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有人慕名而來,大概是新生,聽不懂授課內容,低聲討論:
“那就是小時老師嗎,看起來好小好漂亮,和大一學妹一樣。”
“小時老師年紀本來就小,與凡人不同,她是人間文曲星。”
“旁邊那個是誰,小時老師的助教嗎?”
“我們專業的學長,一個超恐怖的大佬,動手能力超強,已經整出十幾項專利了,同時也是小時老師的親哥哥。”
“真牛逼啊,對了師兄,在我們學校有什麼需要忌諱的?”
“好好學習就行了,也沒什麼需要忌諱的……對了,學習太菜的人,不能追求小時老師。”
“那學習好的呢?”
“你覺得在他們倆麵前,有誰能稱得上學習好?”
原本聊天的幾人一片沉寂,確實不能比。
但遠遠看一眼講台上的少女,眉目明淨,發如鴉羽,整個人都在發光,沒人能無視她的美麗。
比外表更吸引人的是她本身,優秀出眾,智多近妖,耀眼如輝月,你以為她高懸於天際,但她真實行走在校園中,會耐心講解學生們遇到的難題。
“同學,你們也是來聽小時老師講課的嗎?”他們又聽了會兒,與東方睿、唐媛媛搭話。
至於沈熙,看起來像個畢業學長。
“那是我妹妹。”東方睿心想,想追時音音,不止要過時清濯那關,也要過他這一關,他真不知道有哪個凡夫俗子能配得上他妹妹。
“那也是我妹妹。”沈熙補充道。
“我才是她的親姐。”唐媛媛覺得自己的寶藏妹妹被覬覦了,對沈熙、東方睿強行當哥的行為很是不滿。
“那同學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研究哪個方麵的?”
“……”唐媛媛說不出話,差點菜出眼淚。
東方睿和沈熙心想,還好我已經習慣。
恰好這時課講完了,教室裡的學生一齊向時音音鞠躬致敬。誰都沒動,等時音音先離場。
時音音笑著與學生們對視,與時清濯一起收拾好實驗器材出門。
“大哥。”東方睿率先向時清濯打招呼,不知道為什麼,即使他已經成長起來,麵對時清濯還是有種本能的敬畏感。
“回來了。”時清濯點頭,神色淡漠。
可能是科研比較消耗精力,如今他表情越來越少,除非必要,也不怎麼願意說話了,隻和時音音能維持正常交流。
時音音剛開始有些擔心,發現很多科研大佬都是這種症狀,漸漸放心。大佬們在聊到感興趣的領域時口若懸河,平時能省則省,絕不多費口舌。
五人一道離開,去私房菜館吃飯,東方夫婦竟然還沒來,他們就隨意聊聊近況,打發時間。
“最近怎麼樣,聽說你完成了一個比較危險的任務,有沒有受傷?”時清濯問東方睿。
“一點小傷,已經好了。”
“任務前是保密的,現在任務都完成了,可以透露一點。”東方睿混不在意地把袖口往上拉了拉,露出一道新長好的疤,當時是被彈片擦傷了,流了不少血,其實問題不大。
“任務是從國外接一位教授回來,她被扣住了,我們費了好大勁才把她安全帶回來。”
“研究什麼方麵的?”時音音問。
東方睿指了指頭頂,一切儘在不言中。
“以後說不定有合作的機會。”時清濯道。
“那肯定有……”東方睿表情有些神秘。
“你們看,我把誰帶來了?”宋喜的聲音響起。
她挽著一個女人,和東方明前後進門。房間裡的人同時投去視線,時清濯僵住,時音音一怔。
那是個四十出頭的女人,頭發已經半白,頗顯老態,五官依稀能看出與時音音、唐媛媛有幾分相似。此刻她含著淚,一向穩如泰山、毫無誤差的雙手忍不住發抖。
“清濯,音音,媽回來了。”她聲音微啞,眼眶泛紅,再多的話卻說不出來了。
她向前走了兩步,時音音和時清濯站起來,向她擁去。唐惜緣一把將兩個孩子抱在懷裡,眼淚漣漣,抽噎著說不出話。
她怕自己受不住審,承認了被潑在身上的冤屈,會害慘一家人,就在路上跳了河。看守的人不敢聲張,隻說不見了,沒有實證,這件事迅速被其他案子掩過去,再無人關注。
她水性不錯,命大,藏到船裡,沒想到那艘船裡裝的好走私物品,讓她一路偷渡去了國外。好在偷渡的不止她一個,那些迫切渴望離開的人,讓她變得不起眼起來。
剛開始隻能在國外勉強謀生,後來她覺得不能這麼荒廢時間,不知道丈夫和孩子受她的拖累到了何種境地,就想彌補一二。
她想辦法混進國外研究團隊中,成為得用的研究人員,記下研究圖紙等等。
後來她取得了國內的幫助,真正進入研究團隊的核心中,因此滯留數年,不能回國。直到如今,才能帶著科研成果回來。
