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宋晴如願以償地吃到了蛋糕，杯子蛋糕。
是造型美好的馬卡龍，還是吃了像空氣的舒芙蕾亦或者是口感鬆軟的戚風蛋糕。
想太多了。
宋楠楠就把幾種粉粉混一塊,連打發雞蛋都省了,直接放進微波爐裡叮了幾分鐘,然後香噴噴的杯子蛋糕就新鮮出爐啦。
這種敷衍至極的應對方式當宋晴是傻子嗎？她一眼就看出了宋楠楠的不用心，氣憤地一邊吃一邊控訴這人實在太壞了。
她不給她做新裙子了。
宋楠楠趕緊哄大小孩：“好了，我不是怕你吃飽了,待會兒沒肚子吃好吃的嘛。”
天地良心，她一還要長個子的青春期少女昨晚十二點鐘才合眼。今天早上能爬起床，她都得敬自己是條英雄好漢。
“走走走,天哥給我們要了紅豆鬆糕。”
宋晴撅著嘴巴表示看不上：“我要吃草莓慕斯！”
這就是小孩子不講理了,昨天送過來的食材裡頭哪裡有草莓？
不過宋楠楠從善如流,直接轉移注意力：“還有煎餅果子、羊雜麵跟灌湯包。”
賴在後麵嘀嘀咕咕的人瞬間衝到了最前方，急得不得了：“快點快點，去晚了就被人搶光了。我們分頭排隊啊,一個都不能少。”
劉倩越看越迷糊，她從昨天接觸宋楠楠的母親開始，就感覺麵前的漂亮女人像個謎團。就站在你跟前,什麼都沒遮沒擋的，可她周身卻像籠著白霧。
啊，她想起來了。
宋晴！上次在海城的時候,宋楠楠要查的那個人不就是宋晴嗎？
看來不是媽媽的朋友,而是媽媽本人啊！
劉倩愈發迷糊,天底下哪有女兒調查母親學曆的道理。直接開口問不就結了嗎？而且她們母女的關係好像也不差吧。
宋楠楠被宋晴拉著胳膊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不是她動作慢，完全是宋晴腿長啊！嚶嚶嚶,一米七的大個子也就算了，還脖子以下全是腿，就很氣人。
“快點兒，倩姐，不然麵條要坨了。”
餐廳裡頭人不多，起碼各個窗口前不需要排成長隊。
宋晴朝宋楠楠伸出手，理直氣壯：“飯票呢，趕緊給我，主食副食都給我。”
劉倩愣住了，什麼主食副食？
宋楠楠趕緊將人推到餐桌旁坐下，將羊雜湯跟灌湯包擺在她麵前，還遞上了筷子，笑容柔和又燦爛：“媽，你先吃。我想吃啥，我給你去買。”
端著一小碟醋走過來的向天目瞪口呆地看著宋晴心安理得地喝了口羊雜湯，還順理成章地接過了他手上的醋碟，頓時寬麵條淚迎風飄揚，嗚嗚嗚，這是他好不容易才湊齊的早飯。
不是說好了她早上就要吃甜食的嗎？
宋楠楠朝他雙手合十，拜托了，天哥，看在同為數學大佬的份上。
她跟劉倩一塊兒排隊買雞湯麵的時候，劉學姐終於沒忍住，問了句：“你媽怎麼還要副食票啊？”
感覺這說法好穿越。
宋楠楠淡定的很：“我媽活在自己的藝術世界裡，她自動屏蔽所有她不感興趣的外界信息。她的世界，有一部分還停留在上個世紀裡，包括對大學的印象。哎哎哎，還有酥燒餅哎，這個配小餛飩簡直了。”
倆人端了餐盤往餐桌走的時候，迎頭碰上了周放。
女高中生趕緊跟教授打招呼，宋楠楠還冒了句：“教授，您親自過來吃早飯啊？”
跑什麼食堂，自己訂個牛奶麵包送到宿舍門口，拿回屋裡頭吃不就得了。乾嘛非得招搖過市。
也不瞅瞅你那大眼袋跟黑眼圈，暴跌的顏值有啥好張揚的。
周放瞧著精神不濟，也不知道是因為昨晚碰上故人所以心潮澎湃，還是追求卓越，研究了一整晚數學題。
反正看著就是沒睡好。
他對著學生倒是挺禮貌，還點點頭：“我過來買杯咖啡。”
雙方要擦肩而過的時候，他又回頭看了眼正在歡天喜地吃湯包的宋晴，表情蠻複雜。
然後他的視線就被人擋住了。
宋楠楠笑容滿麵，積極指路：“周教授，咖啡廳在二樓，聽說他家拿鐵最棒。”
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再看把你眼珠子挖掉！
宋楠楠端著早飯回餐桌，一頓食堂餐愣是叫她吃出了氣吞山河的架勢。
要好好吃飯呢，不然怎麼有力氣迎接接下來的戰鬥。
早上八點鐘，六名正式隊員外加旁聽生宋楠楠一塊兒出現在小教室裡。
負責他們賽前集訓的主教練端著杯子走上講台的時候，抽了抽鼻子，當場給出判斷：“食堂的豬肉大蔥包不錯啊。”
坐著的學生都笑了起來。
