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說完,羅宋揚的臉就黑了。
“小北,你怎麼還在用那些不明來曆的‘異能’?”
“呃……”羅小北撓頭,“因為之前用過,還挺有用的。”
“你看。”羅宋揚摁住羅小北,以數學老師講解黑板板書般的語氣對眾人說,“這就是陷阱,先給你嘗到一點甜頭,引誘你一點一點上癮,依賴異能,最後關鍵時刻突然給你一個措手不及的打擊,反轉性戲劇性一流!”
羅小北蔫巴巴地說:“哥,你罵就罵,怎麼還氣得噴鼻血了哇。”
羅宋揚撩起袍子,堵住鼻子:“以後不能再依賴你的異能了。”
“哥,你……”羅小北抿了抿嘴唇,他看到路懷星與傅重明都極為默契地沒提這個事,忽然有輕微的不安。
“哥,你洗洗吧?”
“我說的你到底記住沒!”羅宋揚一邊滋鼻血一邊敲他的頭。
“下不為例。”路懷星把羅小北從殘暴兄長的巴掌下解救出來,摸摸他的頭發,說,“走,先去看看這個木乃伊到底是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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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這段時間,太陽防衛軍團的銀白色飛行器往沙漠跑的次數非常多,以至於趙羽竹差不多已經征用了但丁的臥室。
叫得上名號的基地首腦們被但丁強行扣押了一半以上,這事兒一出,他再怎麼低調也終於是露出端倪了,殘餘的各個組織迅速和但丁斷絕來往,咬牙切齒欲殺之後快——怪不得能被趙羽竹追殺九年不死!
但沒辦法,但丁本來就是藏在暗處攪弄風雲的作風,那些基地大佬甚至好多都沒見過他,當然做不到殺上門算賬,他現在更有防衛軍團做後台,動不了啊。
飛行器落在停機坪,很罕見,今天不但是但丁主動找趙羽竹,也是第一次趙羽竹落地,而但丁沒有巴巴地等著門口。
但丁的信息裡說,有一個基地的老大,忽然找上門來,要求自首。
紅楓基地,這是一個自由主義的組織,他們不服政府,但也沒表現得特彆親近光塔,就像自由雇傭兵一樣,喜歡混亂無序無拘無束的日子,但他們的老大班傑明忽然大喇喇地出現在了但丁的火控雷達上,沒有半點防禦,並且指明要求見趙羽竹。
雖然不速之客引起了一定警覺,但跑得但丁家找趙羽竹——這件事讓但丁的心情陽光燦爛,破例允許了班傑明進入綠洲。
班傑明是一個看起來五大三粗、很符合雇傭兵頭子形象的壯漢,但他極其小心地從機艙裡抱出一卷毛毯,如同捧著什麼珍寶。
他走近了之後但丁才看到那卷毯子裡有人,一個乾癟蒼白的女人。
“這是?”
班傑明回答:“我妻子。”
等趙羽竹趕到的時候,桑妮正在搶救那個女人,班傑明身邊的保鏢一眼看見趙羽竹,立刻就去拔槍,被班傑明抬手攔住。
趙羽竹隨意地看了他一眼,點頭:“我記得你,你妻子被我打斷過腰椎。”
門邊的但丁抱著雙肩,歪頭:“咦,小竹子你乾的?那要我喊桑妮停下嗎?”
這話令班傑明心中驟然一緊,但趙羽竹擺擺手,見他否決了但丁的提議,班傑明的表情恢複平靜,他回答:“是,當年確實是我們挑釁在先,我妻子不懂事,仗著自己長得嬌小甜美,試圖假扮普通女招待暗殺你,你當場殺了她都不算過分。”
暗殺,但丁的表情變得非常危險,不過趙羽竹瞪了他一眼,但丁又垂下頭,漫不經心地調整自己機械手腕上的芯片。
“那都是八年前的事了,我試過所有方法,都沒讓她恢複到能自由奔跑、戰鬥的程度,人類的技術還達不到完全修複那樣近乎全粉碎的重創。”班傑明苦笑了一聲,“但是又過兩年,在我幾乎放棄的時候,光塔點亮了。”
“……你給她用了黑市上的光塔修複液。”趙羽竹的語氣是肯定句,所以班傑明有些詫異。
他問:“你怎麼知道?但丁幫你監控了黑市?”
