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7
知眠此刻頭疼得難受, 打掉了他的手,揉了揉鼻子,開口帶了濃重的鼻音:“才沒有……”
“就你這聲兒還說沒有?”男人眉頭皺得更緊。
“真沒有, 就是鼻炎犯了,流眼淚……”
她是真的沒哭。
“感冒了?”
段灼拽著她手臂,把她從座位上撈了起來, 抬手去摸她額頭。
知眠往後躲了下, 就聽到他沉聲道:“發燒了,知道嗎?”
發燒?
知眠自己摸了下額頭,估摸著是今天下午出門一趟,感冒還加重了,她安撫自己:“沒事,應該是低燒……”
他沉著臉,拽她:“沒事個屁。走了, 去醫院。”
她如同觸到電一般, 立刻往後退,甩開他的手,格外抗拒,“我不去!”
段灼沉著臉看著她,知眠無畏地與他對視。
女孩紅著眼眶, 鼻尖紅紅, 委屈巴巴的。
幾秒後, 男人脫下身上的黑色衝鋒衣,把她拽到身前, 給她披上,低啞的斥責聲落在耳邊,“感冒了還穿成這樣坐在外麵吹風, 我看你是真不怕去醫院。”
知眠被他的舉動弄得有點沒反應過來,又聽到他問:“哪裡不舒服?”
“什麼?”
“不是不去醫院?我去藥店給你買藥。”
“不用了,我自己睡一覺就好……”知眠想了下家裡的確沒有發燒的藥,但是也不想麻煩他。
他冷笑了聲,“睡一覺還是打算燒昏過去?”
“……”
知眠討厭死他這張嘴了,氣得瞪他:“那也不需要你去幫我買藥,我上樓自己也能泡點感冒靈。”
“感冒靈能治你發燒?你能有點常識?”
知眠被凶得沒說話,段灼歎了口氣,手掌蓋住她的發頂,熾熱的眸對上她的,低啞的嗓音含了妥協的無奈:
“生病了能不能彆和我犟了,嗯?”
知眠和他對視兩秒,“阿嚏——”
段灼:“……”
他按了下眉心,柔聲問:“頭是不是會疼?”
知眠揉著鼻子,聽到他又問了遍,幾秒後悶悶應了聲。
“有沒有咳嗽?”
她搖頭。
問了個遍,段灼知道她大致的症狀了,他拿起椅子上她的包,手掌錮著她後頸,像抓小貓一樣把她帶著往前走,“走了,現在先回家。”
“喂……”
他睨她:“你不走我就直接扛你了。”
“……”這人!
兩人走出廣場,一路走回了小區,最後到了家門口。
開門後,他道:“我去買藥,你進去躺著。”
看她進去後,段灼下樓,走去小區門口。
其實剛才給知眠打電話,說要給演唱會門票時,他已經開著車往她小區趕來了,被她拒絕後,他心底不爽,回想起她似乎不開心了,最後還是想見見她,想著當麵哄哄小姑娘。
到達小區後,他按照之前程立查到的知眠的具體住址,上去敲門,發現她不在家,他等了一會兒,作罷離開,誰知他走到小區門口時,剛好看到她從不遠處的公交車上下來,便跟了上去。
出了小區,段灼用手機地圖在附近找著有沒有藥店,看到兩百米外有一家。
他按著導航找過去。
其實他知道小姑娘一直不喜歡去醫院。
初三那年寒假,女孩在家,有次也是發了燒,段灼得知後,立刻說要帶她去醫院,誰知向來溫順的她竟然表現出強烈的抵抗。
任由他放下態度,怎麼哄,她都撅著脾氣,始終不去。
段灼最後沉著臉色說不去也不管她了,甩了房門出去。
知眠一聲不吭,也沒出來求他,過了會兒段灼還是因為擔心她身體,妥協了,重新回去她房間,就看到她縮在被子裡。
他掀開被子,就看到小小一隻的她蜷縮成一團,冷得打著顫,眼眶發紅,臉色白白的,嘴唇乾癟。
縱使再生氣,那一刻他的氣一下就沒了。
男人把她撈了起來,抱在懷中,問她為什麼不去,她低頭握著自己的手背,眼淚掉了下來,輕喃:“哥,我怕疼……”
好長一段時間以後,段灼才知道,她是害怕打點滴。
第一家收養知眠的親戚,也就是知眠的姑媽,曾經學過一點點護理,在他們所住偏落後的鎮裡的衛生所工作。
當年年紀還小的知眠,有次也是發燒,姑媽一家人先是沒管,讓她喝了點水,覺得不打緊,直到第二天變成高燒了,看她燒得有點渾渾噩噩,碗都洗不清楚了,這才想著管。
但是姑媽為了省錢,不待她去所裡看病,而是讓醫生開了點藥,決定自己在家裡給她打點滴。
姑媽技術不好,加上眼睛也有點昏花,找不到知眠手背上的血管,紮了好幾次。
知眠當時叫著疼,姑媽凶她:“打不打?不打就不要打了,燒死你算了!”
