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楠楠聽到了自己的尖叫,然後周圍的人都在奔跑。許晨陽一腳踹翻了那位老曹,然後將對方按在地上。
不斷地有穿製服的人跑來跑去,他們當中包含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護士還有身穿不曉得是警服還是保安服的男子,一塊兒按住凶手。
擔架床過來了,醫生護士抬著周放往裡頭跑,他們大聲喊:“讓開,家屬呢,家屬——”
宋楠楠茫然地跟在後麵追,一直到了急診,她被人群推著碰到了擔架床的時候,她終於問出了心中的那句話:“我媽活著出來了,你是不是後悔了?”
後悔乾嘛還讓她活著,後悔為什麼不直接讓她死了乾淨?
啊,不想沾血,不敢沾血對嗎?害怕損害了你的光明前程是嗎?
呸!你也配光明。
許晨陽將凶手交給了警察,滿頭大汗地跑過來找宋楠楠,看到人他就一把拉著,恨不得把人直接打包揣兜裡:“我的媽呀,姐,我管你叫姐了。你跑什麼跑啊,我嚇都嚇死了。”
誰知道這個神經病有沒有同夥,萬一這人的同夥還潛伏著,非得殺了這周教授怎麼辦?
周放已經被推進去搶救,至於能不能救活了,那就不是宋楠楠關心的事了。
他老婆從停車場趕過來了,正崩潰地一邊罵一邊哭,口中反複念叨著幾個法語單詞,宋楠楠聽了個大概,差不多就是肮臟下流的國家之類的意思。
其實她聽不懂也沒關係,因為周夫人的中文也很流利,罵起來更加不客氣。
是啊,人都要死了,她還顧忌什麼,說得自然是真心話。
要不是為了掙錢,誰來這落後肮臟又野蠻粗魯的鬼地方。
好高貴,好侮辱他偉大的靈魂哦。
宋楠楠收回視線,招呼許晨陽:“走吧,我們回去了。我還得給我媽燒午飯。對了,要不我們下午就出發吧。我感覺今天天氣不錯。”
他們走到醫院樓下時,那位老曹正被警察押著送上警車。
旁邊人議論紛紛,看吧,這病哪裡是人能得的。治好了,人也瘋了,連人家大學教授也下得去刀子。乖乖,真是瘋的夠狠的。
老曹卻梗著脖子喊:“呸!他也配。當初為了不讓女朋友出國,直接喊人拐了丟山裡頭去,多乾淨的教授哦。”
哇!一石激起千層浪,這種勁爆的話題走過路過莫錯過。吃瓜群眾立刻顧不上這人前腳還拿著刀捅人呢,趕緊圍上去想聽一聽當代陳世美的故事。
聽說,這可是世界上都有名的教授呢。
可惜警察叔叔儘忠職守,直接把人塞進了警車,然後油門一踩,絕塵而去,隻剩下沒吃飽瓜的廣大群眾空留滿心遺憾。
宋楠楠看著遠去的車子,微微垂下眼簾,喊了聲目瞪口呆的許晨陽:“走吧。”
許晨陽已經傻了,兩隻腳板像是粘在地上,他喉結滾動,問了個傻乎乎的問題:“那個,女朋友,山溝溝,拐賣?”
宋楠楠扭過頭,隻說了兩個字:“彆問。”
她不該來這趟的,她後悔了,她應該放任他們咬下去,最好打成一團,你捅我一刀,我給你一腳。
不,這樣死掉都太便宜他,最好讓他淩遲。
對,她就是這樣的膚淺。
精神折磨這種東西折磨的都是有良知有道德底線的人,這兩個,周放恐怕一條都不具備。否則他也不會這麼多年都活得如此滋潤。
至於來自社會的道德審判,那就更加不要指望了。再大的熱點再多的憤怒也會被新的頭條蓋下。國內學術界真有人身敗名裂過嗎?但凡是個活人,就都能洗白。
宋楠楠伸手捂住臉,再放下手的時候,麵色已經恢複平靜:“走吧,我得去一趟超市買菜。今天我要做頓好吃的。”
吃飽了,當然是出去玩啦。
宋晴已經收拾好了行李,急吼吼地催促洗碗筷的宋楠楠:“快點快點,我們現在出發還能趕上晚飯。”
宋楠楠就很無語:“那你幫我擦桌子啊。”
許晨陽趕緊打圓場:“行了,我來我來。”
他到現在都不敢看宋晴,主要是不敢想。
人販子,宋楠楠當初說的人販子不是被宋晴抓到的那批,而且拐賣了宋晴的人!
難怪她要調查1983年到1986年宋晴的行蹤呢,那個時候的宋晴的確沒讀研,可也沒跟著賀家小叔當流浪歌手。
她是……
許晨陽簡直沒辦法想象。
她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啊!