“這種東西一直有黑市需求,不少交易者地位不低,連我也沒法完全追蹤。”但丁攤手。
這東西又不是危險武器,即便防衛軍團說儘量不要用X文明的那些不明產物,但真正能和趙羽竹本人一樣警惕的普通人又能有多少。隻要一小瓶,貫通傷就能完全修複,甚至不像正常醫療,再先進也有個失敗幾率。
所以這東西被趨之若鶩也是正常的,人天然恐懼傷痛和死亡,彆說但丁管不住這種交易,趙羽竹出手也沒法完全管控。
生物實驗室裡麵的桑妮忽然問道:“班傑明,你老婆今年是42歲?”
她的語氣不同尋常,所以但丁搶著問:“她的生理狀態有問題?”
“如果她92歲,那就沒問題了。”桑妮的聲音從通訊裡穿出,隔著玻璃,女人對外麵的人做了個攤手的動作,“她沒有病,就是老了,臟器自然衰竭,骨骼肌肉血管自然老化,是正常百歲老人的狀態,而且還是特彆健康的那種百歲老人,什麼老年病都沒得,等哪天睡著起不來就自己老死咯。”
“可她42歲,她42!”班傑明的情緒瞬間爆發,平靜的偽裝從他麵上剝落,“你這個瘋婆子,你才會老死,但丁手底下就沒人了,才讓你這種半吊子當家?”
桑妮對謾罵無動於衷,自顧自在裡麵給床上行將就木的老人插了個氧氣管。
無意義的謾罵持續了兩分鐘,班傑明紅著眼眶,停止了粗話,頹然坐到地上:“對不起,我失控了。請你千萬彆遷怒她,好好再給她檢查一下吧,求求你。”
桑妮:“我不和庸人計較,你跟我不是一個境界。不過檢查確實沒必要了,她就是老了,我到底什麼水平都不要緊,因為我再厲害也不能幫她返老還童,沒有人類技術做得到。”
老去的女人在床上昏睡著,皮膚蒼白,乾癟地抽起了褶皺,頭發乾枯灰敗,仔細翻看還能找出這頭秀發曾經金黃燦爛的最後一點痕跡,她困倦地躺在那,鬆弛的眼皮下眼珠不安地轉動,似乎夢裡也並不美好。
沒有人在一夜老去後還能覺得美好吧。
趙羽竹等他呼吸平複後,才稍顯涼薄地問:“所以你找我是為了什麼?”
“我要複仇。”
但丁猛地從走廊牆壁上彈起來,趙羽竹一胳膊肘把他懟回去,班傑明忙說:“但丁先生不要誤會,我說的,是向這狗屁X文明複仇!”
桑妮已經從屋裡出來了,查理教授的科研組接手了工作,開始分析女人的基因數據,野路子出身的實驗女瘋子和正規軍團的技術團隊沒法在一個項目裡共存,他們互相都看不順眼對方,所以桑妮抬腳就走。
她靠著門框,嘖嘖搖頭:“愛情哦,害人不淺。”
也不知道在說誰。
“當初我們刺殺趙將軍在前,所以您反擊重創了她,我並不會記恨您,甚至我很服氣,在那種旅遊景點,您在休假,毫無防備卻能擊傷有備而來的刺殺者,我無話可說。”班傑明說道,“最多以後我繞著您走就是了。但狗塔不一樣,它給出的修複液,有在任何一個地方說,副作用是讓人忽然變老嗎?”
能重新恢複身體機能固然是好,但代價卻是幾十年的壽命壓縮成五六年,如果在使用前得到這種風險提示,大部分人應該都不會選擇再用。
可是沒有,不論是兌換界麵還是係統播報,從沒有提過。
“是過分活化的細胞在極短時間內快速新陳代謝,外界又沒有能量補充給這種特殊的活動,所以隻好消耗人體能量了。”桑妮淺顯地解釋了一下,“不過想也知道,三無藥品你都敢用,想不到它可能害人?”
“我……”班傑明看了看屋內被各種儀器包圍的妻子,麵上漸漸露出深沉的絕望,“是,是我害的她。”
“你給你妻子用的量太大了。”桑妮近乎冷酷地說道,“你這份至死不渝的真愛,反而害了她。怪不得最近兩年一直說紅楓基地沒落了,規模縮水,武裝跟不上,錢都讓你拿去害老婆了。”
班傑明垂首,沒有答話。
趙羽竹說:“今天一早,場內防衛官剛發來消息,他們遇到一種新型修複液,附帶能量溶液,可以彌補強行修複帶來的損傷。”
所有人一怔,尤其是桑妮:“所以它們有能力讓人恢複健康又不提前耗空衰老!”
“克勞迪婭女士喜歡看綜藝。”趙羽竹沒頭沒尾地說了這麼一句,眼神冰冷淩厲,“一個綜藝裡的嘉賓是會換的,沒什麼人氣的話,幾期之後還不換人,就是這導演組不想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