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來段八段錦(捉蟲)(1 / 2)

坐在考場裡,麵對試題,想到領隊的“陽光總在風雨後”,宋楠楠就想吐血。

風雨後,有沒有陽光不知道,但肯定會有風雨的。

比起第一天的小緊張大輕鬆,第44屆IMO在第二天終於撕開了溫情脈脈的麵紗,展現出殘酷的青麵獠牙。

真不是虛的,特彆叫人猝不及防,尤其是第四題的安排,真是叫人恨得牙癢癢。

太難了?不是,是簡單。而且這種簡單對於刷慣了IMO原題的娃兒來說簡直就是送分題。

為啥?新瓶裝舊酒唄。這是當年芬蘭舉辦的國際奧數賽的一道題的化形。不接觸這塊的人可能看不出來,但專攻奧數的孩子肯定能瞧出端倪,不顧是舊題中抽掉了一個實際上用不到的條件,又加了一道線而已。

這題如此輕鬆,以至於大家寫完再麵對下麵兩道題就徹底懵圈。

我嘞個去,不是說好了循序漸進,1245題絕對不能丟分,隻看3跟6題對不對選手的胃口嗎?為什麼第五題要這樣。

外麵天空掛著的彩虹已經散去,陽光普照大地,可憐的宋楠楠卻完全沒辦法跟著燦爛。她都要被曬成鹹魚乾了,上哪兒燦爛去。

比起昨天做不出第三題時的焦灼,今天的她簡直是炸裂。

因為早就知道第三題會是個大坑,有思想準備,所以就還好。這跟在中考高考考場上做不出最後一道壓軸大題一樣,遺憾肯定有,絕望談不上。隻要把前麵的分數都保證到手了,最後的總分肯定低不了。

但現在一下子來了兩道做不出來的大題,IMO總共也才六道題,每題七分,可不就要人命了。

你能保證其他分數拿全嗎?不能。就算你會做,解答過程中仍然可能因為疏漏而丟分。

雖然賽前教練一直說有塊獎牌就好,但人都來了,你會不想拿金牌?而且作為女生,本來就擔著一份心理壓力。

比賽成績好的話,彆人會覺得理所當然。派誰去都能拿高分得金牌。

比賽結果一旦不理想的話,那就是女生果然窩裡橫,一上世界大賽場就露怯。根本不該將這寶貴的機會讓給她糟蹋,白丟了金牌。

好像機會都是送給女生的一樣。

宋楠楠站起身,跑到衛生間洗了把臉,然後開始老套路,吃東西。

結果這回她運氣巨爛,一不小心沾了芥末。

我嘞個去,這一口下去,宋楠楠大腦一片空白。彆說正在考的試卷了,她靈魂都碎裂了。

娘哎,至於這麼狠嗎?她不就是昨天考試的時候吃的有點兒多嚒,今天就乾脆斷了她靠美食汲取天地之精華的念想。

宋楠楠都顧不上其他,連著灌了兩大杯加了甜奶油的熱可可,才算勉強將那股芥末的衝勁給強行壓下去。

可大概是因為可可裡頭的奶油加多了,她腦袋跟著糊成一團,就白花花一片。

那瞬間,宋楠楠真是拿根竹竿捅破天的心都有了。

不帶這麼玩她的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絕望到想要原地爆炸。

做數學題就是這樣,上了難度係數後,你能想到就是想得到,想不到你打算混分都沒希望。

宋楠楠坐在食品區,聞著食物散發出來的芳香,恨不得拽光自己的頭發。

要死了,怎麼辦?

