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相當大方地將本子往前推了推，示意他：“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許晨陽相當老實：“我的想法就是這圖看得我頭痛。”
舒方圓跟何淑妍也好奇地伸長了脖子，這回他們可算是看清楚了題目的廬山真麵目，隻是對他們而言還不如不看。
用周偉的話來說：“生活已經如此艱難，為什麼讓我們看清它的本來模樣？”
沒看過的話還能自我安慰，是題目不清楚。看到了以後隻能承認，不清楚的明明是自己腦袋。
許晨陽看林安也在盯著題目，立刻追問：“怎麼樣？這題考的是什麼知識點啊？”
林安麵色嚴肅，沉吟了半晌，隻能搖頭：“我不知道。”
宋楠楠給出了答案：“外接圓，考的是外接圓。”
可要怎麼入手呢？她微微嘟著嘴巴。牙齒下意識的咬著嘴唇。
要在這兒加一道輔助線嗎？不對，還是切入不了。
眼看著她的牙齒咬得越來越深，許晨陽都瞧不下去了，隨手塞了個剝好的菱角過去：“吃吧。”
咬什麼不好咬嘴巴？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在他爺爺奶奶家受了多大的虧待呢，都餓的吃自己的嘴了。
宋楠楠張嘴咬住，漫不經心地咀嚼。6月的菱角是真的嫩，牙齒輕輕一搭上，清甜的汁水頓時彌漫整個口腔，然後一路往下，滋潤著心田。
哇，沒想到菱角也這麼好吃。
要是平常人家這麼誇他家菱角，向天肯定自豪的不行。可這會兒他完全顧不上，他的心思都在題目上頭呢。
他不得不求助外援：“你媽會寫這題嗎？”
宋楠楠頭都不抬會：“她
會把答案直接寫出來。不過她不會告訴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她就是沒感情的答案機器。”
不得不說，有些事情是真的需要天賦的。在數學方麵，宋晴沒辜負方教授口中的天才定論，她看到題目自然而然就能找到思路。迄今為止，一中的那幫競賽生都沒能難倒她。
“那還是算了。”向天難掩失望，“光看答案有什麼用。”
他希望得到的是思路的引導啊。
許晨陽的想法跟他不一樣，他攛掇宋楠楠：“你先跟你媽打個電話問問唄，有了答案你再回頭倒推，說不定還能搞明白是怎麼回事呢。光在這兒耗著也沒意思。”
其他人也讚同他的想法，他們自己寫作業時，也經常看著答案回頭找思路。
宋楠楠雙手一攤，一本正經：“我媽錢貨兩清，絕不賒欠。我要找她解題目，馬上得送個榴蓮千層酥蛋糕，否則免談，拖到明天都不行。”
大家夥兒都驚呆了，許晨陽豎起了大拇指：“你媽做生意的這頭腦，簡直了。”
周偉更是感慨：“你媽還真不跟你客氣。”
宋楠楠相當護短，一邊往嘴裡塞菱角，一邊還不忘記替晴晴子女士辯解：“我媽這叫親兄弟明算賬，公私分明。”
算了，晴晴子女士指望不上，還是靠自己吧。
向天鼓勵道：“肯定沒問題的，你跟你媽一樣，絕對能夠解出來。”
林安抬起頭，看了眼向天，又將目光投向宋楠楠，隻瞧見她扯扯嘴皮，往嘴裡塞菱角：“我謝謝你的肯定啊。”
事實上她到現在還兩眼一抹黑呢。
外頭院子門發出聲響，伴隨著大黃狗上蹦下竄的歡騰，許晨陽的爺爺左手拎魚，右手拎肉穿過院子，進了堂屋。
許晨陽趕緊上去幫忙接東西，還埋怨了句：“爺爺你去賣菜籽跟小麥怎麼不等我回來呀，我幫你拖板車。”
許爺爺頭發已經花白，身子骨瞧著卻硬朗的很。他看了眼孫子，笑嗬嗬的：“你還拖板車呢，你才多點大。”
許晨陽立刻挺直胸膛：“爺爺，我馬上就要1米85了!”
