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曹沐深非常不想承認,但麵對郭桃的眼神,向來都很聽他媽話的曹沐深隻能不情不願地點了頭,表明這就是黑椒金錢肚。
曹沐深沉默著打開了他的鹵味飯,又接著打開了裝著黑椒金錢肚的餐盒,快速拿起筷子就夾起兩塊黑椒金錢肚直接塞進嘴裡,曹沐深本想著快刀斬亂麻,囫圇吞棗、風卷殘雲地自己先把黑椒金錢肚給吃完,這樣就算是給曹勇和郭桃分了幾塊,自己也能多吃幾塊。
卻沒想到兩塊金錢肚入口之後,曹沐深倒是舍不得囫圇吞棗地吃了,他咀嚼的速度慢下來,細細地品味著金錢肚的美味。
金錢肚的蜂窩狀網紋結構確實輔助留存了不少鹹香的醬汁,儘管以金錢肚的肉質很難徹底入味,但正因為其自身網紋結構,味道吃起來更加明顯,隨著咀嚼的動作,牙齒切入的同時,附著在上麵的醬汁也隨之滲入,使醬汁能夠很好地同金錢肚融合起來,吃起來並不會感覺到二者的割裂。
曹沐深尤其愛金錢肚那又韌又彈的口感。跟大眾所熟知通常用於涮火鍋的另一個牛胃毛肚不同,毛肚的口感是薄而爽脆,掛上麻辣的火鍋湯底,吃的就是一個爽而過癮;可金錢肚卻要比毛肚厚不少,肉質因此更為緊實,同時被賦予了彈韌的口感,又是另一種給到牙齒的享受。
他點的鹵味飯是鹵雞腿飯,而此刻他卻完全無視了鹵雞腿的存在,搭配著兩塊黑椒金錢肚就扒了一大口飯,緊接著又將金錢肚餐盒裡的黑椒醬汁倒了些到米飯裡,直接吃起了黑椒金錢肚拌飯。
眼見曹沐深吃黑椒金錢肚吃得噴香,吃著鹵牛肉飯的曹勇和郭桃的注意力都不由自主地被黑椒金錢肚所吸引,倒也不是說鹵牛肉飯就不香了,但同樣都是從牛身上下來的部位,不同的做法它的味道就是不同的,他們就想品嘗鹵牛肉美味的同時,再嘗嘗黑椒金錢肚到底有多香。
郭桃舔了舔嘴唇,終究是忍不住對曹沐深開口道:“沐深,媽也倒點黑椒汁嘗嘗成不?”
曹勇聞言,緊接著開口:“我也想倒一點拌飯嘗嘗!”
隻是倒一點黑椒汁拌飯的請求而已,曹沐深還不至於這點也不答應,於是他點點頭:“你們倒就是了。”
兩人聞言,皆是心中一喜,急忙伸手去端餐盒,結果兩人同時摸到餐盒邊緣,郭桃超凶地對曹勇說:“我先說的!”
曹勇想來是不敢招惹郭桃的,惹急了她自己可沒好果子吃,為了自己晚上還能睡到軟乎乎又暖洋洋的床,曹勇隻能暫時忍辱負重。
有句話說得好: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曹勇不跟郭桃爭一時的得失,大丈夫能屈能伸,沒必要跟自己的老婆為那麼一點小事起爭執。
在心裡好好地安慰了自己一番之後,曹勇便鬆了手,還把餐盒往郭桃的方向推了推:“行行行,你先你先,彆倒多了,給我留一點啊。”
他終究是不放心郭桃,生怕她一下子就倒多了,一滴都不給自己剩,所以從始至終一直盯著她的動作。
而曹沐深也是不放心這兩個人,就怕他們倒黑椒汁的時候還把幾塊金錢肚順勢倒到飯裡去,萬一真是這樣,那他到時候總不好真的還向他們要回來吧?
