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高小英就知道自己自作多情了。
誰說淩老師沒課來著，今天的幾何部分就是淩老師過來給他們上的。她還被點名上黑板寫題目，結果兩眼一抹黑,當場丟臉。
初一小孩包括她家樓下小孩的笑聲,她都可以忽略不計，唯獨於洋笑的是那麼可惡。
這輩子臉都被丟光了。
高小英灰溜溜地回到座位上,毫不意外聽到了於洋愈發刺耳的怪笑：“我要是你,就早滾蛋了。”
他說話聲音並不大，可不幸的是淩老師剛好走到教室中間，聽了個正著。她微微笑：“按照你的理論，我們這個夏令營應該沒必要開,直接按照複試成績挑選出省隊隊員集中培訓就好。其他人包括你在內，都不應該浪費我們的時間。”
教室裡頭響起了嗡嗡聲,淩老師說話相當不客氣：“你要是覺得待在這間教室，由我給你上課侮辱了你,你可以出去。我不會勉強任何人聽課的。”
這下子連電風扇的嘎吱聲都沒辦法掩蓋大家竊竊私語的聲響。不少人都看向了於洋。他們的年紀還不到社交禮儀掛上臉的時候，起碼基本上都沒掩飾神情中的厭惡。
什麼意思呀？跟他們坐在一起丟了他的臉嗬,說的好像誰歡迎他坐在這兒一樣。
於洋臉漲的通紅，脖子上的青筋都拱了出來，他近乎於聲嘶力竭地呐喊：“我下個禮拜一定會去那裡，我去了以後就不會再回來。”
淩老師態度冷淡：“當然不可能回來,要麼留下要麼滾蛋，你以為這兒是收容所嗎？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於洋的臉已經要滴血了。
好在淩老師忙著上課,對於給學生做思想工作沒什麼興趣。她回到講台上時，依然板著臉：“想學的同學就是基礎差點，我也不可能趕你們走。不想留下的人自己長著腳吧,不用我推輪椅過來送你們出去。好了，言歸正傳，我們看這道題。這道題的關鍵是什麼？”
初一年級有人大著膽子喊：“輔助線。”
“很好，但可以更好。你說說看輔助線應該添在哪兒？”
高小英直接趴在了桌上，有氣無力，好打臉啊，初一的小孩都回答出了這個問題。
可是姐姐我不會做。
宋楠楠伸手敲她，示意她好好聽講。所謂知恥而後勇，既然覺得麵子掛不住，那就奮起直追吧。
都說坐在教室裡頭聽課是天底下最輕鬆的事，口胡，你自己來聽聽試試。動腦子這活兒明明相當消耗能量。
一天的課下來，到了傍晚放學時，原本從剛過來就對食堂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學生們集體埋頭在飯盆中拚命扒飯菜，誰也顧不上挑三揀四了。
吃飽了乾什麼？吃飽了當然是趕緊投入到學習中去呀。白天老師上的課，你都聽懂了嗎？聽不懂怎麼辦，要麼自己對照資料好好琢磨，要麼想辦法請教彆人啊。
宋楠楠回宿舍換了書包裡頭的書，直接招呼小夥伴：“走吧，咱們早點過去。”
何淑妍跟高小英對視一眼，腦袋集體搖成波浪鼓：“我們過去乾什麼呀？淩老師是給你補課。”
宋楠楠一手一個，拖著兩人起身：“可她也沒說不給你們補。”
倆姑娘拚命往後退，實力拒絕：“不要吧，這樣多不好，太打擾人家了。”
“隻要沒有被明確拒絕，都得爭取一下機會。你們不能指望人家把飯端到麵前給你們吃。”宋楠楠一本正經，“難不成你們想被淘汰掉，然後遭受於洋的嘲笑嗎？”
高小英不假思索：“我又沒跟他打賭。”
宋楠楠微笑：“你覺得他會在意這種事嗎？”
啊，也就是說沒上賊船也上了賊船了。倆姑娘垂頭喪氣，趕緊背起書包往外頭走。
都要出門的時候，何淑妍反應過來，又往自己包裡頭塞了一堆零食。她們也要交學費呀。
三人出了宿舍樓，剛好迎頭撞上於洋。對方嗤笑：“你們又去寫暑假作業啊？應該的，這才是你們應該做的事。”
