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霖與宋蘊對視,眼中閃過同樣的疑惑。他們的眼神太相似，以至於畫麵有種詭異的和諧。
兩人很快挪開視線，彼此嫌棄。
想繼續動手，又顧忌時音音站在中間。
“音音,讓開。”宋蘊開口。
“我不讓。”時音音張開手臂。
“音音聽話,我會贏的。”敖霖也開口。
“你們不要再打了。”時音音滿腦子都是家和萬事興，這一點真的太重要了,她都想繡個家和萬事興的十字繡放在窩裡。
“你跟誰過？”敖霖問出這個所有人都關心的問題。
“……”時音音很想說跟著敖霖過,又怕他被打死。
“既然不知道和誰過,那我們就先分出個高下。”宋蘊覺得先把敖霖壓服之後，再談才有效果,音音之後應該有段時間要和敖霖一起生活。
“比就比，怕你不成。”敖霖以本體形態俯衝而下，忽然張口銜住時音音,辟開一條空間通道，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飛走了。
“這麼多人想圍攻我一個，當我傻呢……”
敖霖不屑一笑,消失在眾人視線之中。
時瀞塵看著敖霖逃之夭夭的背影,突然想到那些小玩具們寫出來的劇本裡有句台詞：
他逃，他追，他們都插翅難飛。
音音的事不急於一時，那條龍不太聰明的樣子，他並不擔心音音受傷。
有時候小孩子會想出去玩，不能總拘在家裡，有兩條玩具蛇陪著，安全無虞。
時瀞塵止步,看向宋蘊，他會追嗎？
“這龍還有幾分奸滑。”宋蘊沒追上去。
禦風而行是種族天賦，彆的不說，敖霖跑路的速度是真的快，逃命的本事也是真的絕。
誰都沒想到原本一觸即發的戰場，敖霖會搶了時音音就跑，仔細想想竟有種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覺。
“還沒出此方世界。”時無咎以前在時音音那裡留了一截發帶，隻要在同一個世界，就能感應到她的位置。如果隔得太遠，感應會變得微弱，甚至消失。
“逼得太緊也不好。”宋蘊深諳禦人之道。
“我們談談？”時無咎環視一圈。
“你們說，這次拍賣會，音音的哥哥來齊了嗎？”京玉提出一個極具建設性的問題。
一時間眾人都沉默，彼此對視，又迅速挪開視線，不怎麼待見這些“家人”，簡直相看兩生厭。
“就我知道的，還有一個，他這回沒來。”京玉指的是晏離，按輩分算，晏離是音音的堂哥，也是難得一遇的修道奇才，現在正忙著給音音種靈果呢。
“音音有個舅舅。”時瀞塵在想那條小蛇，果然狡猾，纏著音音的手腕，就這麼跟著一起走了。
“我雖然不知道，但我覺得還有。”時無咎直覺一向很準。
“能收到邀請函的都有修為，或許還有幾人沒收到，我養著音音的時候，隻是普通人。”宋蘊想到那些過往，眼中浮現些溫情。
“修為高低有什麼緊要，在她心裡有幾分地位才重要。”紀深認識音音的時候，也隻是一個普通的總裁，最多好看一些、摳門一些。
“俗話說五指伸出有長短，手心手背都是肉，在一個大家庭裡，那些弱小的、容易受傷害的孩子，總是被父母疼得多些。”紀深言簡意賅。
某條柔弱小青蛇纏住時音音的畫麵在眾人心中一閃而過，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已經過了那種變成本體、纏著撒嬌的年齡。
但這其中未免沒有幾分可取之處。
眾人沉默，似在思索。
＊＊＊
“這裡風景還不錯。”敖霖不急著回去，停在一處僻靜之地。
這個世界的靈氣更加純淨，就算要離開，他也要吸點靈氣再走。他多吸一點，宋蘊就少吸一點，多少也算報複到了。
他挑了一處平整的地方，放下音音後，湊近認真看，見她沒有什麼磕碰，才鬆口氣。
“真是一群混蛋！”
“陰險狡詐，無恥之尤。”
“自己沒有，就要搶彆人家裡的妹妹。”
“音音你說是不是？”敖霖怒氣衝衝，周身都在冒白煙。
時音音這時才知道，氣得冒煙是真實存在的，不是誇張的修辭手法。
“音音不是誰家的，也不能搶來搶去，我是音音家裡的。”青佘不讚同敖霖的話。