周圍的小夥伴們齊齊驚呼，太可怕了，這家夥肯定是背著他們偷偷吃了化肥。
宋楠楠更是一本正經地建議他：“你中午可以不吃了，
長太高的話，心臟做功壓力太大。”
難怪自己現在伸長胳膊都感覺不方便打他的頭，原來這家夥居然又長個子了。
爺爺哈哈大笑：“沒事，吃飽了睡著唄，這平躺著總不用再往上抽血吧？”
大家還是頭回聽到這邏輯，居然無可辯駁。
許爺爺瞧見向天，直接跟人攀談：“你是後港巷子村老向老二家的吧？看著就有點兒像你爸。”
他其實並不認識孫子的同學，隻不過這一圈孩子擱在一塊，一眼就能叫人認出來向天是農村的小孩。
其他的孩子包括他家孫子，長這麼大的個身子骨還是嫩秧秧，跟在農田裡頭摸爬滾打過的小孩完全不一樣。
向天點頭：“我爸是排行老二。”
許爺爺笑了：“那就沒錯，留家裡頭吃午飯吧，讓他奶奶給你們多做幾個菜。”
許奶奶已經摘好了南瓜藤，過來詢問孫子：“菱角剝的怎麼樣了？我給你們先炒了吃吧。”
菱角炒肉片口味清淡，當成零嘴吃也沒關係。他們家對孩子向來縱容，不講究，一道菜出來先吃也沒事。
老人的目光落在裝菱角的瓷盆上，然後順著抓瓷盆的手，最終定格在宋楠楠的嘴巴上。
剛往嘴裡塞最後一隻菱角的宋楠楠尷尬地咧嘴笑。
糟糕，她一思考問題就想吃東西的壞習慣從來就沒改過。因為這個她還做了不少低熱量的小零食，就怕自己一激動直接吃成個大胖子。
少女時期要是不保持好身材的，這輩子就得跟減肥做鬥爭啊。彆問她是怎麼知道的，她上輩子不經曆過了嗎？
許奶奶看她嘿嘿笑，趕緊表示：“沒關係，再剝點兒就是了，菱角本來就是吃的。這生吃味道也好。”
向天卻像是突然間反應過來一樣，趕緊搖頭：“啊，爺爺，我不能在你家吃飯。我媽讓我今天把菱角賣了。”
得，他這慢半拍的反應，是不是說明剛才他跟人說話的時候，其實根本沒有集中注意力，還在思考題目呀。
舒方圓跟何淑妍再度感慨：“難怪你能拿一等獎。”
向天已經從籃子裡頭捧出兩大捧菱角放桌上，就要拎著籃子出門。菱角擺久了就不鮮嫩了，他得趕緊賣掉剩下的。
許晨陽的大姑跟娘家
住在同一個村裡，她捧著撕好皮的山芋藤進來，準備接自家侄兒的朋友們加道菜。
聽了向天的話，許家大姑立刻笑：“嘿喲，我當是個什麼事呢？這就不能在家吃飯了？拎過來給我，我馬上就給你兜光了。”
她放下山芋藤，拎起籃子，直接轉身出門。人還沒走出院子呢，她就對著外頭喊：“老子，菱角要不要？來兩斤不？”
宋楠楠頭回看到這種做生意的方式，還挺稀奇的。
她瞧見小夥伴們又開始剝菱角殼，下意識地清清喉嚨，給自己找場子：“麵發的應該差不多了，我給你們做麵包去啊。”
許晨陽瞬間就顧不上菱角了，積極的不得了：“要不要準備桃子呀？還跟昨晚一樣切成丁嗎？”
宋楠楠一邊點頭，一邊往廚房去：“嗯，今天多切點兒，草莓跟桑葚果也準備上。我們做個大麵包，冰好了以後可以配下午茶吃。”
許奶奶樂的不行：“我還趕時髦喝下午茶了。”
許晨陽得意洋洋：“奶奶你等著吧，我以後讓你跟爺爺都走在時尚前沿。”
屋子裡的人都笑了起來。
宋楠楠信心十足地走到麵盆前，準備開始大展神威。結果她看到盆裡頭的麵團時，直接傻眼了：“唉，怎麼回事？”
老太太驚訝：“怎麼啦？這麵不好好的嗎？”
“沒發起來呀？”宋楠楠自己都糊塗了，轉頭問小夥伴，“我加酵母的吧？”
舒方圓相當肯定地點頭：“加了，我看著你加的。”
