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更舒服。”
顧遲溪微怔,試探性地問:“是……我們的家麼?”
“不然呢?”溫檸挑眉。
難道是彆人家?
莫不是低血糖把腦子暈壞了?
她暗暗好笑。
顧遲溪斂下眼眸,心底某個角落“嘭”地炸開一連串煙花,抿著唇笑起來。
司機很懂眼色,立刻前方調頭,往天和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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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半小時,顧遲溪在溫檸懷裡睡著了,到家,溫檸不得不喊醒她,扶著下車,進了屋。
大半個月沒有回來,她聞到屋子裡久違的熟悉的氣息,看到屋子裡原樣不動的家具,頓時生出了家的溫馨感,心好像從這一刻開始,停止了流浪。
溫檸見她站著不動,眼裡泛光,似乎也明白什麼,彎腰拿出她常穿的拖鞋,說:“回房間休息。”
說完,扶著她換鞋。
兩人進了一樓客房,顧遲溪脫掉外衣,想先洗個澡,溫檸說什麼都不讓,“萬一洗著洗著你暈倒了怎麼辦?”
“我已經沒事了。”
“不行。”
“檸檸……”
“換睡衣,躺著。”溫檸推開衣櫃門,找半天也不知道她的睡衣放在哪裡。
平常壓根沒注意過。
連踏進這個房間都少有。
顧遲溪伸手,輕易將睡衣拎了出來,有些猶豫,她輕度潔癖,沒洗澡不想換睡衣,更不想躺在床上。
溫檸是知道的。
“那就躺沙發上吧,”她拉住顧遲溪的手,放軟了聲音,“等吃完飯,過一會兒再洗澡。”
顧遲溪點點頭。
家裡沙發的靠背可以調節,溫檸把它調成一百三十五度鈍角,讓顧遲溪半躺上去,又拿來一個小靠枕給她墊著脖子,薄毯搭在胸.線以下。
“晚上想吃什麼?”溫檸端來一杯糖水放到茶幾上。
顧遲溪想了想,說:“麵條。”
她不太有胃口吃東西。
“加一點雞胸肉和西蘭花可以嗎?”溫檸沉吟道,光吃麵條既沒味道又沒營養。
“嗯。”
溫檸出去了一趟,回來時手上拎著菜、水果和兩大袋子糖,進廚房忙活,顧遲溪又在沙發上睡著了,但睡得很淺,聽見廚房裡的動靜便醒了過來。
看著溫檸忙前忙後的身影,她禁不住心尖發軟,鼻尖泛酸,千百種滋味湧上心頭。
如果可以……
她希望自己天天都生病。
即使明白,檸檸關心自己或許隻是出於同情,她也無法阻止自己像飛蛾一樣撲向那注定會熄滅的火焰。不被燒死,而是迷失在黑暗裡。
家的溫暖隻有檸檸可以給她,檸檸也是她唯一全身心信任的人。
想著,眼淚落了下來。
.
晚餐是雞肉湯麵。
顧遲溪隻吃了半碗,休息片刻,去洗澡。洗了大約二十分鐘,她穿著睡衣出去,一開門,就看見溫檸搬了把椅子坐在浴室門口,一瞬不瞬地盯著。
她嚇了一跳,“……檸檸?”
“頭暈嗎?”溫檸輕聲問,仰脖子望著她。
顧遲溪頓時明白過來,深沉的黑眸裡湧動著複雜神色,嘴唇動了動,搖頭,“已經好了。”
溫檸站起來,接過她手中的衣簍,“衣服我來洗,你去睡覺。”
“不……”
拒絕的話還未出口,溫檸一手拎衣簍,一手提著椅子,轉身離開。
顧遲溪僵在原地許久,邁著機械似的步伐回到房間。
關門。
開燈。
眼前亮了起來,冷白的燈光有些刺眼。
她關掉頂燈,打開了床頭上方的壁燈,霎時間屋子被溫柔的奶橘色光芒鋪滿,入目一片溫馨。她拉開床頭櫃抽屜,取出一個文件袋,隔著透明袋子看著裡麵薄薄的紙。
意外死亡險的保單。
受益人,溫檸。
指尖細致地摩.挲著“溫檸”兩個字……
——篤篤篤
一陣敲門聲。
顧遲溪猛然回神,連忙將保單放回抽屜裡,合上,下一秒,房門被推開,溫檸提著一個袋子進來。
“檸檸?”她微笑,佯裝神情自然。
“還不睡?”
溫檸穿著睡衣,披散的長發垂到腰際,秀眉綺目,薄唇緊抿著,她走到床邊坐下,“我買了糖。”把手中的袋子放在床頭櫃上,認真地看著顧遲溪,“以後出門,不管做什麼,身上帶幾顆糖,萬一沒時間吃飯就先吃顆糖。”
說完,想了想,連忙又補一句:
“但是不代表你可以用糖代替正餐,知道嗎?”
“要按時吃飯,規律作息,我會監督你的。”
她表情嚴肅,眼神卻含著濃烈的擔憂,還有一點點、隱藏得很深的……後怕。
今天還好是被她撞見。
萬一有下次呢?沒人發現怎麼辦?低血糖嚴重了也是會要人命的。
她不敢想。
顧遲溪凝眸望著她,隻覺得整個自己都飛上了雲端,笑容不禁擴大,“檸檸……”她眼中含著期待,再也按不住那股瘋長的念頭,“你是在意我嗎?”
溫檸卻被問得心慌,忙偏頭避開,“你要是有事,誰給我發工資?”
“……”
顧遲溪瞬間從雲端墜落下來。
又一陣心悸。
肯定是她年紀大,經不住熬夜,一晚沒睡就感覺快要猝死了。
“睡覺吧。”
她低頭,拉著被子躺下去,翻身背對著溫檸。
溫檸沒應,似是察覺到她的情緒,有些後悔自己嘴快,遂起身繞到床另一邊,坐下來,“要不要我陪你?”
顧遲溪閉著眼。
沒理。
“那……”溫檸抿抿唇,站了起來,“晚安。”
忽然,她的手腕被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