不過郭桃和曹勇還是太老實,並沒有像曹沐深想象中這樣做,而是分彆倒了一半的黑椒汁在飯裡,而後拌了拌,迫不及待地就舀起一勺黑椒汁拌飯送進嘴裡,頓時,嘴裡便充滿了黑胡椒的辛香味,甚至同原本飯裡就有的鹵汁混在一起也絲毫不顯得違和,兩種味道很好地融合在了一起,濃鬱的香味浸潤了白米飯,使簡單的一口飯吃起來也彆有一番滋味。
但光吃黑椒汁拌飯顯然還是不足以填飽郭桃和曹勇的胃口的,就在曹沐深又吃了幾塊金錢肚的時候,這兩人已經快把那幾口黑椒汁拌飯給吃完了,畢竟黑椒汁本身也不算多,之前曹沐深就已經倒走了一些,剩下的兩人再分一分,分到的也沒有多少,幾口就吃完了,而吃完這幾口黑椒汁拌飯,兩人還是意猶未儘,對這個滋味念念不忘戀戀不舍,所以他們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鎖定在了黑椒金錢肚上。
這樣強烈的目光曹沐深怎麼會注意不到?他忍住不說,伸出筷子又夾起一塊黑椒金錢肚放進嘴裡,就見這兩人的視線就齊齊地跟著這塊金錢肚,一路盯到了他的嘴上,盯得曹沐深那叫一個心裡不安,尤其是下一秒再抬眼他就對上了自家老母親可憐巴巴的眼神,他就更是不安了。
這種眼神是怎麼回事啦?!怎麼整得他跟一個虐待老人的混賬一樣?!明明是他們一開始就說不會跟他搶這黑椒金錢肚的吧?現在又露出那種既渴望又可憐兮兮的眼神,真的太心機了!
曹沐深在兩道這樣的目光凝視之下,心中的不安逐漸放大,最終他還是沒忍住,乾脆開口問道:“你們要嘗嘗金錢肚嗎?”
郭桃幾乎就是立刻脫口而出:“要!謝謝兒子!”
說罷,郭桃當即就朝金錢肚下了筷子,夾起一塊就美美地塞進了嘴裡,濃鬱的黑椒辛香重新刺激味蕾,讓她深深地品嘗到了幸福的味道!
而曹勇卻沒有立刻動筷子,他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對郭桃說:“你之前不是說這份黑椒金錢肚是兒子自己搶到的,你隻想嘗嘗鹵豬蹄是什麼味道,這份金錢肚就讓他自己付錢,你就不跟兒子搶了嗎?你現在怎麼又食言了呢?”
可郭桃仔仔細細地咀嚼完一塊金錢肚、完完全全地品嘗了金錢肚的美味之後,卻理直氣壯地跟曹勇說:“這又不是我自己說想吃的,我隻說倒一些黑椒汁來拌飯嘗嘗而已嘛,這塊金錢肚是兒子自己問我要不要吃的,兒子一片心意,孝順父母,我怎麼好意思拒絕他這份心意呢?你說對吧沐深?”
時至今日,曹沐深才發現他的老母親居然是一個那麼能說會道的人,瞧瞧這說話的藝術,沒說曹沐深是做了多大的心理鬥爭才分了一塊美味的黑椒金錢肚給她吃,而是直接扣了一頂高帽子下來,把曹沐深給她分金錢肚的行為歸為了孝順,儘管隻是一塊金錢肚,表麵上是誇讚了曹沐深的舉動,但實際上隻要稍微有點良心的人都知道自己光是分一塊金錢肚的行為完全算不上是孝順,甚至會反思自己之前遲遲不讓父母嘗嘗金錢肚的行為是不是太過分了,而這麼一內疚之下,之後郭桃再額外得到幾塊金錢肚就變得順理成章了。
甚至還同時合理地解釋了自己為什麼會反悔食言,在她的口中這都不叫做食言,而是不辜負兒子的一片孝順之心。
曹沐深心裡相當複雜,他怎麼一直沒發現自己的老母親段位會這麼高呢?這麼一來他就完全被打敗了。
深知自己完全鬥不過郭桃的曹沐深深深歎了一口氣,對曹勇說:“爸,媽說得是,雖然你們說不會吃,但我怎麼會有好吃的也不跟你們分享呢?所以你也彆糾結了,你也趕緊嘗嘗這黑椒金錢肚是什麼味吧。”
殊不知曹勇就等著曹沐深這句話呢,他一聽曹沐深鬆口了,那是喜上眉梢,但他努力控製著自己的表情,不讓自己看起來顯得很高興,而後裝作勉為其難地模樣說:“那行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也就不好意思辜負你的心意了,我就不客氣了哦。”
曹勇終於如願以償夾到一塊黑椒金錢肚吃了,口中的美味使他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幸福的笑容。
“沐深,這黑椒金錢肚可真好吃啊!”