“好，那我就簡單再介紹下你們的作息時間安排。早上八點到下午五點是學習時間，課表大家拿到手了吧，晚自習自己安排。晚上十點熄燈，就不要再打手電筒學習了，保持好節奏。平常體育鍛煉不要躲，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心理輔導跟英語課不許逃，這對考試很重要。”
主教練交代一通之後，直接宣布開始上課，“接下來，我們講講幾何的技巧部分。這也是你們當中部分同學的弱項，集訓隊時就發現這個問題，都愛用代數硬算。”
教室裡發出嗡嗡的聲響，宋楠楠回頭問劉倩：“今天不是蘇教授的課嗎？”
講不等式的。
劉倩也疑惑，昨天下午他們還在學校裡碰到了蘇教授，沒聽說他有事啊。
主教練主動替學生答疑解惑：“變天了啊，同學們，四月份是天氣變化最多端的時候。我們已經有老師不幸中招，你們可千萬得注意身體。感冒不算病，放倒了要人命。”
住宋楠楠隔壁宿舍的郝俊傑立刻展現紳士風度：“我那有板藍根，你倆要不要喝點預防下感冒？”
宋楠楠驚呆，沒病吃藥預防，這算什麼神操作？是藥三分毒啊。
嗬嗬，不過她小時候也拿板藍根當飲料喝過。真心的，她感覺比可樂好喝。話說可樂最早好像也是作為感冒藥出現的呢。
這個板藍根，她穿越前……
講台上教練已經開始上課，宋楠楠的思緒被硬生生拽了回頭。
好了，不發散了，趕緊好好聽課吧。
一天的時間，宋楠楠就跟幾何技巧奮鬥了。下午五點鐘課程結束，七人一塊兒出小教室時，就有人表示自己沒胃口，寧可坐在草坪上吹吹風。
向天怪同情這兄弟的，相當善良：“那給你打份涼菜，回頭當零嘴吃吧。”
大兄弟有氣無力：“算了，我回去啃點麵包就好，吃了也想吐。”
大家還想再勸勸他呢，後頭就傳來興高采烈的聲音：“哈哈，不吃正好，把餐票給我，我要吃麻辣香鍋！”
宋楠楠驚悚地回過頭，晴晴子同誌，你怎麼又跑來了？作為風頭正勁的新晉設計師，你不是還有一堆時尚活動要參加嚒。
宋晴卻雙眼亮晶晶，興奮得臉蛋也紅撲撲：“麻辣香鍋，晚上能吃麻辣香鍋。”
早上她就想吃了，她要吃酥肉還有羊肉卷，可是他們非說早上沒有麻辣香鍋。
宋楠楠忍不住心痛，她家晴晴子為了服裝秀到底受了多少虐待，居然都惦記起大學食堂了。
她打電話給賀家小叔，這人不會沒給她媽安排酒店，以至於宋晴同誌天天跑過來蹭吃蹭住吧。
小叔哭笑不得：“這不是你媽怕你一個人住會害怕，想多陪陪你嚒。”
“沒有！”宋晴可不承認，“我要吃麻辣香鍋，我來吃麻辣香鍋的。小酥肉跟羊肉卷我每個都要兩份。”
好吧，不吃的餐票也沒人給他們折算成錢。
宋楠楠分了吃不下飯的大哥一袋子小櫻桃，換了對方的餐票拎上宋晴去食堂點麻辣香鍋了。
她還真說到做到，給要了兩份小酥肉和羊肉卷，吃的宋晴滿嘴流油，幸福得不要不要。
吃過飯，當然還得有餐後飲料跟甜品。
這可不包含在餐票內，宋楠楠隻能自己爬二樓去給眼巴巴的晴晴子買奶綠跟一口酥。
在收銀台排隊付賬的時候，她聽到前麵兩個老師模樣的人在小聲聊天：“哎，不會是真的吧？昨天看蘇教授還好啊，聽說今天就不行了。”
另一個人滿臉驚訝：“真的？那也太快了吧。”
宋楠楠聽得心驚膽戰，拎著奶綠跟點心趕緊下樓找同伴。蘇教授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一感冒至於被說得這麼嚴重嗎？
餐桌上眾人正伸長了脖子盯著宋晴，準確點兒講是盯著她手上的筆。
“我去！真神了，投影跟蝴蝶定理還能這麼用！”七人當中年齡最大的黃興浩目瞪口呆地看著宋晴筆走龍蛇出的結果，“你怎麼想得出來啊！”
宋晴得意洋洋地伸出手，氣勢十足：“給錢！七分鐘，七分鐘內我解出題目你就輸我三十塊錢。”
黃興浩輸得心服口服。
這是他們今天上課教練留的作業，當然，不至於難倒他，幾何算是他強項，可他也思考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才理清楚思路。
可是麵前這個女人，啊，很不禮貌啊，是同學的媽，掃了眼題目就說這還用想嗎？
哇！好大的口氣，他堂堂國家隊隊員就被這麼輕視了，他能忍，集體的尊嚴也不能忍啊。
所以必須得打賭。