“你誰？”敖霖低頭，努力看清是什麼東西在說話——
原來是一條小青蛇。
假如隻是蛇妖，在龍族麵前已經臣服，這條小青蛇卻精神的很，應該有某種血脈，等階不輸於龍族，散發著神聖的氣息。
很顯然，青佘的話說到了時音音心坎裡，她甚至想一直帶著青佘。要是每個哥哥都像他這樣就好了。京玉可以變成小狐狸，紀深可以變成小人魚……
時音音很快清醒，不能這樣，她身上會被掛滿。
如果掛著一身哥哥出去和人對戰，也算超級神裝了吧，不用動手，敵人就會被轟死。
“種族都不同，有什麼好說的。”敖霖沒想到還帶了個掛件出來，心情很是不好。
“難道音音不是龍，就不是你妹妹？”青佘用譴責的眼神看敖霖，“我就不一樣了，不管音音是什麼種族，變成什麼樣子，都是我妹妹！”
“……”敖霖有種說不出的憋屈，“我不是這個意思。”
“男子漢大丈夫，休得逞口舌之利！”
“那你是什麼意思？”青佘不太明白。
“手底下見真章，咱們比一場誰贏了誰就養音音，輸了自己滾。”敖霖對青佘可算是勝算十足，青佘雖然血脈不凡，如今還在成長期，敖霖有贏過他的把握。
“我不和你打，你又不是我的敵人。”青佘不會隨便出手，音音不喜歡他打架。
“打架不好，打架傷感情又傷身。”時音音沒想到敖霖還是個好鬥分子，拍拍他的龍腿。
“音音說得對，打輸了住院，打贏了坐牢。”青佘附和。
敖霖聽不太懂，卻有種自己被孤立的感覺。
“我是不是做得不好？”他語氣有些低落。
以前他沒有養過小孩，不知道自己養的怎麼樣，但那些人都很懂的樣子，音音也很喜歡他們。
“沒有沒有，你已經很好啦。”時音音很喜歡敖霖，他真的很好。漂亮又神氣的真龍，誰不喜歡呢！
“你知道轉世輪回吧……我就是這樣，但還記得以前的事情，他們都是我的哥哥，沒有輕重之分。”之前太混亂，時音音這時才有機會和他說清楚。
“如果你很介意這一點，我以後不會給你添麻煩。”時音音有些歉疚，要是敖霖不喜歡這種“拔出蘿卜帶出一串更大的蘿卜”的關係，可以做一條無牽無絆的瀟灑龍，不必卷進這些事。
在他遇到危險的時候，她一定會去救他。
“什麼叫添麻煩，這也算麻煩嗎？”敖霖垂頭，將巨大的下巴擱在時音音頭頂。
“你是我妹妹，不管在什麼時候，我都不會不管你。”
“我也是。”青佘附和。
“你閉嘴。”敖霖冷冷瞪他。
青佘不說話了，往時音音袖子裡藏了藏，好像有點傷心。
“你凶他乾嘛？”時音音聲音不大，隻有一點點控訴意味。
敖霖已經要氣炸了：“我哪裡凶他了？我天生嗓門大。”
“你是不是更喜歡他？”敖霖冒煙冒得更厲害了，雲蒸霧集，聲音有點悶，聽起來很委屈。
“沒有更喜歡他。”時音音仍然頭禿，雖然換了一個地方呆，她的處境並沒有變好，仍然麵臨著複雜的端水問題。
“那你最喜歡誰？”敖霖又問。
青佘也從袖中探頭，看著時音音，一臉關切。
“我不知道。”時音音像被父母帶回家過年的崽，被一群親戚圍住問最喜歡誰，壓力真的好大，也好難抉擇啊。
每一個哥哥都很好，就算放在天平上也稱量不出輕重。
“這也不知道，還是不能說？”
“難道不是我？”敖霖還是第一次嘗到心酸的感覺，又酸又澀又苦，一顆心像泡在黃連裡。
“你在我心裡很重要。”
“不是不能說，我不知道怎麼對比。”
“就像那個問題，道侶和母親同時掉水裡，先救哪一個。”時音音絞儘腦汁，試圖和他講道理。
“我母親會遊水，我救道侶。”沒有道侶，敖霖也知道答案。
“假如都不會水呢？”時音音問。
“那我同時把她們都救起來。”敖霖道。
“隻能救一個人。”
“我都要救。”敖霖固執道。
“因為都很重要，所以無法選擇……我也是這樣。”時音音歎了口氣。
“我和他掉水裡，你先救誰？”敖霖問。
“……”時音音持續性頭皮發麻。
“你們都會水好不好！”她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要是不會呢？”敖霖追問。
“我也跳水，大家同歸於儘。”時音音開始自暴自棄。
“就算我不會水，我也會救音音。”青佘認真道。
“……”敖霖氣得把頭彆到一邊，不看這倆。