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不算多管閒事?
若是願意告訴她,早就說了,用不著等到她來問。況且,她即使知道,也做不了什麼,不一定能幫上忙。
思來想去,溫檸打消了念頭,刪掉文字。
……
八點,房間裡的私湯溫泉池開始放水,溫檸往水裡撒了些乾花瓣,穿著內.衣褲坐進去。
山間夜裡寒氣重,溫泉水解乏又暖和,霧蒙蒙的蒸汽升上來,不多會兒,溫檸的臉頰被熏得緋紅,瑩潤的皮膚白裡透粉,像盛開的桃花。
她閉著眼,背靠住石壁,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來。
時光交錯如十年前……
“檸檸,過來泡溫泉。”
“不要。”
“為什麼?”
二十歲的顧遲溪僅穿著內.衣,身材凹.凸有致,膚白如雪,柔長的烏發散落在腰後,一雙清冷的眼眸含著溫情。
十七歲的溫檸縮在牆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小臉微紅,雙手卻死死攥著自己的衣服,說什麼都不肯脫。
害羞而敏感的年紀,在喜歡的人麵前不太放得開,卻又貪戀那美景,忍不住多看幾眼。
“就是不要。”
“確定不過來?”
“唔,好吧。”
在顧遲溪的“誘惑”下,溫檸披著浴巾下水,把自己身上遮得嚴嚴實實。可是泡著泡著,舒服了,漸漸就忘記害羞和彆扭,她情不自禁靠在姐姐身上,軟進姐姐懷裡……
十年後,物是人非。
溫檸緩緩睜開眼,目光空洞,腦海裡卻不斷閃過顧遲溪的臉,那兩次回頭,眼睛裡的東西,未停的腳步。
她想不明白。
如果顧遲溪當年真的被她的表白嚇跑,如今又怎麼會回來?難道不應該躲得遠遠的,就像這七年杳無音訊一樣嗎?突然回來,表現出那麼一往情深的樣子,不知道還以為她們曾經愛得有多刻骨銘心。
但那些溫柔和體貼並不像裝出來的。
否則,顧遲溪的演技就太好了。
那又圖什麼呢?在外浪蕩七年,發現還是她這個“妹妹”乖巧聽話,好哄又好騙?或者,是確確實實有難言之隱。這些年她想了很多,為顧遲溪找過很多借口,唯獨不敢想的是,或許不是她單相思,而是互相暗戀。
忽然記起中秋節晚上,顧遲溪說過的“不堪”、“見不得人”,她隱隱約約覺得,這也許與七年前離開的原因有關……
溫檸心亂如麻。
即使清楚了原因,也無法回到從前,她害怕受到第二次傷害。
夜漸深,天空呈現濃重的墨藍色,遠處山巒綿延起伏,與夜色融為一體。
對麵山頭的露營地亮起了燈光,冷白的,橘黃的,星星點點,像閃爍的螢火。清幽寂靜之中獨留一片喧囂,安寧卻不孤獨。
十點,溫檸躺下了。
她睡在靠窗的床上,側頭看向另一張空空如也的床,房間裡伸手不見五指。許久,她拿起手機,打開了微信,給顧遲溪發過去一條消息。
[晚安]
……
翌日淩晨五點,溫檸揉著惺忪的睡眼從床上爬起來,簡單洗漱,扛著單反爬到露台上,等待太陽出來。
山間的早晨很涼,夾雜著濕意的寒氣直往毛孔裡鑽,溫檸披了一件長袖厚外套,仍有點打哆嗦。露營地的遊客起得比她還早,對麵山頭人聲嘈雜。
她看了眼手機。
顧遲溪:[晚安。]
三小時前回複的。
那麼晚睡?