不行,不能繼續坐下去,不然真的會完蛋的。

動起來,讓腦細胞活躍起來。

怎樣才能做到?喝咖啡嗎?沒用,就跟下水道一樣,已經堵住了,你再往上麵倒啥都不行。

那就身體先動起來吧。

宋楠楠發誓,她想來一套廣播體操的,就是每天早上廣大中小學生都要做的廣播操。

可是她已經停課攻奧賽太久了,連廣播體操的第一個動作是伸展運動還是什麼都記不清楚。

她平常又除了跑步、遊泳跟橢圓機之外根本不跳個健身操什麼的,此刻壓根沒施展空間。

情急之下,宋楠楠徹底豁出去了。她站在走廊上,一板一眼地打起了八段錦。

也許超丟臉,看上去像神經病。但人都要急得原地爆炸的時候,誰TM還管的上虛無縹緲的臉麵。

一套八個動作完畢,宋楠楠又來了第二遍。

估計考場的工作人員應該已經在考慮要不要請心理醫生現場乾預,防止本屆IMO最大的新聞是有參賽學生考場發瘋時,她終於停下了動作,直挺挺地回到了考場裡坐下,抓起筆開始在草稿紙上演算。

八段錦這麼牛掰,直通數學殿堂?

當然不可能,她隻是暫時定了下來,開始正兒八經尋找出路。

怎麼辦?將所有能夠想到的思路全都列出來,然後逐步挑選出沒嘗試過的方向。

她在心中默念,題目肯定是對的,解題方法可以分成若乾個步驟,這些步驟都相對簡單好理解,起碼不會超過兩頁A4紙。

她一條條地劃掉選擇,突然間腦海中靈光一閃,對了,可以考慮極端法。

要命的是,幾乎是同時,第五題跟第六題的思路都冒了出來。

匆忙之間,宋楠楠隻來得及在草稿紙上寫下寥寥幾行字。確定關鍵步驟後,她抬頭看了眼時間,夭壽,隻剩下四十五分鐘了。

腦袋裡頭的思路如亂馬奔騰,活像主持人在線報讚助商名稱。宋楠楠不得不拿出當年在大學課堂上學過的速記童子功,抓起筆飛快地記錄。

寫了什麼?她真不知道,根本沒時間去辨彆。就好像開會時記錄領導講話一樣,筆尖完全是機械地在移動。

等到她一氣嗬成寫完兩道大題的時候,時間隻剩下不到十分鐘了。

沒有時間檢查思路是否正確,到這份上,你就是發現解題思路錯了,也沒辦法再糾正,隻能聽之任之聽天由命了。

宋楠楠唯一做的就是從頭到尾掃了遍,儘可能保證自己沒有胡子連著眉毛,答卷糊成一團,讓人看不清楚到底寫了啥。

等到考官提醒考試時間結束,宋楠楠放下筆,看到窗外太陽火辣辣。她猛然想到了開考前一夜的那輪明月,心中忽而一片清明。

是呢,今天農曆十五,她要吃湯圓。

副領隊正在跟向天說話。

天哥今天手氣超順,宋楠楠剛有思路的時候,他都已經差不多答完題目了。出考場的學生們或愁眉緊蹙或長籲短歎,就他氣定神閒,還在跟領隊討論題目。

看到宋楠楠出來,向天主動關心了一句:“怎麼樣?”

IMO就這樣,會做就是會做,不會就是不會,做題的人心裡頭都跟明鏡似的。

宋楠楠沒回答她的問題,隻沒頭沒腦地冒了句:“我要吃湯圓。”

當然不會有什麼湯圓。

副領隊聽到她古怪的要求還愣了下,然後保證:“我來找找看。”

宋楠楠隻覺得眼前發黑,直接靠在牆上,等待強烈的黑曚過去。

她耳朵嗡嗡作響,人就好在陷入混沌一樣。

旁邊的人在拍她的肩膀,好像急切地跟她說著什麼,可是那聲音怎麼也鑽不進她的耳道,就形成了轟鳴的混響。

然後有什麼塞進了她嘴裡頭,她本能地開始吮吸。甜甜的熱熱的香香的,好像是可可牛奶又好像是加了奶蓋的咖啡。

她一口接著一口,直到再也吸不動,才感覺自己身上黏膩膩的,全是汗。

周圍人如釋重負:“好了好了,緩過來就好。”

啊,能聽清楚人說話了,影影綽綽的模糊影像也漸漸恢複成清晰的人像,就像是電腦圖像的清晰化效果。

宋楠楠大口喘著粗氣,露出個虛弱的笑:“沒事,我沒事了。”

