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裡的煙塵逐漸散去,金發聖子原本站著的地方變成了一個深坑,裡麵七零八落的都是零部件。
路懷星沒有去看坑裡,隨手把過熱的炮口拄在地上。
“聖子殿下日安啊。”
“袁行知”轉向了出聲的傅重明,露出一個溫和端莊的笑容,饒有興致地問:“哦?你如何認出我來的?”
“當然是瞎猜的。”傅重明攤手
大主教已經和聖堂大門一起躺了,剩下的他就知道一個聖子了,打到關底空降一個boss不太科學。
“袁行知”的臉抽了一下。
坐在高台禦座上的教皇忽然急切開口:“神父們,他不是人,他——”
嗤——
一道血高高揚起,教皇的頭嘰裡咕嚕從台階上滾下去,一直滾到高琪腳邊,女選手嚇得瞪大眼睛,因為恐懼而肌肉繃緊,已經連尖叫都叫不出來了。
教皇身邊保護著他的機械修女部隊緩緩轉身,提著滴血的刀,包圍了路懷星和傅重明。
傅重明揚起刀:“你不是人類,你是個人工智能。”
他毫不意外,似乎早猜到機械修女們會反水。
“這也是猜的?”
傅重明:“實驗室走廊儘頭那個安保措施最嚴的屋子,就是安放你本體的機房。”
聖子頂著袁行知的臉,歪頭笑:“嗯,不錯,繼續猜。”
傅重明:“這到不是猜的,碰巧我家長官看一眼就知道你是不是東西。”
這句話好像怎麼聽都怪。
聖子遲疑:“那我是東西嗎?”
傅重明認真回答:“應該是吧。”
聖子看向機械修女部隊:“他們應該死吧?”
機械修女的高跟鞋踩地,發出整齊又震撼的聲音。
她們齊齊舉刀,撲向中央的人,路懷星也毫不客氣,手中重炮照著頭就砸。
“我本來很欣賞你們。”聖子說,“我想過,讓你們進入我的神聖國度,成為更高級的存在,但從剛才的舉動來看,你們似乎沒有這個意願。”
一排修女的腿被傅重明砍斷,因為行動不便,於是路懷星的重炮從左掄到右,一排修女頭飛了出去,滾得滿地都是,像海洋球似的。
高琪已經完全呆了。
一顆死人頭比較恐怖,但滿地都是頭在蹦,隻剩滑稽。
聖子的臉色也端不住了,這個人工智能終於露出點負麵情緒,它有些陰森地掐著高琪的脖子,趁著那邊兩個拆頭狂魔折磨機械修女的時候,消無聲息地帶著她走了。
因為這個人工智能頂著袁行知的臉,高琪一時忘了驚恐,忍不住問道:“你到底要做什麼?”
“彆怕。”聖子溫柔回答,“來,很快你就可以進入神聖之網,這裡隻有快樂,沒有恐懼。”
“田恬是你抓走的?”
“田修女?嗯,是我請走的。”聖子微笑,“我救了她啊,其餘幾位神父都被教皇和大主教注射了‘聖血’,那種藥物會把人變成隻知道飲血的怪物呢,人吃飯時總喜歡吃自己喜歡的食物,變成‘血族’,就會先吸乾自己喜歡的人,我可是救了你們兩個。”
高琪渾身顫抖,情緒卻反而冷靜了下來:“你們都是‘惡魔’。”
惡魔,係統開場的播報充滿令語文老師氣得想燒卷子的詭異隱喻,這座城市裡沒有真血族和真惡魔,聖城裡能消滅惡魔的“神之書”也並不是一本書,是實驗室裡揭露他們累累惡行的各種試驗資料,這裡有的隻是瘋狂的人類野心家和被他們濫用的科技。
真正的惡魔,是人。
NPC自然不懂選手在說什麼,它哈哈笑起來:“傻姑娘,等到我賜予了人類永生,等到所有人都在我的神聖網絡裡的時候,我就會變成神,唯一的神。”
當——
聖子打飛高琪手裡的刀,掐緊她的脖子。高琪臉色頓時漲紅,但仍舊不甘地試圖用腳去踹它。
“修女,不要做無用功了,脆弱的人類並不能反抗神力,你也不用奢望那兩個神父來救你,他們戰力確實強,但路神父身上的聖血已經發做到了最後階段,一天要喝很多次血,你猜他會不會忽然陣前倒戈,擰斷傅神父的脖子,饑渴地喝乾他脖子裡的血?”
“勞您關心,我脖子還好好的。”
聖子的腳步一頓。
它回過頭,走廊的儘頭,高大挺拔的神父姿態散漫地倚著牆,正在點煙,半點都不神聖端莊。
傅重明把煙塞進嘴裡咬著,含糊不清地說:“唯一不太好的是,長官你為什麼熱衷於把繃帶打成大蝴蝶結?”
路懷星冷著臉,兩指從他唇邊夾走那支煙,丟在地上,無情地碾爛。
傅重明心碎:“長官,咱們軍團酒管夠,煙不讓抽?”
