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的陰影中出現了無數虎視眈眈的晉國的士兵。
嵬名山心中一沉, 知道自己中了埋伏。
那些晉國的步卒, 數人一組, 組成一個個方陣,前排統一持著特製的長矛,月色下閃著寒光的矛尖一致對外。
前後圍護著拿著盾牌,搭勾,短刀的士兵。
他們擺出了這種專門針對騎兵的陣法,顯然早有準備, 要把他們阻攔在此地。
嵬名山一生曆經了無數戰役。
雖然踏入了埋伏圈, 但他很快冷靜下來,腦中開始飛速的思索。
墨橋生怎麼知道我會在今夜出現在此地?
不,他不可能知道。
但他肯定得到了鎬京的消息, 揣摩我的心意, 覺得我有可能率軍突圍。
因此他白日裡把這一帶的防線全麵削弱了,就是為了引我向這邊走。
我要是他,就會命這附近的每一個營地夜夜做好防備。
不論敵人從哪個營地突破,隻要能拖住敵軍的腳步片刻。
其餘部隊頃刻之間就能合圍。
果然, 營地之後有人點起了狼煙,滾滾濃煙在夜色中升起。
他們再傳遞信息, 召喚援軍。嵬名山想道, 想來此地攔住我的人不多, 應該不會超過一千人。我要用最快的速度突圍, 不能讓敵人形成合圍之勢。
他此次帶出了五千精銳騎兵, 都是跟著自己出生入死的親信。他要一舉突破重圍, 從他地輾轉搬來救兵,再從外圍想方設法,各個擊破,同留守在城內的一萬多大軍一起,裡應外合擊潰晉軍。
這是一個風險很大的戰術,留守在城內的都羅尾和沒藏元奇更是讓他十分的不放心。
對抗庸碌無為的對手,他喜歡奇兵突襲。但麵對墨橋生這樣的勁敵,他應該用最穩妥的方式謀求勝利。
可惜如今,他的君王已經不留給他穩紮穩打的機會。他隻能孤注一擲,寄希望於險中求勝。
但這一出城,就像被對方看破一切 似的,一腳踏入了埋伏圈。
嵬名山心中升起了不妙的預感。
他穩住自己紛亂的思緒,看著那騰空而起的濃煙,果斷的舉起一臂:“換錐形陣,備套馬索,突圍!”
昏暗的夜色中,
墨橋生率軍駐守在一處高地,
他站在那小山崗的頂部,看見暗沉的大地上終於亮起了一處火光。那狼煙蒸騰,滾滾而上。隨即那火光的周圍一處接一處的亮起明亮的火焰。
就像在濃黑的大地上,點亮了一串璀璨的明珠。
那是楊盛駐守的營地。
終於來了。
墨橋生掏出掛在脖頸上的一條掛墜,把那深褐色的甲片放在唇邊輕輕一吻。
抽出腰刀破空一揮,大聲喝道:“傳令全軍,隨我出擊,包圍敵軍!”
楊陸厚蹲著弓步,手中緊緊握住一隻特製的長矛,這支矛的矛身分外的長,他將柄端緊緊抵地下的土地,雪亮的矛尖直指著不遠處的犬戎騎兵。
他的身側有無數支這樣的長矛,身前有人持著盾牌護住他的身體為他擋住敵人射來的利箭。
犬戎的鐵騎凶猛無畏的夾著乎乎的風聲,迎麵衝了過來。馬蹄踏在了他們事先撒在地上的鐵蒺藜上,戰馬嘶鳴倒地,把馬上的騎士摔了下來。
楊厚照身後的士兵立刻探出長長的打鉤,搭住敵人的身體,把落馬的犬戎士兵拖了過來,無數短刀手抽出短刃,頃刻間收割了一條生命。
但敵人的騎兵依舊悍不畏死的衝鋒,戰馬和犬戎人的屍體,填平了他們事先設下的障礙。
那些善於馬戰的遊牧民族,手中呼呼的摔著套馬索,長長的繩索丟過來,立刻將己方數名士兵拖出陣地,敵人打馬回撤一路將人拖走。
敵人的攻勢太猛,方陣頓時亂了起來。
“收緊陣型,彆亂,彆亂。”楊陸厚緊張的喊道。
如今的他,已經是一個什長,負責一個十人小隊。
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隊中的一個兄弟被敵人的套索套 ,那具身軀一路掙紮著被拖行在敵軍的馬後,數支□□來回紮了幾下,剛剛還緊緊靠在自己身邊的兄弟,就不再動彈了。
“都彆慌,給老子守好,墨將軍馬上就到。”楊盛的吼聲響徹在附近。
楊陸厚正緊張的收攏自己的十人小隊,突然雙臂一緊,他失去了平衡。
他被一個繩套緊緊勒住了上半身,從猝不及防的隊友中被拖了出去。他拚命的蹬腿,身體在混雜了血汙和屍體的土地上身不由己的被飛速拖著走。
完了,我完了。
楊陸厚心中一片驚恐,他仿佛看見了無數敵人的長矛來回在他身體穿刺,把他紮成渾身冒血的一具屍體。
一個身影從晉軍方陣中疾衝而出,刀光一閃砍斷了栓住楊陸厚的繩索。
那人就地一滾,來到楊陸厚身前,舉起手中盾牌擋住了數支利箭。
“快走。”他抽出腰刀架開敵人的□□。
“盛,盛哥。”楊陸厚涕淚直下,不顧渾身傷痛,連滾帶爬的跑回自己方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