大家二話不說,連拖帶拽,直接將她架起來,送進了餐廳中。

吃東西唄,這分明就是低血糖了,好好吃一頓就沒事了。估計這姑娘自己心裡頭也有數,所以一出考場就要求吃湯圓,因為糖分不足。

宋楠楠卻沒胃口,她機械地往嘴裡頭送著南瓜奶油湯又吃了一盤子水果沙拉,就怎麼也塞不下。

胃是堵著的,壓不下去。

副領隊經驗豐富,見狀立刻決定:“下午你彆出來活動了,先好好睡一覺。”

這是腦袋用過頭,人虛脫了。

宋楠楠沒逞強,點點頭就回房。她往床上一躺,幾乎是閉上眼的瞬間就陷入了夢鄉。

什麼IMO,什麼金牌,都隨他去吧。她惓極了,她需要的是睡眠。

外頭有人走來走去,考完的學生們呼朋引伴,迫不及待地要投入到遊戲中去。

說笑聲跟打鬨聲中夾雜著哭泣聲,那是發揮不佳的考生沉浸在悲傷裡。

然而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宋楠楠不覺得吵,隻覺得這些都與自己無關。

她應該是睡著了,耳朵捕捉到的一切不過是夢中的聲音。

她又好像沒睡,因為那些聲音雖然縹緲卻每個字音都分外清晰,不像是想象。

隨他去吧,真實與虛幻不就是那麼回事嗎?

她想到了穿越前在某部國產動漫裡看到的一句話,每當我凝視浩瀚的星空,怎麼來著?過去太久了,她都穿越過來三年了,她哪裡還記得。

宋楠楠感覺自己漂浮在大海上,不用抬頭,睜開眼就是一輪明亮的月亮。海麵輕輕蕩漾,海鳥在她耳邊發出聲響。

哎,又是夢境吧,誰家海鳥大晚上的不回窩睡覺,還在海上飛個沒完沒了啊。

這暗無邊際的海麵,想捕魚也看不清楚吧。難不成海鳥也跟貓頭鷹、蝙蝠似的,有雙夜視的眼睛?

她下意識地睜開眼,然後她看到了窗外的月亮。

好大一輪,滿月,小時不識月,喚作白玉盤,果然如同玉盤一樣啊。

她神差鬼使地坐起身,靠在床頭看月亮,然後她聽到了門外有人在說話:“好像還沒醒,等等吧,湯圓一會兒再重熱下吧。”

宋楠楠張開嘴巴,聲音沙啞:“沒事,我醒了。”

對,她醒了。

劉倩興高采烈:“那好,湯圓剛好溫的,花生棗泥餡的,要吃不?”

宋楠楠點頭答應:“要。”

真香啊,湯圓皮軟糯,花生碎噴香,棗泥綿甜,三種滋味混合在口腔中,味蕾都被寵壞了。

宋楠楠甚至顧不上細細咀嚼,就狼吞虎咽下一隻,然後又迫不及待地乾掉了第二隻。一連三個湯圓下了肚,她才回過神來細細品味湯圓的味道,就好奇:“哪兒來的湯圓?”

郝俊傑興衝衝地問:“你甭管,就問你好吃不好吃。”

“好吃哎。”

“嘿!”少年人興致勃勃,“我要跟我媽說,我會包湯圓了!”

宋楠楠大吃一驚:“你們包的?”

說實在的,她想過好幾種可能,其中一種就是中國大使館送的。呃,彆怪她戲精,主要是新聞上不是老報道類似的新聞嘛。

“我們老師跟主辦方提了,剛好糯米粉這些材料他們有,然後我們就自己做了。”劉倩一邊說一邊慶幸,“我們都怕他們不同意。”

食品安全問題啊,這萬一吃出個好歹,上升成外交問題怎麼辦?好糾結的。

宋楠楠誇獎了一句:“你們真厲害,我不行,我包湯圓水平真不咋樣,還裂開過。”

黃興浩搖頭:“你得了吧,誰不知道你會做飯啊。哎,再嘗嘗這個吧,豆沙芝麻餡的,也蠻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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