路懷星:“我不喜歡喝煙熏口味的。”
他繃緊的腹部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
傅重明低頭看表,唇邊帶笑,得意洋洋地當著人工智能的麵,掏出不知哪來的濕巾,仔仔細細擦乾淨手,然後用刀在自己指尖劃了個口。
路懷星抓過他的手腕,張口。
彆說選手,人工智能都看傻了。
半分鐘後,路懷星吐掉嘴裡的手指頭,摸了摸唇角沾的血,眼中的紅光漸漸熄滅,恢複成人類正常的黑瞳。
傅重明笑容滿麵:“吃飽了?怎麼樣,我味道好吧?”
高琪打了個嗝,反正她覺得飽了。
聖子猛然甩開高琪,像一道勁風撲向那兩個神父。
高琪跌倒在地,不住地嗆咳,但氣息還未平順,她已經哆嗦著摸出了槍,走廊的另一端,機械修女部隊正在撞門。
所有的機械都有一個操作係統,這些需要聯接主網的作戰單位很容易就會被管控中央網絡的聖子捕獲。
高琪自知沒有那個眼力,她確實不知道這兩天和她一起調查的袁行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再是本人,但現在稍加分析,她能判斷出哪些情報是真的。
人工智能抽取人類思維,接入網絡,然後才會殺死軀體,它帶走了田恬,但並不意味著田恬就沒救了,隻要肉身還沒有被殺死,隻要在完成轉移前殺死聖子,毀掉網絡!
但願那兩位能解決聖子。
嘭——
高琪開槍了,機械修女頭一歪,輕鬆閃過。
傅重明抬眼,高聲提醒:“你瞄個屁啊,掃射!”
“啊?”高琪一頓,防衛官說臟話?
“啊!”
機械修女已經撲了上來,高琪不再猶豫,立刻像傅重明說的那樣開始無腦掃射。這條走廊隻有三米來寬,機械修女又不會飛,隻能一排一排吃子彈。
高琪莫名有種在玩無腦打僵屍遊戲的感覺。
修女一排一排倒下去,背後的戰鬥也在繼續,高琪的手一頓——槍裡能源打空了。衝得最快的機械修女已經近在眼前。
高琪猛地拔出一把係統裡兌換的小西瓜刀。
一隻有些涼的手忽然搭上她的肩膀,她驚得跳起來,卻被那人往身後一拉。
她看見麵容冷峻的青年閃身衝出,單手拎起重炮,轟地一聲。
半個走廊的修女飛到空中。
“我、我來了!”
轟——
剩下半個走廊的修女也飛了。
走廊門口,兩股戰戰的鄧子謙屁滾尿流地爬進來,手裡拖著一根重炮,背後背著一大堆不知哪撿來的槍。
高琪扶額,路姓青年拎重炮像個冷麵戰神,他拎這根炮筒的時候……像新手屠夫拎著剛殺的豬。
鄧子謙一臉自以為堅毅的表情,響亮地吸了一下鼻子。
高琪又驚訝又欣喜:“你怎麼來的?”
鄧子謙撓頭:“袁長官安排我來接應的啊,他說聽見爆炸就來支援。”
高琪一愣:“什麼時候說的?”
路懷星輕輕揚眉,隨即倒退三步,點頭:“交給你們。”
那兩個人立刻原地分槍,更多的機械修女被召喚,他們肩並肩,你掃一半我掃一半,也彆管槍法爛,反正打不著自己人就好。
然後路懷星放心地轉身,掄起過熱的炮筒,轟地一下把“袁行知”砸趴在地上。
傅重明走到鄧子謙身邊,彬彬有禮:“炮借用一下。”
鄧子謙不明所以,呆呆地點頭,防衛官手臂肌肉繃緊,單手提起那根重炮,然後傅重明也轉身,轟——爬起來的聖子又趴回去了。
轟、轟、轟……
鄧子謙愣愣地問:“他倆是在做打糕呢?”
高琪也茫然回答:“我、我不太想吃聖子肉做的打糕。”
你一下我一下,兩個人敲得非常勻速,配合默契無比,一看就是手藝精湛老師傅。
聖子自己會用的軀體非常堅固,不知是用了什麼合金,外皮仿生材質的皮膚已經爛了,露出下麵的金屬部件,這個內芯實在很硬,路懷星和傅重明生生把它敲進了地麵,它都依然還是完好的人形。
最多破了點殼,露出幾坨電線,電線還可憐兮兮地冒了個火花。
聖子的聲音已經完全變成了機械,它笑起來:“我有很多軀殼,你們儘管打,你們總有疲勞的時候,但我沒有,我的意識無處不在。”
“但至少,你現在的注意力在我們這兒啊。”傅重明笑起來,又一炮筒砸在聖子臉上,把它下巴砸掉了。
鄧子謙:“哎呀,好疼,那是袁長官的臉啊。”
傅重明頭也不回:“沒事。袁長官不會介意。”
說完又是幾下,砸得聖子機械眼珠都冒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