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套房內, 僅著浴袍的深白與一名西裝筆挺的男子對坐著。
深白一個人金刀大馬地坐著三人沙發,男子則坐在對麵的單人沙發椅上, 在他身後, 一名妝容考究的金發女子正帶著一個小女孩站在沙發後麵。
“阿白,你是小輩, 怎麼能讓你爸坐單人椅,自己大搖大擺的坐著主座呢?”
林淵端茶過去的時候,剛好聽到女人正對深白說話,聲音不大,也很柔和,聽起來沒有指責的意思,然而怎麼看還是指責。
將茶盤放在深白與男子中間的方桌上, 林淵沒有為兩人分茶, 徑自坐在了深白旁邊。
“還有這個人也是的, 把茶端過來就完了嗎?還坐到主人旁邊……”女人又開口了, 這一回, 不等深白說話,男子直接開口了。
“閉嘴!”
“不叫你跟著你非要跟著,明明說是好久不見阿白想要看看阿白, 進來竟說這些不討人喜歡的話, 你現在就出去。”
微微皺眉,男人頭也不回地對女人道。
女人僵住了。
抱住腰邊的女兒, 她扁扁嘴角,還想說什麼, 然而男人很快又是一句。
“出去。”
女人似乎很怕男人,聽到他這一句,雖然不情願,然而拉起女兒,她已經開始準備往外走了。不想深白卻叫住了她:
“不想出去也行,我們這兒還缺個端茶倒水的人……”
貓一樣的眼睛看著女人,深白嘴角掛著笑,然而那笑意卻完全沒進入眼睛裡。
“你——”女人眼中露出一絲怒意,然而——
“出去,不出去就留下來倒茶。”男人又冷冷道。
臉上又羞又惱,女人猶豫了片刻,到底還是留下來了。
“小藍呐~出去玩,門口有個大姐姐,她會陪你玩。”眼瞅著女人當真過來為眾人奉茶,深白笑眯眯的對愣在一旁不知道該做什麼的小女孩道。
怯怯的看了媽媽一眼,又看了一眼深白,小女孩點點頭,半晌跑出了門。
她是個很受規矩的孩子,開門的聲音很輕,出了門還不忘同樣輕輕的將門關上。
這下,屋裡便隻剩下男人、金發女子、深白還有林淵了。
林淵靜靜的打量著對麵的男子,心中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眼前的男子……和深白很像,除了發型不同、年齡不同、五官當真非常相似,氣質也相似,甚至連一些表情都極其相似。
這段時間以來,他見過了少年版的深白←爺爺,青年版的深白←深白本人,老年版的深白←爺爺,如今,竟然又見到了中年版的深白。
唔……也算不上中年吧?深白的爸爸看起來相當年輕,一絲皺紋也無,隻是氣質非常沉穩,怎麼看也不能說是青年了。
也不知道深白家到底怎麼回事,一個個簡直好像複製粘貼一樣!
女人彎下身,認真開始倒茶了,隨著茶水被注入茶杯,房間裡瞬間溢滿了茶香。
男人看了眼茶杯,端起來輕啜一口,隨即挑了挑眉:“好茶!”
“這是你爺爺給你的?”端著茶杯,男人這句話是看著深白問的。
“不,是阿淵給我的。”深白隨即看了眼旁邊的林淵,朝他微微笑了笑。
“哦?”深白爸爸的視線隨即移到林淵臉上,感覺自己被人從頭到尾極其犀利的掃視了一遍,林淵聽到對方對自己道:“是阿白的朋友吧?小犬承蒙關照了。”
說完,他還朝林淵微微頷首了一下。
又有風度又有禮貌,對兒子的朋友有警戒心,不過是擔心孩子交到不好朋友的那種警戒,一旦警報解除,投遞過來的目光就慈愛又友好——
林淵微微側過頭,他有點搞不懂深白的父親了。
他也朝對方微微躬了躬身,以示禮貌。
“你爺爺身體還好嗎?他不許我見他,不要我的東西,甚至不許我踏入山澤市,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老人家了……”說這句話的時候,男人眼中還有絲傷感。
林淵愣了愣。
深白也愣了愣。
臉上原本的輕鬆立刻消失,深白道:“沒有人通知你嗎?爺爺去世了。”
“什麼?!”男人騰地站了起來,進屋這麼久,林淵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失態的樣子,他甚至將手中的茶杯打翻了。
沒喝完的茶杯滾落在地板上,雖然沒有摔破,然而地毯上濕了一片。
距離茶杯最近的女人根本來不及收拾,聽到這個消息,她亦是滿臉震驚。
“抱歉,我失態了。”男子說著,彎腰撿起了地上的茶杯,然後重新坐回了沙發上。
這一回,他坐得有些重,坐回沙發後,他單手拿著杯子,另一隻手蒙在臉上,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