……
夜晚,燈光絢麗,各色的霓虹燈在這條熱鬨的美食街閃耀,吸引著一批又一批的饞貓到來。
曹家的燒烤店隻有在這時候才會逐漸熱鬨起來,獨屬於燒烤那炭烤過後的香味隨著夜晚的風吹散到美食街各處,讓不少迷茫的夜貓子就此尋到了去向。
“老曹,來二打蒜蓉生蠔!三十串牛肉串!”
“老板,二打生蠔,二十串牛肉串和金針菇!”
“曹老板,我們這裡要再加一打蒜蓉烤生蠔和六串烤韭菜。”
“老板,我們這裡後來加的半打烤生蠔怎麼還沒有上啊?”
郭桃和曹沐深在店裡忙前忙後,繁忙的時候最害怕聽到客人催單,而最輕鬆的時候,則是當客人還要再加單點菜的時候,曹沐深理直氣壯地喊出那一句——
“不好意思,蒜蓉烤生蠔已經賣完啦!烤扇貝還有,不過也不多啦!”
“牛肉串也賣完啦!一串都沒有啦,下次趁早啊!”
而這個時候一直在燒烤架前忙活得大汗淋漓的曹勇也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他拿出之前在萬記鹵味店買的鹵雞爪和鹵牛蹄筋來,用簽子串上後直接放到燒烤架上,“滋”一聲,那香味立刻就散出去了。
有常來光顧的老熟客拿著幾根烤串一邊吃一邊走過來打算看看曹勇還在烤什麼,他好做個參考再加單,過來就見曹勇正烤著鹵雞爪和鹵牛蹄筋,傳過來的香味勾人得很,這兩樣可是從來沒在曹家的燒烤店裡見過的呀!
光是聞著味道就饞了,老熟客當即雙眼發亮:“喲,老曹啊,你這烤的是什麼?準備做新品了?說起來你這店裡還真是沒有烤雞爪和烤蹄筋呢。不錯啊老曹,終於知道上進了。既然是要嘗試做新品,與其你自己盲目嘗試,不如讓我來替你先嘗嘗味道唄?你也知道我嘴巴可是很刁的,絕對能給你完美的意見!”
而曹勇卻是神秘一笑:“這個才不是什麼新品,而且是非賣品。這些雞爪和牛蹄筋可都是我今晚的宵夜呢,不能給你吃。”
“這是你的宵夜啊?那就更好了呀!你就分我幾串嘗嘗唄,你這些雞爪和牛蹄筋看著香聞著也香,可饞死我了!你說你這烤生蠔和牛肉串都早早賣完了,我還沒吃過癮呢,你就分我幾串嘗嘗味道。”老熟客實在是被那陣陣香味勾得不行了,不斷央求著曹勇給他一次品嘗美食的機會,“而且我也不是白吃你這幾根串呀,我照價給你錢嘛!”
老熟客說著說著都快急眼了,但這並不能怪大哥脾氣暴躁,要怪就怪烤出來的鹵雞爪和鹵牛蹄筋味道實在是勾人,任誰在這樣的美味麵前隻能看不能吃都會不由自主地著急起來。
而偏偏曹勇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先充分地吊起客人的胃口,再告訴他:“真的不行,你覺得香,我也覺得香啊,這些我都是留給自己吃的,再給老婆兒子分一點,我就所剩無幾了。”
“不過——”
在老熟客真的要急得直接自己上手來拿烤串的時候,曹勇適時扔出一個轉折,好讓食客知道自己其實還有機會。
曹勇衝老熟客笑笑,告訴他想要吃這美味的秘訣:“你想要吃這烤雞爪和烤牛蹄筋也並不是完全沒有機會。這都是萬記鹵味店的鹵雞爪和鹵牛蹄筋,隻要你去萬記鹵味店買了再帶過來,給我一點加工費,我就可以給你烤了呀。”
老熟客聞言當即愣住,反應過來後才哈哈大笑起來:“好你個老曹!原來是這樣的秘訣啊!我還真當你是要做新品給你嘗嘗味道呢,怪不得這雞爪和牛蹄筋烤出來那麼香,原來是萬記鹵味店的東西。可真有你的啊老曹,還能想出這種法子來再加工,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你等著啊!我明天就去萬記鹵味店買上幾斤鹵雞爪和鹵牛蹄筋來讓你烤!你可逃不掉啊!”