那沒道理呀，這個天氣加了酵母的麵團，過了這麼長時間怎麼會發不起來呢？
難道是麵粉的質量有問題？不應該呀，看著挺好的。今天早上許奶奶自己跟許爺爺吃的還是麵疙瘩湯呢。
大姑動作麻利，左鄰右舍走了兩趟，就直接拎著空籃子回來了，還朝向天笑：“給你賣完了，可以留下來吃飯了吧？”
說著她就將賣菱角的錢直接塞給了向天。
向天看著空籃子，驚訝不已：“這麼快就賣光了，大姑，你可真厲害。”
大姑嗬嗬直樂：“這算什麼呀？你們村的菱角是出了名的好吃。你媽也真舍得，這菱角多嫩啊，再長長的話，還能長一圈呢。”
宋楠楠恍然大悟，難怪她
印象當中菱角差不多快到秋天才上市。她趕緊招呼大姑：“麻煩您過來幫我看看，這麵怎麼這樣啊？”
大姑瞅了眼也奇怪：“麵沒問題呀，不發的挺好的嗎？蒸饅頭做包子這個程度夠了。”
許晨陽急了：“我們要做麵包呀，昨晚上發的不是這個樣子。”
大姑立刻明白過來：“你們用的是蒸饅頭的酵母吧？那個跟做麵包不一樣，發不出你們想要的樣子。”
啊？大家集體傻眼。
宋楠楠更是崩潰，今天可真滑鐵盧，她還是頭回碰上這種情況呢。耍帥不成反翻車的人可憐巴巴地看著大姑：“那現在怎麼辦？我東西都加了呀。”
大姑瞅了眼，相當篤定：“沒事不就加了雞蛋嘛，彆蒸饅頭了，直接加韭菜攤餅，這麵發過以後宣軟，攤出來的也好吃。”
許晨陽感覺自己當場碎成了渣渣。他那高顏值粉粉嫩的爆漿桃子冰麵包，一眨眼的功夫就成了綠油油的韭菜攤大餅。
這落差，實在有點兒大呀。
宋楠楠卻喃喃自語：“酵母不對，所以做不成麵包，但是可以攤大餅。對呀，我們可以從泰勒圓入手!”
向天原本盯著麵團看呢，聞聲眼前一亮：“沒錯，就是泰勒圓!宋楠楠，你太厲害了，我怎麼想也沒想到。”
兩人都激動的不行，其他人卻是雲裡霧裡，什麼太樂園啊？這又是個什麼玩意頭？
向天頭都不回，已經跑回堂屋去拿紙筆，隻丟下一句話：“過三角形三高的垂足分彆作另外兩邊的垂線，六個垂足共圓，就是泰勒圓。”
嗬嗬，謝謝啊，大佬。當他們什麼都沒問過好了，畢竟對他們而言，這解釋就等於沒解釋。
周偉呢喃自語：“這麵團跟泰勒圓有什麼關係呀？”
都沒搓成小圓子，它明明現在還是個不規則的圓柱形啊。
眾人都默默，他們也明白不了這其中的關係。
許晨陽歎氣：“靈感吧，靈感的來臨總是千奇百怪。”
反正是他們追不上的節拍就是了。
周偉全摸起了下巴，眼睛盯著堂屋桌子邊兩個湊在一塊兒的腦袋，開始咂嘴：“那個，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家夥真不拿自己當外人啊。”
爺爺留他吃飯，他沒拒絕。大姑幫他兜售，
他也心安理得。
夠可以的，這小子，臉皮厚度妥妥的能趕上他了。
舒方圓跟何淑妍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驚異。
許晨陽愣了下，下意識地解釋：“鄉下不講究這個，大家都認識，村裡頭哪戶人家你都能過去吃飯。”
林安深深地看了眼正在紙上寫寫畫畫的兩人，輕輕抿了下嘴唇。
他還不知道什麼是泰勒圓，他也不知道這道題跟泰勒圓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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