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5
“想要什麼，我給你買。”
他話落，知眠心中五味陳雜。
他說得輕輕鬆鬆。
也不問問她遇到了什麼事，她需要什麼。
錢確有效，但卻不是她此刻最想要。
半晌，知眠隻道：“我不缺錢，現在有個稿子要我今晚完成，我必須得走。”
她執意如此，男人末了開口：
“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今晚他是主角，他走了算怎麼一回事，“要不然我讓程立哥送我回去吧。”
“也行。”
段灼指尖在她掌心勾了下，壓低聲音：“讓他送你回家。”
話中富有深意。
知眠腦中飛快閃過什麼，旁邊就傳來諸葛宇調侃聲音：“小段，你拉著女朋友講悄悄話，當眾秀恩愛啊！太過分了！”
許多人聞聲看了過來。
知眠起身，對男人道：“我走了。”
“嗯。”
她轉頭和在座打了聲招呼，有人訝異：“什麼事這麼著急，嫂子你再喝兩杯啊？”
她道：“不了，工作上有點事。”
“你不是還在上學嗎？”
“是平時兼職。”
“噢，這樣啊……”
待知眠走後，諸葛宇湊到段灼旁邊，“你是不是虐待人家小酒了，不給生活費，她自己還需要出去兼職賺錢？”
段灼冰冷眼風掃了過去，“你覺得呢？”
他想到他這幾月轉到女孩卡裡錢，她都沒動，問她她就說自己掙得夠花。
諸葛宇摸了摸下巴，笑，“你家妹妹真好，想起以前我幾個前女友，恨不得讓我天天給她們買名牌，榨乾我錢包，真想不通我都遇到什麼樣。”
段灼扯起嘴角，“這還想不通？”
“什麼意思？”
司馬誠湊了過來：“有句話叫，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諸葛宇：“滾。”
-
知眠走出酒店，看到黑色賓利已經在此等待。上了車，說了回蕉星洲後，她靠在椅背上，歪著腦袋看向窗外夜景。
思緒紛擾。
回憶交織。
她不知不覺想起七年前，霖城隻是個普通城市，經濟剛剛起步，還沒有如此繁華絢麗。
那年——
她也才剛剛遇到段灼。
那是準備上初三暑假，父母離開人世，如同被踢皮球般在三個親戚家踢來踢去知眠，拿著僅有三百塊錢，逃離了五年以來寄人籬下生活。
她帶出來行李，隻有幾本課本，幾件夏裝，母親最喜歡一本茶葉品鑒書，和父親在一次南極科考中帶回來給她珊瑚形狀小石頭。
她跑了出來，一個人在這個城市裡到處亂撞，如同初生牛犢，懵懂而無畏。
她覺得不會再有比以前更加卑微戰兢日子了。
她就是死，也不想死在那群親戚家裡。
住不起賓館，她走到一個老舊小區，看到一家門前貼著招租信息，立刻找了上去。
房東大姨剛開始看她年紀小，還以為哪來小屁孩來鬨著玩，給了她片西瓜，“小孩子趕緊回家啊。”
她急忙把折疊好錢一張張從錢袋裡掏出來：
“阿姨，我有錢！”
她仰著臉，一臉堅定：“我要租，先租一個月，可以嗎？”
她編了個謊，說是來霖城找親戚，親戚在外地有事，先給了她一筆錢，讓她租個房子，過段時間就來接她。
她租到了一間二十平小房間，可是她隻有三百塊，連租第二個月錢都沒有，也沒錢上學。
她要找個地方賺錢，然而沒有一處願意要她這個未成年勞動力。
當時窮到兜裡隻剩下二十塊，連飯都要吃不起，她不敢去找警察，生怕又被送回親戚家，最後走到絕路，她隻能去行乞。
她學習天橋上乞討人，拿了個紙板，寫上自己遭遇。
有次她乞討了一天，隻吃了一個饅頭，晚上她來到一條夜市街，有很多家大排檔擺在馬路邊街道上，她拿著紙板，走到一家大排檔裡，一桌桌輕聲問過去。
前幾桌懶得搭理，直到一桌坐著比她年紀稍大幾個社會青年，空酒瓶擺了半桌，他們聽到她向他們乞討聲音，竟停下話看她。
其中一個染著紅頭發男生打量著長得格外標誌她，咬著煙問：“小妹妹，和哥哥說下，你幾歲啊？”
知眠看著他不太麵善樣子，猶豫改口：“15歲。”
紅頭發眼睛一眯，“呦，這麼小啊，還未成年。”
身旁幾個小弟跟著笑了：“咱們東哥不就喜歡嫩嗎？”
知眠怔怔地看著他們，如小鹿遇到一群豺狼。
紅頭發朝她招手，讓她過來，就給她錢。
知眠察覺到了不對勁，握緊紙板，突然後悔問到這桌，腦中飛快想著該怎麼脫身。
紅頭發不依不饒，“小妹妹，要不然你跟哥哥回家，我給你……”
他話音未落，一根筷子猝不及防扔到他臉上。
“我操，哪個傻逼！”紅頭發疼得捂住額頭，轉頭看向飛來筷子隔壁桌——
那裡坐了三個男生。
最右邊，最靠近馬路少年，一身黑短袖、工裝褲，手裡把玩著一根筷子。
他懶懶地靠在塑料椅裡，長腿不受拘束地叉開，對上紅頭發目光，勾唇：
“不好意思，扔著玩兒，剛好丟你臉上了。”
這道歉一聽就沒有半點誠意。
紅頭發看他拽成這樣，惡狠狠指著他，“不是故意？你他媽誰信啊，給你爸爸道——”
誰知第二根筷子又飛了過去。
少年拖著腔“啊”了聲，嘴角微彎，笑了：
“這回你猜是不是故意？”
紅頭發怒火中燒，想站起來打人，卻被旁邊兄弟攔下，不知提到什麼“一中三人”“段灼”等字眼，紅頭發即刻變了臉色，不敢再叫囂一句。
少年麵不改色偏開視線，落在一旁女孩，下一刻，抬了抬下巴，懶洋洋開聲：
“那小孩兒——”
知眠微愣。
他在叫她？
“把筷子給我撿過來。”
他道。
知眠反應過來，彎腰把滾落到她腳邊筷子拾起，猶豫了下，生怕紅頭發等人再找她麻煩，於是朝少年走去。
走到他麵前，她才更加仔細看清白熾燈下，他臉。
烏發朗眉，薄唇挺鼻，五官分明而張揚。
是和紅頭發那群人完全不一樣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