溫檸心一緊,不自覺皺起了眉,她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動著,打出字又刪掉,反反複複。
算了。
她收起手機,專心等日出。
東邊的天空漸漸吐露出魚肚白,大片薄雲堆積在一起,綿綿密密的灰色與蟹殼青交織融合,像洶湧而來的海浪。視線延伸一些,慢慢暈染成清透的湛藍,再遠眺,山巒起伏的邊界呈現出一抹淡淡的胭脂紅。
溫檸架起了相機,拍下一張。
天空越來越亮。
薄雲漸漸退去灰青色,那一縷胭脂紅被淡金色的光暈包圍,一點一點染出層次感豐富的漸變色,宛如一幅生動的油畫。
一輪紅日從山頭背後緩緩升起,綻開漫天金紅色霞光,驅散了霧氣和寒意。
溫檸站了將近一小時,拍了兩百多張照片,從天邊露白到太陽完全升起。她精心篩選出十張,又從中挑了一張最滿意的,發給顧遲溪。
[日出很美]
[早上好]
那邊沒有回複。
就當做是她們一起看過了吧。
溫檸把相機收起來,進房間,睡了一個回籠覺,再醒來時已經是晌午。
顧遲溪沒有回複她的消息。
她躺在床上刷手機,按順序查看已更新的公號,手指往上滑,一個民航相關的公號映入眼簾,視線裡猛然出現“強jian”字眼。
【環亞航空高管強jian新乘,禽獸不如!!!】
“?”
溫檸一愣,好奇地點進去。
十分鐘後……
她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換衣服,收拾行李,打開軟件搜索時間最近的回洛城的機票。
.
會議室內,空氣稀薄了幾個度。
顧遲溪坐在長桌儘頭,神情陰冷,黑沉的眼眸裡風雨欲來,底下在座的個個屏息凝神,臉色凝重,大氣都不敢出,屋裡靜得連挪腳的聲音都刺耳。
還在假期內,卻臨時加班。
“顧總,雖然輿論暫時控製住了,但是警方那邊……”說話的是市場公關部總監。
顧遲溪冷冷地吐出兩個字:“配合。”
室內再次沉寂。
國慶節前一天晚上,公司的運營副總鄒鳴在外吃飯,點名要一個空乘陪同。客艙部的小領導一見大領導有需求,立馬挑了一個上半年入職還在帶飛期的實習新乘過去。
陪領導吃飯是不為人知的潛規則,但也講究你情我願,飯吃完了,願意接受的留下,不願意接受的可以走。
姑娘起初是願意的。
她跟著鄒鳴去了酒店,到房門口又反悔了,想走,然而已經X蟲上腦的中年男人並不想放過她,於是霸王硬上弓。
一覺醒來,姑娘立刻留證報警。
前天,鄒鳴被拘捕。
隨後控訴高管強jian的文帖被投到各個社交平台……
顧遲溪昨天趕回來,連續開了三個會,去了一趟警局,今天又親自去看望受害者,接著開會——原本她想把這件事交給羅謙處理,但對方在跟進江城基地的項目,分.身乏術,她隻能親自來。
鄒鳴一口咬定是姑娘自願,姑娘堅持聲稱是鄒鳴強jian,警方調取了酒店房門外的監控錄像,顯示姑娘的確是掙紮著被鄒鳴拖進了房間。
加上殘留的體.液,幾乎是鐵證如山。
好在輿論暫時控製住了,發出去的曝光文帖被及時清理,微博熱搜一直壓著,傳播範圍不像上次打人事件那樣廣。
她仍是感到頭疼。
……
走出會議室,顧遲溪的腳步有些虛浮。
她一整夜沒睡,今早隻喝了一杯牛奶,午餐也沒顧得上吃,現在是傍晚,連軸轉了近三十小時,身體有點吃不消。
乘電梯,上樓,邊走邊給譚佳發消息。
“顧總——”坐在工位上的高秘書抬起了頭,“溫機長在辦公室等您。”
顧遲溪一路走來,隻覺得頭重腳輕,聞言微愣,腦海裡閃過溫檸的臉,她不由得加快了腳步,推開門,進去。
辦公室裡光線敞亮,一道人影站在窗前。
“檸……”
顧遲溪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喊出那個親密的稱呼,突然間頭暈目眩,身子猛地往前栽了一下,接著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