳聲。
與夢裡的場景一模一樣。
溫檸手腳塌.軟, 腦子裡暈暈乎乎的,一時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她半掀起眼皮, 隻能覷見朦朧模糊的影子……
閃電劃過, 驚雷炸響。
她嚇得一個激靈, 抽搐了下, 猛烈掙紮起來。
“檸檸?”
唇上溫度離開, 顧遲溪抱緊了懷裡人, 柔聲哄:“彆怕,姐姐在。”
溫檸本能地抱住了她,但很快,又意識到了什麼,一把將人推開,側躺著背過去。
顧遲溪怔了幾秒,伸手試圖抱她,“檸檸——”
“睡覺吧。”溫檸拉過被子蓋住頭,把自己蜷縮起來。
顧遲溪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指尖蜷縮起來,視線裡一片黑暗,半晌,支撐的胳膊有點酸,她歎了口氣,躺回去。
雨水澆在窗戶上,發出沙沙聲。
她嘴唇半張,低低.喘著氣,心上那股火猝然熄滅,仿佛墜入冰潭。沉寂了許久,身旁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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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台風沒走。
全組又在酒店呆了一整天,到第三天中午,風力大大減弱,溫檸收到運行的通知,航班恢複至傍晚起飛。而顧遲溪先行離開了酒店,與譚佳彙合,去商務登機樓。
回到洛城,溫檸有兩天假期,顧遲溪繼續忙工作。
兩人住在天和灣。
飛行員的工作環境相對封閉,假期與大眾不同步,鮮少與其他行業產生交集,故而社交圈子狹窄。溫檸在家除了睡覺就是畫畫、健身,偶爾去找何瑜玩,樂得愜意。
顧遲溪每日早出晚歸,雖然同住,但彼此見麵的時間少之又少,見了麵還不一定說話,簡直磨人。
不過,她能感受到,溫檸對她沒有了一開始那麼強烈的抗拒。
這天下午,顧遲溪去了寰世集團。
恢弘氣派的大樓,屹立在洛城CBD中心。在這裡,顧遲溪擁有“特權”,可以不用預約直接進董事長辦公室,但她從來都隻把自己當做客人,一踏足,原本冷淡的臉色愈沉了幾分,想到那位最有權勢的女人,心情更是複雜。
但在進門的瞬間,她將所有情緒收拾得乾乾淨淨。
顧堇嫻站在窗戶邊,手拿剪刀,小心翼翼地修剪盆栽枝葉,她轉頭看了一眼顧遲溪,勾起輕笑:“來了。”
她放下剪刀,拈起搭在旁邊的乾淨軟布,慢條斯理地擦著手。
修長的手指,細白如蔥。
顧遲溪眼神暗了暗,胃裡條件反射般翻騰起一陣惡心感,移開了眼,“什麼事情?”
“坐吧。”顧堇嫻抬了抬下巴,將軟布搭回去。
兩人走到沙發邊坐下。
茶幾上擺放著一套完整的茶具,顧堇嫻提起紫砂壺,倒了三分之二茶水在杯子裡,放到顧遲溪麵前,“喝點茶,靜一靜。”
淡黃透青的茶水,彌散著茗香。
顧遲溪沒碰。
“還是這個樣子,”顧堇嫻無奈地笑了笑,眼尾沒有絲毫細紋,“看來上次我說的話,你都當做了耳旁風。”
“大姐請我來,隻是為了閒聊嗎?”
“唉——”
她搖頭低歎,目光流轉在顧遲溪冷淡的麵容上,語氣低沉道:“最近我在暗中清查王麗雅,查到了一點對你不利的東西。”
顧遲溪看著她。
“你公司有她的人。”
“誰?”
“除了你,高層都有嫌疑。”
這意味著其實並不確定那個人是誰。
顧遲溪微微皺眉,沉靜的眸裡漾開一絲波瀾,她思忖片刻,轉而將狐疑的目光投向顧堇嫻,意味明顯。
“我隻是在提醒你,小心。”顧堇嫻讀懂了她的眼神,頗為無奈,但轉念一想,又在情理之中。
她們雖然是姐妹,但彼此之間並沒有多少感情,童年記憶裡唯獨印象深刻的,是二妹顧堇嬈一次次欺負顧遲溪的場景,每每那時候,她作為長女就會出來製止,以免鬨得太難看。
其實她也沒少暗暗奚落這個小三生的妹妹。
“這兩年你在國外,王麗雅一直都不太.安分,想給她兒子爭取更多,我和阿嬈都是她的眼中釘,但是爸去世之後,你回來了……”顧堇嫻話裡有話,刻意拉長了尾音,點到為止。
——你就成了她的頭號目標。
這話,不需要明說,顧遲溪心裡明鏡似的。從王麗雅進顧家的門那天起,就沒有停止過針對她,說想要她死也不為過。
在顧家,她處於鄙視鏈的最底層,父親不在的時候,誰都可以踩一腳。
她所有的痛苦都來自於兩位女性長輩的明爭暗鬥。
當時顧舟海三十多歲,已婚,妻子姓林,有兩個女兒,一家四口生活平靜,事業穩步向上。
某次他去外地出差,被邀請觀看歌舞表演,結識了當時還是舞蹈老師的楊儀,兩人一來二去迅速勾搭上,墜入愛河。
他向楊儀坦白自己有家室,楊儀卻仍選擇跟他在一起。
那會兒大女兒五歲,二女兒才一歲。
沒過多久,楊儀懷孕了。
兩人絲毫不驚慌,甚至非常期待孩子的出生。顧舟海常常說,等兩個女兒再大一點,就想辦法離婚,楊儀因此而充滿了幻想,覺得自己擁有無限可能。
生下顧遲溪的第三年,這段婚外戀才被元配夫人發現,顧舟海兩邊安撫,而楊儀不僅沒有感到羞愧,反而無比囂張地向元配示威。
夫人身體不好,常年生病,三番兩次被丈夫和小三刺激,病得更重了,幾乎臥床不起,隻能搬到清淨的地方養著。
那段時間,楊儀帶著五歲的顧遲溪大搖大擺地住進了顧家。
三年後,夫人病逝,顧舟海有意和楊儀結婚,誰知一場金融危機席卷而來,影響之大,範圍之廣,寰世遭到重創,婚事一拖再拖。
為了挽救危局,顧舟海悄悄與門當戶對的王麗雅結了婚,兩人互相有所圖,可謂雙贏。
得知實情的楊儀又哭又鬨,跟王麗雅打了一架,顧舟海為息事寧人,安撫妻子,私下與楊儀談條件,但沒有談成,三角對峙關係長達一年。
1999年,顧遲溪十歲,異母弟弟出生了,她和母親搬進了天和灣,等同於被趕出顧家。
此後,王麗雅給她們母女找的麻煩從未間斷過。
從五歲到十歲,顧遲溪在顧家住了五年,每天與兩個姐姐抬頭不見低頭見,二姐非常討厭她,在無人的時候對她動輒打罵,用惡作劇整她。
那段時光是她心上永遠的陰影。
……
塵封的舊事,回憶起來都帶著苦味。
顧遲溪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水,苦澀的味道在舌尖上蔓延,化為清淡的茗香。她將茶一飲而儘,抬了視線,“她想對我不利,與大姐你沒有任何關係,你在擔心什麼?”
“擔心你。”顧堇嫻直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