知眠忍著哭,顫著把手伸了出去:“我打……”
許是故意折磨知眠,每次她隻要被姑媽打點滴,手背上就要紮好幾個**,知眠沒藥吃,看不了病,除了忍著沒有其他的選擇。
這件事便成了女孩一直揮之不去的陰影,所以剛才她一抗拒,他就知道緣由了。
拐了幾條街,找到藥店後,段灼進去,詳細耐心地和店員溝通過症狀,“這個可以嗎,她會對一類抗生素過敏……”
“可以的。”
“她還有慢性鼻炎,要不要再來個鼻炎藥?”
“慢性鼻炎的話吃這個吧……”
店員和段灼講話,偷偷抬頭打量男人麵容幾眼,忍不免被帥到,又看到他如此細心又著急,猜著讓他去買藥的,一定是被這個帥哥放在心上的人。
段灼最後拿了幾款藥,走去算錢。
收銀台旁邊的貨架上放著幾袋陳皮糖,他拿了起來,問:“這個發燒了能吃嗎?會不會太上火?”
“吃一兩顆的話沒事。”
他想到什麼,把糖放到桌上,“這也拿一包。”
算完錢後,男人提著袋子走出藥店,折返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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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知眠回到家中,把身上那件寬厚的男人外套脫了下來,垂眸看著,有點懵。
她也不知道段灼今天怎麼對她這樣……
明明剛才在電話裡都能感覺到他生氣了,他怎麼突然又出現了。
隻是此刻知眠腦袋昏沉,實在沒精力思考,換了身家居服後,就窩到沙發上躺下。
沒一會兒,門鈴聲響起。
她起身去開門,看到段灼站在門口。
她剛要開口,他就直接走了進來,知眠被迫往後退,一臉疑惑:“你怎麼進來了……”
男人眼底一冷,微眯起眼:“怎麼,幫你買完藥,連門也不讓進?”
“……”
知眠想著的確沒理,隻好蹲下身幫他去鞋櫃裡拿拖鞋。
“體溫測了嗎?”他問。
“37.8,隻是低燒。”
“家裡有沒有熱水?”
“正在燒。”
“進去躺著。”
“啊?那藥……”
“我來弄,你再折騰下去打算再燒高點?”
知眠被迫走進臥室,段灼站在客廳,打量了眼她住的地方,眉頭鎖起——
非要從家裡搬出來,現在搬到這種地方。
這麼小的地方,還沒彆墅半個樓層大,她是怎麼住得下去的?
他走去廚房,水燒好後,他倒了一杯,兌上冷水,把袋子裡的藥拿出來。
知眠躺到了床上,沒多久臥室的門被推開。
她開了一盞床頭燈,撐著身子坐了起來,段灼把藥拿給她。
看著她變得尖瘦的下巴,他冷聲斥:“瘦成這樣,我看風一吹你就散架了,免疫力這麼差了出門還不多穿衣服?一到冬天就動不動感冒。”
知眠聽他跟訓小孩子似的,嘴硬,“你管我。”
他點了下她腦門,氣得笑了聲,“知眠,你說你有沒有點良心?”
她低下頭,半晌悶聲憋出一句:“謝謝你。”
不管怎樣,今天他還是幫了她挺多。
他懶得和她矯情,“把藥吃了,快點。”
知眠抿了口水,停下來,“有點燙……”
段灼勾唇,“要不我再給你吹吹?”
“……”
她吹了幾口,而後先把一顆膠囊放進嘴中。
從小到大,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形成的怪癖,她吞膠囊特彆困難,必須要一個一個吞,否則死活吞不下去,而且每一顆都要在口中停好久,找到合適的吞咽感,才能吞下去。
她喝了口水,口中的膠囊含到七八秒,突然鼻子被捏住。
她無法呼吸,下意識就把膠囊吞了下去。
知眠:?
他輕嗤,“你再醞釀下去,等殼融化了,你看看裡頭的藥苦不苦。”
知眠慢吞吞把藥一粒粒吞完,段灼又出去了趟,進來時手裡拿著一杯泡好的衝劑:“喝了。”
她喝了一口,就被苦到皺起眉頭。
“喝下去。”
他舉著杯子送到她嘴邊,不讓她逃。
知眠忍著苦,最後全部喝完,反胃的不適不猛然衝了上來,她皺起眉頭,飛快翻下床想要去找點糖,下巴突然就被輕捏住:“張嘴。”
知眠怔愣間,下一刻就感覺到一顆糖被塞進嘴裡。
一股酸甜的陳皮味在齒間散開,清清甜甜,壓下了難受的感覺。
誒?
“好點沒?”男人問。
“嗯……”
知眠每次喝苦的藥後,都要吃一顆糖。
從前和他在一起,她每次生病都說嘴巴苦要吃糖,纏著他,讓他給她買糖,段灼每次都笑著說她像個小孩子。
段灼拿著糖紙,看到她眉間舒展,輕嗤了聲:“慣得你,嬌氣。”
陳皮的酸甜在口腔中融化,知眠低著頭咬糖,覺得這個味道好像不是她買過的,“這糖哪來的?”
“藥店買的。”
“哦。”
他應該隻是順手買的吧。
段灼扯過被子,“躺好。”
知眠躺下去,他剛要幫她把被子掖好,床頭知眠桌上的手機亮起,段灼視野一瞥,看到又是“司原哥”這個名字,眼底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