曹勇笑嗬嗬地說:“隻要你錢給到位,我一定給你烤!”
或許老熟客還以為自己是占到便宜了呢,但實際上這才是曹勇的計劃,讓客人去買了萬記鹵味店的餐品再帶來加工,自己再收一點加工費,不僅給萬記鹵味店添了生意,自己也有錢賺,這就是雙贏啊!
————
蔡依彤覺得自己的運氣實在是飄忽不定,比如自己總是能夠在一些不經意的時候獲得好運,但在一些關鍵時刻,一些自己很在意的事情上麵,這種好運氣通常就會失靈了。
就像現在,她又一次沒有搶購到萬記鹵味店的新餐品黑椒金錢肚。
作為《尋味》節目的忠實觀眾,在每一年節目播放結束以後,她都會從當年的“最受歡迎菜品獎”得主的店家開始去探店品嘗美食,而這樣的探店之旅一般是會由當年得獎的那道菜品作為開頭,接著再從第一期開始一路品嘗到最後一期。
蔡依彤年紀不大,但《尋味》這檔節目已經播出十餘年了,上節目的店鋪也有不少,蔡依彤是畢業找工作真正經濟獨立之後才開始這樣的探店之旅。
不過上節目的店家雖然多,但十餘年間因經營不善或是一些私人原因而倒閉的店家也不在少數,蔡依彤花了好幾年的時間才將之前上過節目的店家探索完畢。其中一直保持著良好口碑的店家有,但更多的是上了節目擴大知名度以後就飄了,失去了本心的。
蔡依彤會堅持做這樣的探店,除了想要品嘗更多的美食這個原因之外,還覺得自己在這條探店的路上能夠看到許多人世間的冷暖。
一直探店下來,蔡依彤發現這麼些店中,最能令她有重複購買**的竟然是今年節目中剛剛評出的“最受歡迎菜品獎”得主萬記鹵味店。
不得不說,蔡依彤自詡自己擁有這麼些年來的探店經驗,對A市的餐飲店多多少少有點了解,大部分店家在上過節目之後都會把招牌菜品做得更加招牌,可萬記鹵味店偏不,剛上完節目沒多久,萬老板就把得了獎的脆皮燒鵝給直接下架了,這還是她第一次在店家生意蒸蒸日上的時候吃不到該店的獲獎菜品呢,這一直是她心中的執念。
可蔡依彤萬萬沒有想到下架獲獎菜品之外,還有更任性的操作,那就是時不時就上架新菜品,過段時間又下架,還經常搞餐品限購的操作,蔡依彤都不知道該誇萬老板深諳人心懂得“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還是說她可惡,放個餌料在那兒就有一堆大魚爭先恐後地去爭搶,真是老釣魚大師了。
就比如最近剛剛上線的新品金錢肚,在社交平台上刷到同城好多歐氣爆棚的人曬視頻曬照片的時候,她已經眼饞好久了,可接連定時定點搶購了好幾天都買不到,蔡依彤真是急得上火。
因為看得嘴饞,但又吃不到,蔡依彤不得不四處去尋找金錢肚的替代品。
這天蔡依彤又出現在了芙蓉大酒樓。
見她單獨一個人坐在大堂裡,服務員們在收拾餐桌碰頭的時候竊竊私語起來。
“八號桌的那個客人又來了。”
“又來了啊?她這幾天怎麼天天都是一個人來喝早茶?而且每天都是點差不多一樣的東西,雖然有些會錯著點,但她老是點金錢肚啊。”
“為什麼會對金錢肚這麼執著?”
“可能就是因為我們的金錢肚好吃吧?總不能是某個領導派人來視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