丈夫已經病逝,她的一雙兒女長大了。
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在外時飄零的心瞬間安定下來,仿佛種子找到了紮根的土壤。
“以後我們一家人好好的。”時清濯溫聲安撫。
“好。”唐惜緣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舍不得挪開眼睛。
“媽對不起你們,讓你們吃苦了。”她時常懊悔,如果當時不跳河,也不一定會出事,可能隻是過得苦一些,可以親眼看著兒女長大成人。
“我們一直很好,反倒是你在外麵過得辛苦……”時音音握住唐惜緣的手,才發現這隻手格外枯瘦,一點都不像這個年紀的人應有的。
唐惜緣很快冷靜下來,與桌上其他人寒暄,一一送了見麵禮。她回來的倉促,沒準備什麼,就在百貨大樓買了幾支鋼筆,一個孩子發一支。
吃完飯,敘過舊,時音音、時清濯帶唐惜緣回時家老宅。看著麵目全非卻欣欣向榮的老宅,唐惜緣淚流滿麵。
“我們回來的時候院子裡的花草都枯萎了,媽要是想以前的院子,我們就請人按照以前的修一個。”
“不用修,現在這樣就很好,都長得好,處處都漂亮。”唐惜緣壓下淚意,看院子就知道兩個孩子過得不錯,但她心中仍然有些無法排解的惆悵。
“媽,爸爸、爺爺奶奶的墳就在清水鄉一座山上,要遷回京城嗎?”時清濯問。
“他們當時是怎麼說的,想回來嗎?”唐惜緣問。
“沒,就說找個有山有水的地界,那裡景色挺好。”時清濯每年都會和時音音一起抽空過去祭奠,把墳頭上的雜草去一去。
“那也好,省得驚動。等我去了,也把我的骨灰埋在那裡。”唐惜緣笑了笑。
“現在說這些還早,以後您還有的忙,要是想去參加工作就去參加工作,想清閒一點就去學校當老師,或者開個書店。”時音音拉住唐惜緣的手,探了探脈象。
唐惜緣身體已經很不好,積勞成疾,常年鬱結於心,以前撐著一口氣想回來,現在這口氣已經散了。養得好還有幾年可活,養得不好就是幾個月的事。
“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現在我和哥哥也是有錢人了。”
“我們都投資入股,讓沈熙做生意,現在錢都攢著,不知道怎麼用。”
時音音拉著唐惜緣的手,繼續與她說話。
“我沒什麼想做的事,要是還能參加工作,就再儘一份力,要是不能,就在這院子裡頭住吧。”唐惜緣一笑,
“好。”
等唐惜緣睡下,時清濯有些隱憂,來和時音音說話。
“不知道是不是我感覺出了問題,媽身體看起來不太好,說話像交代後事。”時清濯低聲說。
“確實不太好,這段時間多陪陪她吧。”時音音微歎一聲。
沒在小院安逸多久,唐惜緣又一頭紮進了實驗室。她就像即將熄滅的蠟燭,想在火光燃儘之前多照亮一些前路。這是她的意願,即使作為子女,也無法阻攔。
時清濯、時音音都來她的實驗室,隨身帶著筆記本做筆記,或者在研究方向上交流,提出極具價值的提議,讓唐惜緣欣慰又驚喜。
唐惜緣真正倒在病床上那天仍然帶著笑,把自己得到的勳章放在時音音、時清濯手裡。就像小時候給他們分糖一樣,一個孩子分一個。
“我這一生最對不住的就是你們,沒有儘到一個母親的責任,在你們最需要照顧的時候不在你們身邊……”
“往後餘生,隻要你們健康平安,開開心心,彆的我什麼都不求……”
即使時音音沒怎麼與唐惜緣相處過,真正在她離去之際,仍然紅了眼眶。一向待人疏冷的時清濯握著勳章的手微微發顫,以前是找不到,以後是見不到。
他與音音,都沒有母親了。
等唐惜緣離世,時清濯遵從她的遺願,將她的骨灰送回清水鄉,埋在時建國旁邊。如果人真的有靈,一家四口在地下也能湊一桌麻將,不會太無聊。
自那以後,生活徹底平靜下來。
兩人照常做實驗,講課,帶學生,或者出去聚餐,偶爾也回空間自己開火,隨意做些美食。
直到老去,他們還維持著這種穩定且充實的生活,就是老了,東方睿和唐媛媛鬨不動了,改成鬥嘴,也頗為有趣。
時清濯一生功勳無數,在他熱愛的行業發光發熱,改變了無數人的生活,與黑化結局截然不同。時音音再次圓滿完成任務,前往下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