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清嗓子，一本正經：“那也得感謝你自己呀，如果你不是年級第二的話，那這個指標生也落不到你頭上。”
許晨陽背靠著車椅，嘿嘿笑：“反正皆大歡喜唄，要不我們乾脆找個地方好好搓一頓吧。我感覺我起碼可以乾掉一盆毛血旺。再來兩罐冰啤酒，太爽了，太痛快了。”
“冰啤酒啊。”宋楠楠皮笑肉不笑，“真是好棒棒。”
許晨陽樂極生悲，絲毫沒察覺到危險，居然還咧著嘴巴笑：“是啊，我跟你說……”他目光無意間掃過拚命朝自己擠眉弄眼的林安，殘存的求生欲瞬間上線，愣是硬生生改了舌頭的活動方向，“當然，我們不能喝，這學生喝什麼酒啊，喝酒誤事，不好。嘿嘿，總不能跟周偉一樣到時候掛兒科吧。還是吃毛血旺吧，配冰汽水挺好。”
宋楠楠冷笑，算你還知道死活。她指著林安的胳膊實名反對：“吃什麼毛血旺，你看他現在是能吃的樣子嗎？”
林安臉上全是笑：“沒關係，你們吃就好，我叫碗粥。警察叔叔，你們也沒吃晚飯吧？一塊兒吃好嗎？”
人民警察立刻拒絕，不拿群眾一針一線，自然也不能吃一粥一飯。
“不用，你們趕緊回醫院才是真的。你媽不是還在醫院嗎？現在她肯定急得不行，早點兒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大人也放心。”
許晨陽撇撇嘴，歪過腦袋，小聲嘀咕了句。從口型上看應該是擔心個屁。
宋楠楠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閉緊嘴巴不要亂說話。再怎麼說，那個人也是林安的媽，說她的是非就是在打林安的臉。
不過的確應該回一趟醫院，畢竟林安掛完水以後，他們走的匆忙，還沒有問過醫生，林安後麵到底是繼續掛水還是拿藥直接回家吃。
警車儘職儘責地將三人送到了醫院樓下。幾個剛考完中考的學生完全沒有從警車走下去的窘迫，還興高采烈地跟人民警察道謝，高高興興地上醫院。
畢竟一想到那位娜表姐人還躺在ICU裡不知死活，而林安已經獲得了一中的入場券。這感覺怎麼來怎麼爽。對，他們就是幸災樂禍，那個混賬玩意兒越倒黴，他們就越高興。
他們來醫院乾什麼，當然不可能去看娜表姐啦，ICU根本就不讓進人，隔著一扇門，幸災樂禍都少了那個味，還不如直接去找急診的醫生呢。
當班醫生已經換了個人
，他翻了翻林安的病例，又抓著林安的手，看他活動的情況，最後點點頭，相當肯定：“行了，不用再掛水了，我給你開盒藥，回去一天三頓，一次兩片。剛中考完是吧，不準喝酒啊，藿香正氣水也不要喝，所有含有酒精的東西都不許碰。”
宋楠楠白了眼許晨陽，還喝酒不？人家大夫一眼就瞧出來，剛考完的小崽子們不安生。
許晨陽摸鼻子，煞有介事地關心小夥伴：“醫生叔叔，吃完藥就行了嗎？”
“當然不行，回頭不拆線啊。護著點兒紗布，再過三天過來換個藥，要是口子難受的厲害，隨時過來。差不多半個月的樣子就能拆線了。”
宋楠楠驚呆了，脫口而出：“這麼長時間啊。”
當年姐生了一半，生不下來剖腹產，也不到一個禮拜就拆線了。
林安不過上臂被劃了一道，怎麼也比不上那剖腹產的口子大吧。她姐都進肚子了。
她支支吾吾地表達疑議。
醫生像看怪物一樣地看她：“你平常是動胳膊動腿還是天天動肚子？你肚子一天到晚跳肚皮舞啊。”
許晨陽沒憋住，撲哧笑出了聲。哈哈哈哈，難得看到宋楠楠吃鱉的時候。
林安也眉眼彎彎，隻抿著嘴巴保持最後的風度。
宋楠楠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拉著病曆跟處方上藥房拿藥去。
“對了，你趕緊給舒方圓他們都打個電話，省得他們現在還急得慌。”
林安這才想起來，立刻摸手機：“是該打個電話，為了我的事，讓你們都跟著受罪。”
他先打了何淑妍的小靈通。何家人聽說他已經拿到了指標生，何母直接念了聲阿彌陀佛：“太好太好了，你就彆再著急了啊，好好養傷。你媽媽忙不過來也沒事，阿姨給你燉湯，保準口子長得好好的。”