宋楠楠無語，大哥，你是中央戲精學院畢業的吧，還上升到集體尊嚴上去了，可真夠會給自己加戲的。
向天在邊上旁觀全程，搖著頭感慨：“黃哥，宋楠楠她媽號稱無敵手。我們一中競賽班這麼多學生搜刮來那麼多難題就沒有難倒過她的。她不在江湖，江湖依舊有她的傳說。”
宋晴已經拿到了三張十塊錢，超級大方地往宋楠楠手上一塞，姿態傲慢的不行：“給你啦，我請你喝奶茶。”
宋楠楠從善如流：“謝謝，奶綠十五塊一杯，一口酥十五塊一盒。嗯，我喝奶綠，你吃點心吧。”
當媽的人立刻反悔：“不要，吃的喝的都是我的。你不能吃啦，你趕緊去跑步，鍛煉身體，要鍛煉身體。”
說著，她都不讓宋楠楠坐下，就推人往外走。
宋晴發起蠻勁來，一般人根本不是對手。
宋楠楠就隻好回頭朝同伴喊：“聽說蘇教授身體不太好，我們要不要去看看他？”
當然看不到，蘇教授這一回感冒似乎不輕，已經住院了，而且住的不是校醫院。
具體去哪兒了，主教練竟然也說不清楚。雖然知道大家就是臨時因為IMO比賽才湊到一塊兒的，可感覺還是好塑料同事情。
唉，算了，大家還是好好學習，爭取以優異的成績寬教授的心吧。
七個學生自我安慰後，又埋頭投身入學習。
說實在的，到他們這地步，該學的能學的，基本上都差不多了。重點就是各人查找自己的短板，趕緊密集惡補。
宋楠楠上完晚自習回來，一推門，就聽見宋晴氣呼呼地跟人講電話：“我每天都在呢，我才沒有吵。他們都好笨的，我才不吵呢。”
說著，她直接將自己的手機塞給宋楠楠，趾高氣昂地命令：“你告訴她，我有沒有吵？哼！”
宋楠楠莫名其妙就被電話懟臉，她接了手機，聽到聽筒裡頭老太太的聲音，驚訝得不行：“奶奶，你有事？”
唉，從那晚跟宋老太太說開話之後，宋楠楠就挺彆扭。
她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這位老婦人啊。愛是愛不起來，恨又沒有立場恨。大家見了麵也就隻好當成沒看到對方，就這麼不尷不尬地繼續待在同一個屋簷下。
有的時候，宋楠楠都感覺自己領悟了真諦。為什麼大家都愛買大房子，因為即便一家人，也常常不想看到對方啊。
聽到宋楠楠的聲音，老人的語氣明顯淡了些。她沒跟外孫女兒寒暄，就叮囑了一句：“注意安全，不要跟你媽吵架。”
宋晴生怕這祖孫倆會背著她說她壞話，正貼著耳朵在邊上聽呢，聞聲立刻氣呼呼：“我沒有，我才沒有！我一點兒也不吵。”
就她這分貝，多沒說服力啊。
宋楠楠睜眼說瞎話：“嗯，我媽很好很乖，大家都喜歡她佩服她，她不吵的。”
宋晴這才滿意，一扭一扭的，學著T台上的模特走貓步，還用手勾著睡裙丟給宋楠楠的：“給你的，這可是真絲！”
然後她就搖頭晃腦地去刷牙洗臉了，她要洗白白，趕緊睡美容覺。
宋楠楠聽著衛生間裡頭傳出的嘩啦啦的水聲，在心中歎了口氣，也回應老人：“我們會照顧好自己，你也保重身體。”
就這樣吧，這世界能有多少相親相愛的家人。可以保持表麵上的客客氣氣，就已經很不錯。
燈滅了，聽著身旁歡欣鼓舞的小呼嚕聲，宋楠楠伸出手。跟她姐不在家的日子，她帶侄女兒睡覺一樣，摟住了人。
哎，晴晴子，她家晴晴子，真是個暖呼呼的小太陽。
怎麼能這麼明亮，這麼美好呢？
等到天一亮，小太陽發火了。宋晴氣呼呼的：“你都擠得我沒地方睡了!”
宋楠楠瞪大了眼睛，什麼叫倒打一耙，這人占了2/3的床，也好意思說是她挨了擠？
她正要跟人好好掰扯掰扯，就聽見隔壁傳來咳嗽的聲音。然後是向天的笑：“我去，盧哥你不行啊？昨晚你做賊了嗎？怎麼這天氣還感冒了？”
盧偉民聲音聽著挺虛弱：“廢話，冷熱交替的時候最容易感冒。哎，郝俊傑，還有板藍根嗎？給我衝一袋。”
郝俊傑聽著還挺高興：“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吧。讓你們早點喝，你們還不聽。這叫有備無患。”
隔了一道牆，宋楠楠撇嘴巴，這什麼邏輯啊？還真當是那啥時候，全民搶購板藍根？
啊，不對。今年是哪一年來著？2003年。
2003年有什麼大事啊？從參加CMO冬令營開始，她就兩耳不聞窗外事了，現在大腦裡頭居然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