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被不知是什麼玩意的怪物拿鎬頭敲,處理幾個鹹魚一樣的屍兄還是可以接受的。這個建在高山凍土層之上的登山休息站非常的小,在場所有人一起進恐怕都裝不下,所以如果有材料,分分鐘重建一個都很簡單。
這休息站的作用設定是登山者的補給點,因此屋裡工具很全的,防衛官率先走進去,把一堆東西從裡麵拽出來,讓大家自行選擇趁手的。
羅小北抄起一個鋸子,嘟囔:“誰敢信,我特麼在光塔比賽裡玩《我的世界2589》。”
路懷星低頭選工具,聞言說:“那是什麼?”
“我去,光塔點亮前最火的全息基建網遊,就是在裡麵收集資源蓋房子的,我初中的時候全班都在玩,不是我說路哥啊,你植物人之前到底是乾什麼的,怎麼你都不玩網遊嗎?不宅不肥你還是二十六世紀新青年嗎!”
後者隻是一笑了之,依舊沒有回答。
路懷星選了半天也沒選到趁手工具,最後拎起傅重明用過的電鋸,哐當一下砸掉一隻屍兄的胳膊,好在選手的眼前戴著一層馬賽克係統,滿場選手隻是輕微哆嗦了一下,沒有其他反應。
在馬賽克係統掩蓋下,屍兄斷肢噴出一股金棕色的粘稠液體,像融化的金子似的。
“彆摸。”路懷星啪地一下打開羅小北的手,“是屍體的血液。”
“知道知道。”羅小北收起爪子,憨笑,“但是顏色挺漂亮。”
路懷星在地上抓起一把雪,靜靜地擦掉鋸子上粘稠的黑紅色血跡,什麼都沒說。
隻有不遠處搬屍體的傅重明抬頭看了一眼他的動作,微微有些疑惑。
儘管有馬賽克係統,大部分選手內心還是拒絕碰屍體怪物的,一臉愁苦地看著防衛官,隻有那個腦洞大開的病號選手舉著切成人棍的屍體,真的試圖補屋頂。秦愛愛左看右看,似乎覺得乾看著不好,房前屋後轉悠著試圖幫忙,最終在屋後成功找出一個大膠囊一樣的東西,上頭有個按鈕,噴塗了一個秦愛愛不認識的化學式。
“這是什麼?”她疑惑。
路懷星側頭看了一眼,回答:“可燃冰,一種天然氣水合物,彆打開,儲存倉失壓它就不能用了。”
秦愛愛和羅小北一樣聽指揮,立刻就放下回前麵去和其他選手呆著了。
“我剛才看屋後是個湖呢。”她充滿懷念地說道,“我出道時的夢想就是賺夠錢退休,去貝加爾湖邊蓋一個小木屋,夏天垂釣,冬天看雪景,多浪漫啊。”
“你的夢想不是探索宇宙嗎?”譚邱崩潰問。
秦愛愛:“呃,那是官宣人設,我真的隻想要個這樣的可愛房子,網紅圖裡貝加爾湖邊的小屋都長這樣,多溫馨啊。”
說著她拍了拍身邊的迷你小屋,拍得屋頂的屍兄一聲顫抖的吼叫。
“呃……我的意思是正經房子,不用屍體當建材的那種。”秦愛愛顫抖。
聽著那邊熱絡的聊天,房屋背麵的路懷星當地一聲把一根大釘子敲進雪地,因為力氣不太夠,錘子滑了一下,差點砸腳,傅重明急忙上前奪過:“我來就行。”
路懷星從善如流,鬆手得很乾脆,好像他本來就打算把臟活累活全丟給防衛官。
“這塔點亮了……五年?”他靠在一邊,看防衛官乾活,看著看著忽然這麼問。
“嗯,今年第六年。”背景音是大釘子釘屍兄。
“那很好。”他輕聲說。
儘管路懷星語焉不詳,但傅重明意外地理解了他的意思,他顯然不是在說光塔比賽很好,他在說——太陽防衛軍團做得很好。
在這樣一個幾乎是末世的時代,全球秩序沒有崩壞,人們依然有心思追星和打網遊。
“謝謝。”傅重明耳尖微熱,點頭致意。
路懷星:“光塔今年提高了難度?”