宋楠楠煞有介事：“我們當然得準備好了為國出征啊。不然到時候卷子發到手上，連看都看不懂，豈不是很丟臉。”
於洋咬牙切齒：“你看懂了又怎樣？你又不會寫。”
宋楠楠笑容滿麵：“起碼我能看到卷子。”
三人一直走到圖書館樓下的時候，高小英才哈哈大笑：“他今晚不會又背單詞吧？那可真是太妙了。”
何淑妍也樂不可支：“對對對，就是要這樣，讓他
自亂陣腳。”
宋楠楠倒是淡定：“數學成績是東西指望突擊其實不太現實。他底子不錯，就算一時被轉移了注意力，也不會一落千丈的。”
高小英不滿：“你怎麼專門滅自己誌氣長他人威風呢，你應該講你越來越好，他越來越糟。”
宋楠楠哈哈大笑：“我們不能寄希望於彆人的情況變得更糟糕。”
她們走到圖書館前頭，卻沒有爬上台階，而是直接繞到了下麵。
圖書館的台階下也有一層樓，瞧著有點兒像半地下室。宋楠楠也搞不明白，為什麼學校會把建築物搞成這樣子，活像韓國電影《寄生蟲》裡頭主角一家住的房子。
三人走進去，才驚訝地發現屋裡頭的采光並不差。因為對麵半邊是齊平地麵的，外頭就是個小院子。靠窗戶邊的位置還支著一串葡萄，爬著一架石榴。葡萄泛紫，石榴青澀，卻都叫夕陽染上了紅霞。
高小英樂了：“嘿，這院子多子多福啊。”
宋楠楠也想笑，可不是嘛，石榴跟葡萄好像在傳統中都是多子多福的象征。
旁邊房間傳出椅子挪動的聲音，宋楠楠趕緊去敲門：“淩老師。”
裡頭的人應了一句：“進來吧。”
她推開門，瞧見淩玲正在活動脖子。
看到站在門口的三個姑娘，淩老師不過挑挑眉毛，就跟宋楠楠預料的那樣，並沒有說什麼，隻微微點點頭：“進來吧，把門關上。不然冷氣全跑光了。”
這會兒宋楠楠才發現屋子裡頭居然還有一台老式空調在運轉。不過說實在的，功效有限。這屋子的涼意大部分應該來自於地勢低。就連從窗戶照進來的夕陽都泛著寧靜的光。
何淑妍跟高小英偷偷交換了個眼神，小心翼翼跟在宋楠楠身後。三人放下書包，淩玲才從電腦前站了起來。
宋楠楠眼睛瞥到屏幕上寫著一行行式子。鑒於這式子實在太過於複雜，她一時間都看不明白這究竟是什麼。
淩玲倒是認真的好老師，還解釋了句：“拓撲，這是拓撲方麵的問題。之前教授跟你們說的七橋問題，可以理解成它的解決過程就是拓撲學的起源。感興趣的話可以想一想，倒是不必投入太多的精力。”
宋楠楠相當老實：“我沒
想。我想了一會兒以後感覺不是我能夠解決的問題，我就放棄了。”
淩玲笑出了聲：“你倒是很講究策略呀。考試的時候我發現有道題你沒有算，就直接填了答案，是你之前做過原題嗎？就是那個開方的題目。”
宋楠楠搖搖頭：“我是猜的，那道題目其實是算兩數之和與兩數之積的比值。我想來想去，感覺不應該太複雜。那麼最大的可能性就是1:1。當然，真正的原因是我來不及寫了。”
淩玲臉上的笑容更深了：“這也是個方法，你能夠猜到出題者的意圖，這在考試當中相當占便宜。我倒有點兒驚訝，你居然有這個思路。”
何淑妍插了句嘴：“宋楠楠在我們學校一直當小老師的。她平常就教好幾個學生，他們那個學習小組成績進步都特彆快。”
宋楠楠趕緊否認：“其實是共同學習，共同進步。他們也教了我很多東西。”
“所以你把她們都喊過來了。”淩老師捏了捏眉心，“來就來了吧，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第一，我原先製定的計劃就是針對宋楠楠的。你倆的具體情況我沒有詳細了解。聽課可以，其他的不要想了。”
何淑妍跟高小英趕緊點頭。老師不將她們掃地出門她們就笑死，哪裡還敢做其他癡心妄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