少年簡直想要大哭一場。
當年的宋晴又是如何鼓足勇氣從人販子手上救下他的?她明明受了那麼多罪,她肯定怕死了人販子。
宋楠楠默默地看了眼許晨陽,語氣冷淡:“你要是不想擦桌子,就到邊上老實待著去,彆礙事。”
林家父母還挺驚訝:“這麼趕啊,本來今晚還想請你們一塊兒吃頓飯的。”
叨擾了這麼多天,好不容易買好了房子又聯係上生意人脈,他們總該有點兒表示。
宋晴老實不客氣地伸出手,理直氣壯:“把錢給我,我們過去吃就行。”
請客嘛,請就是付賬,客就客人到場,其實沒有主人什麼事的。
林母哭笑不得,直接拍下她的手:“我準備自己做的。算了,這些拿上吧。本來要給你塞冰箱的,路上吃了墊墊胃。”
宋晴看到盒子裡頭的冰皮綠豆糕跟冰皮酸奶,立刻發出歡喜的驚呼,然後一手一個塞進嘴裡,豎起大拇指點讚,好吃,真好吃。
林母笑容滿麵:“你說好吃就肯定真好吃。回去以後我就上貨了。”
車子已經在彆墅外麵等,大人們將孩子送上車,每個人都強調讓他們照顧好宋晴。
晴晴子很不服氣,認真地強調:“是我照顧他們!”
大家哈哈哈,相當配合:“對,你照顧大家。”
宋晴就很得意,搖頭晃腦地上了車就開始唱歌。
悠揚的歌聲從她口中傳出來的時候,周偉主動轉頭問林安:“這唱了什麼?”
好吧,他感受到了濃鬱的悲傷。作為小夥伴們唯一正兒八經隻走高考路線的人,他的英語聽力已經下降到這地步了嗎?他居然一個單詞都沒聽懂。
林安表情凝重,聽了好幾句才敢肯定:“這不是英文。”
周偉眼睛瞪得大大的:“俄語,法語?”
“是德語,《LetzteRoseinunseremGarten》。”宋楠楠輕輕跟著哼唱起來,“willstnochimmeraufSoen,dochderHerbstwiuebersLand.……”
周偉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好不了了。
許晨陽也奄奄一息:“你怎麼連德語都學起來了?”
好吧,宋楠楠開始學法語,為大學的中法數學班做準備的事情他知道。但為什麼還要有德語啊?
初中課本裡的《最後一課》寫的清清楚楚,法語跟德語完全不是一回事的。
少年鼓著腮幫子,感覺麵前真是崇山峻嶺滿地荊棘。
宋楠楠沒有回答同伴的提問,她會唱的德語歌隻有這一首。在日本時,因為反複傾聽,所以學會了。
梅森女士說,當年那位彈鋼琴的小姐姐就是一邊彈琴一邊唱著這首歌。
開車的司機大叔也跟著哼了起來,直接氣暈了一堆重點高中的中學生。現在他們真是鄙視鏈的最底端,誰都能輕輕鬆鬆地碾壓他們啊。
大叔哈哈大笑:“我們這輩人哪個沒看過《小小少年》啊,這就是裡頭的歌。那個小少年唱的,叫什麼《夏日裡的最後一朵玫瑰》吧。哎喲,我小時候學校合唱團選團員,就唱這個去參加區裡頭的比賽。我本來都被選上了,結果剛好掉牙漏風,就叫刷下去了。”
車上的人全都笑翻了。
宋楠楠伸手摟住宋晴,認真地強調:“真好聽,比海因策唱的好聽。”
宋晴得意地翹起了下巴:“那當然。”
宋楠楠沒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下巴。
晴晴子同誌差點兒跳起來,立刻警覺地瞪她:“我的下巴是真的,我就是天生麗質!”
哼!她就是這麼的美。
宋楠楠笑而不語,抱著她的胳膊,小聲央求:“再唱首歌吧,再來一首。”
大家都積極鼓起掌來,難得聽專場演唱會呢。
宋晴眼睛珠子一轉,又開始吟唱起另一首歌謠。這回就連宋楠楠都不知道她唱的是什麼。
賀明相當慎重:“西班牙還是意大利歌?”
結果司機大叔又一回逆天,跟著哼唱起來,雖然是標準的和音,也足夠震撼一堆目瞪口呆的高中生了。
等到宋晴一曲唱完了,司機大叔才放聲大笑:“這是《重歸蘇連托》,那個時候可是作為靡靡之音被批判的。可好聽就擋不住啊,大家還是愛聽。”
宋楠楠聽到歌名,倒是恍然大悟了:“意大利歌吧!哈哈,這還真不是靡靡之音,聽說當初當地人創作這首歌其實是為了推銷本地,想贏得國家元首的重視,好拿財政撥款。”
她當年在新聞學院為了混學分選修過音樂鑒賞課,上課的老師說過這個小故事。藝術的魅力會超乎創作者本身的想象。一首本意是拍馬屁的民歌,最後風靡世界,引發的無數美好憧憬早就超越了它最初的創造背景。
舒方圓不關心這歌曲到底是為誰而唱,她就感慨:“宋楠楠,你媽一個人就能搞定聯合國的官方語言啊。”
宋楠楠相當謹慎:“未必,說不定她就是會唱歌而已。”
宋晴鼻孔裡頭出氣,又開始唱起了《君が好きだと叫びたい》。
啊啊啊,這個大家都知道,《灌籃高手》啊!
所有人不管聽不聽得懂歌詞都跟著大聲唱了起來。等到車子停在山腳下的農莊門口時,大家衝下車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切好的的甜瓜。
哇哇哇,好甜。
啊啊啊,好潤嗓子。
喉嚨都要冒煙了。
天知道他們為什麼被蠱惑了,發神經都後麵都唱起了《歌唱祖國》,就是七月過成了五月的紅.歌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