林安趕緊謝絕了對方的好意，又打電話給舒方圓。這回她家裡頭沒人接，再打文印店的電話又剛好占線。
“沒事，我們拿了藥就直接去文印店吧。我做點好吃的，大家一塊兒去許晨陽家，也算是慶祝中考圓滿結束。”
兩個男生都沒意見，林安撥打周偉父親的電話號碼：“我跟周偉也說一聲。”
許晨陽在旁邊等得百無聊賴，好奇地問宋楠
楠：“要是沒有指標生的事情，你準備怎麼辦？”
說實在的，他現在回想整個事情發展的過程都覺得是天降橫財。前頭明明看著已經一點兒希望都沒有了。
“找記者。”宋楠楠隨意將額前散落的頭發撥到腦後，漫不經心道，“我之前不是給報紙投過幾篇照片嗎？有相熟的記者。如果我們在一中不順利的話，今天晚上我們就找記者。現在全市人民最關注的焦點就是中考，中考招生錄取工作結束之前，這都是社會的爆點。品學兼優的中考生勇鬥破門而入歹徒，受傷錯失中考。記者會對林安的事情感興趣的。另一方麵我們得我們校長，之前他申報過見義勇為先進個人，熟悉流程。我們看能不能找熟人，將林安見義勇為的事情定性下來。隻要引發社會討論，輿論趨勢下，一中也會傾向特招林安。他們之所以有疑慮，一個是不合規定，容易被人抓小辮子，另一個就是怕社會會有意見。通過找記者，我們解決掉這兩個潛在炸.彈，一中為什麼不順水推舟收下林安呢？這對校方來說是名利雙收的好事，還可以借機好好做一波宣傳。彆看一中牛，現在高中的競爭壓力也很大。”
她劈裡啪啦一大通，信息量太大，搞得許晨陽目瞪口呆。合著她在一中校長麵前講情懷，背後安排的全是利益交換啊。
“廢話，警察還在那兒呢。再說我們幾個小孩跟人攤什麼利益，孩子隻能說情懷。”宋楠楠意味深長地看著因為抓腦袋，頭上呆毛又重新翹起來的少年，“也就你是自己人，我才跟你說這些。換個人，我提都不會提。”
林安已經打完了電話，同樣在旁邊聽得瞠目結舌。他嘴巴張了幾次，才勉強找回自己的舌頭：“可……可那人就是我表姐帶回來的啊。”
這跟所謂的歹徒破門而入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吧。
“誰看到了？”宋楠楠奇怪，“請問是誰看到了娜表姐帶著個男人大半夜回家的。不做準的事情可不能亂說。”
許晨陽《少年包青天》看多了，還較真：“門都沒有被破壞的痕跡，記者現場一看就能發現問題呀。”
“你當記者是名偵探柯南，還追尋蛛絲馬跡？”宋楠楠在心中嘀咕
一句，能跑現場不是全靠通訊員瞎編已經很棒棒了。
她清清嗓子：“沒有破門的痕跡，那你怎麼知道不是這男的偷配了娜表姐的鑰匙？或者他是爬窗戶進來的。不是親眼所見的事，都不要輕易下定論。”
許晨陽恍然大悟：“所以你讓林安在警察麵前少說話？”
“多說多錯唄。”宋楠楠又撥了下頭發，“我自己吃話癆的虧多了，總得提醒下你們啊。現在跟你們說個基本原則，話永遠不要說講死，無論何時要留有回旋餘地。”
林安也反應過來：“你決定去一中的時候就已經做好會失敗的準備了？”
不然為什麼安排這麼詳細的後手。
“肯定會失敗啊。小孩子才談情懷，大人隻說利益。”宋楠楠理所當然，“誰要慷慨赴義，我要的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許晨陽理解不能：“那你乾嘛還非要喊警察陪我們去一中？咱們直接找記者不好嗎？那樣還快一些。”
宋楠楠歎氣，少年果然熱血，夠單純。
“去一中的目的是為了強化林安在校領導心中是個品學兼優的勇敢好學生的印象。不然一中校長知道林安是哪號人嗎？除此以外，你還沒碰的鼻青眼腫頭破血流，你找記者當是找你家鐘點工阿姨啊。誰都需要存在感跟被需求的快感的。”
她全程輕描淡寫，少年的世界卻毫不遜色於山崩地裂，海嘯地震火山噴發齊齊上陣。
居然還能這樣？!
宋楠楠十分不滿意：“有些事是可意會不可言傳，說破了就沒意思了。你們自己慢慢琢磨吧。”
嘿，碰上孩子就是沒辦法。不掰開了揉碎了說，娃兒壓根聽不懂。
哎喲，她可得喝瓶汽水，說這麼多，老阿姨她都要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