“目前來看是的。”傅重明點頭,“它的規則很奇怪,危險,招招要命,卻從不禁止內部錄像。光塔賽製是三個月一個賽季,會有一個月休賽期,休賽期間,選手可以離開光塔,回到外界。所有防衛官身體內部都植入了用於記錄影像和數據的芯片,所以隻要我們活著,就能帶完整的錄像出去,光塔從未阻止政府編撰針對它的課本,所以新手場本該非常簡單。”
“那五年裡新手場的死亡率是多少?”
傅重明:“第一年很高,人們的生活早就離不開高科技輔助,突然進了場,雨林和雪山是死亡率最高的場景,有80,大部分人分不清熱帶雨林裡哪個物種有毒,而在雪山上,幾乎沒人會徒手生火取暖,甚至有人不知道低溫不能睡覺。”
路懷星注意了他的用詞:“第一年?”
“嗯,防衛官帶出情報後,基本生存技能成為必修課。去年新手場的死亡率不到5。”
“那就是了。”路懷星輕聲說,“因為選手在進步,它當然要調高難度,不然,還有什麼看點?”
那個黃毛不知什麼時候在旁聽,忽然跳起來道:“你看,我就知道光塔是人類的機遇!”
傅重明和路懷星齊齊皺眉,沒說話,黃毛看他們眼神冷漠,隻好悻悻地走了。
那邊的選手們聊了一會兒,也不好意思讓防衛官自己乾活,前前後後找了半天,把補給站裡用來臨時宿營的保暖帳篷全給掏出來支上了。
“省得那怪物嫌房子小!”秦愛愛熱情洋溢地豎起大拇指,看著一片歪歪扭扭的藍色帳篷群,驕傲。
有這麼個政府樹立起來鼓勵信心的偶像,似乎其他選手的臉上也出現了一點笑容。
但他們忙活完帳篷一回頭,頓時又是齊齊後退——
那邊的防衛官和病號不知什麼時候架起了火堆,病號手裡揮舞著一截屍兄的胳膊,正在添柴火一樣往火堆裡懟,而防衛官比較霸氣,咣當一下架了個烤架,上頭一個嗚嗚叫喚的屍兄。
“靠!”那黃毛嚇得罵起來,“你倆有毛病啊,還真生火燒烤了?”
其他人雖然不想罵防衛官,但眼神表達的其實是一個意思。
傅重明回過頭,耐心解釋道:“怪物在出發前對我們說了一句話——年輕人給我勤快一點才對。究竟做成什麼樣才算勤快?那個怪物自己說的,這些是木柴和食物,他還說給我們一小時修房子,修好後再生火吃飯,他說的可不是一小時後他回來生火做飯。”
眾人臉色微變,如果按照這個邏輯,修房子,生火,做飯,這是三個任務,都要完成,而雪下詐屍的怪物是任務指定的木柴和食物。
如果不是防衛官一力解決,在場大部分人都沒那個膽子做這種鬼怪料理。
黃毛臉色難看,好像不太服氣:“至於這麼摳字眼?你想多了吧。”
其他選手中也傳來嘀嘀咕咕的聲音。
傅重明忽然嚴厲起來,他驟然凜冽的眼神讓黃毛直接縮了一下脖子。
“你的光塔課程沒有及格?”傅重明的聲調不見得多高,卻壓得黃毛不敢抬頭,“光塔的外觀,酷似一座座老式電視塔,而它的比賽氛圍,也和當紅綜藝節目套路如出一轍:它會故意製造反轉情節、設定陷阱,就像有的綜藝會以此手法坑嘉賓、坑選手來製造爆點,玩文字遊戲隻是小兒科。永遠不要覺得它會和你講道理和邏輯——你的必修課沒有學麼?光塔,它使用人類熟悉的故事背景,卻永遠不會遵守人類的邏輯和規則。”
黃毛表情陰沉地哼了一聲,這是一個光塔崇拜者,所以傅重明言儘於此,轉向其他人:“昨天我們往山下走的路程中不止走了一次,在幾次之後我就有所察覺,隻是當時不能判斷正確的下山方法,因此我把一些壓縮餅乾的包裝扔在了返回點附近,一會兒怪物回來,如果我們哪裡做得不對開啟了他的殺戮模式,你們所有人,立刻轉身往山下跑,我會攔住怪物。”
他頓了頓,對路懷星說:“你尤其要跑快點,這裡你體質最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